其實這世上很多時候,為難女人的不是男人,偏偏都是女人自己,譬如小三四五六七八為難二奶,她們又全都為難男人的老婆,譬如婆婆為難媳婦,等媳婦熬成了婆婆,又會調轉槍口,再去為難自己的媳婦。
“你當初生小薰,還不都是自己生的嗎?”方先生硬拽著方太太避開了幾步,小聲勸解。
“現在能和過去比嗎?小薰有危險怎么辦?”方太太不依不饒的嚷著,并不想輸氣勢。
“那么多醫生候著,有什么危險?”方先生被迫又拉著方太太退后幾步,更壓低了聲音,“要是錦祁真在外面跟別的女人生了兒子,小薰就不危險了嗎?將來的段家的產業給誰還不一定呢,我和你要是都不在了,你讓小薰依靠誰去?”
方太太登時氣結,若她不在人世,方小薰真沒個兒子傍身,段家還不定怎么欺負她。
“小薰平時給嬌慣壞了,手指頭割破都要嚷嚷疼好幾天。”方先生換了笑臉,轉頭看段太太和段先生。疼在女兒身,痛在父母心,這痛又分好多級別的,小薰是一層,和段家的聯營投資又是一層,哪一層都破不得。如果非得破點兒血,那只能是兩害相權取其輕,方小薰若和幾個億的投資相比,此時便是個輕。
“順產!”段太太冷冷的看一眼面帶不滿情緒的醫生,皇太后般的給了旨意。
醫生氣的說不出來話,頭也不回的走回產房。
“段阿姨,這也太強人所難了吧?小薰的骨盆不適合順產。”阮荊歌頂著額頭上的眼罩,趿拉著卡通熊的拖鞋,不管不顧的走過去,林浩然看著阮荊歌叉腰的架勢,便翹起嘴角笑笑。
“我也很為難,家業大,心思就多,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若是哪天不姓段了,怕是死不瞑目啊。”段太太冷著眉眼暼阮荊歌,她說這話含沙射影,阮先生死了,阮荊歌女承父業,就再沒和段家有經濟上的往來,江湖不是一個人的,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可是阿姨,您也不姓段啊?”阮荊歌笑笑,黑她的人多了去。
段太太忍著發飆的火氣,厭惡的盯著阮荊歌,“荊歌,活到我這把歲數,我真不介意哪個女人給段家生個孫子,你要是心疼小薰,你幫她給我們段家生個孫子我也照樣疼著寵著,小薰一個不生我都沒意見。”
旁邊站著的段錦祁不自覺的哆嗦了下身子,甚至退開了一兩步的距離。高中同學會,他借醉意強吻阮荊歌,阮荊歌就把家養的寵物烏龜放到了他的內褲里,等他弄出來那只家養的寵物龜時,烏龜的頭,和他引以為傲的男人象征的那個頭,已經分不出彼此。
阮荊歌正待反唇相譏,產科病房的門再次被推開,醫生著急的從里面跑出來。
“我女兒怎么樣了?”方太太六神無主,這會兒她最想聽到的是新生兒的哭喊聲。
“胎兒心率一直在下降,產道才開全指,但產婦體力下降,宮頸無力,胎兒容易窒息,剖腹產吧。”醫生擦拭著額頭的汗水,說話的語氣也愈加的沉重。
“不行!必須順產。”段太太不容方太太再說話,便直接給出了強硬的指令。
“段太太,再拖延下去,胎兒和產婦會有危險的!”醫生的聲音高了分貝,后半夜的走廊嗡的。
“有危險就保大人,孩子還可以再生。”段太太瞥一眼方太太,意思是她并非不通情理。
“要是小薰懷的是男孩兒,她不定保哪個呢。”林浩然唯恐天下不亂,他湊到阮荊歌的耳邊小聲說著,還很無恥的把下頜靠在阮荊歌的肩頭。
“段太太,要是胎盤剝離的話,大人也保不住。”醫生徹底被激怒,已經完全沒了醫生該有的隱忍和謙和。
方太太頓時便歪著身子暈了,方先生趕緊扶著方太太,手忙腳亂的喚著她,走廊里一片混亂。段太太不吭聲的用手推搡著段錦祁,示意他暫時離開,沒有段錦祁的簽字,怎么都不能馬上手術。段錦祁又焦躁又惱火,轉身就朝外面走,他也想出去透口氣。
“你給我回來!”阮荊歌察覺了段太太的意圖,她趿拉著拖鞋就去追段錦祁。
“荊歌,我要是動手打他,娛樂小報鐵定說我和小薰有一腿,你動手打他,最多說你和小薰閨蜜情深。”林浩然忙不迭的追上阮荊歌,說的義正言辭,但怎么看都像慫恿。
“要是我和你一起打他呢?”阮荊歌腳下的卡通熊拖鞋拖慢了走路速度,她沒好氣的脫下兩只卡通熊的拖鞋在手里拿著,怒氣沖沖的轉頭看林浩然。
“那……搞不好娛樂小報會說我們一對狗男女。”林浩然暼著嘴角挑釁似的看阮荊歌,越混亂,林浩然就越亢奮。
“那你還等什么?”阮荊歌追上段錦祁,毫不猶豫的揮舞著手里的兩只卡通熊拖鞋沒頭沒腦的打著毫無耐性的段錦祁。
段錦祁并無防備,大呼小叫。林浩然看似在拉架,渾水摸魚般的手肘頂、膝蓋撞、拳頭磕。段錦祁就從大呼小叫變成嗷嗷叫,段家父母趁著方太太昏迷,方先生手忙腳亂,正和醫生理論,堅持順產,聽到段錦祁嗷嗷叫,才看到阮荊歌像個瘋子似的揮舞著拖鞋打段錦祁,林浩然幫倒忙似的拉著架,段家父母就慌慌的跑過來。
“你連陪產都不敢是吧?小薰要有三長兩短,我要你雙倍返還!”林浩然的聲音不高不低,他暗藏的拳頭,每一下都打在段錦祁的身體要害。
“我陪產還不行嗎?”段錦祁弓著身體,痛的說不出話,他想快點兒結束眼前煎熬。
方小薰生產的私立醫院提供最人性化孕產服務,但段錦祁不想看。段太太更不讓段錦祁陪產,說是男人看了女人生孩子那種血腥場面會招致晦氣,生意場上最忌諱。
“你們干什么?錦祁你沒事兒吧。”段太太跑到林浩然和阮荊歌身邊,忿忿不平的嚷嚷著,段先生肥短粗的身材跑的略慢了些。
“媽,我沒事兒。”段錦祁強忍著胳膊被林浩然扭在后面的痛,林浩然用了更大的力氣,段錦祁竟然異常堅定的脫口而出,“媽,你們什么都別說了,我簽字,我還要進產房陪小薰生孩子。”
段錦祁是在林浩然和阮荊歌的押解下進的產房。
隔著半透明的紗簾,方小薰在助產士的陪同下,還在水溫極好的浴盆中緩解壓力。水中生產也是私人定制。方小薰疼的大呼小叫,嘴巴里翻來覆去的只有一句話:求求你們,剖了我吧。
“孩子見頭了,用力啊。”助產士耐著性子鼓勵方小薰,恨不得替方小薰生的架勢。
助產士和護士看到林浩然和阮荊歌推搡著沮喪的段錦祁進了產房,都大駭,剛想喝斥林浩然和阮荊歌出去,醫生則小聲的跟他們說了什么,助產士和護士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方小薰身上。段錦祁看到浴盆中的方小薰袒胸露腹,臃腫不堪,被疼痛折磨到扭曲的臉,哆嗦著轉身要走,林浩然強有力的手就按在段錦祁的脖頸上。
“我讓你們別急著趕他們走是有道理的。”醫生欣慰的感慨著,拿出來剖腹產的家屬簽字書遞給段錦祁,“段先生,簽字吧。”
“小薰,加油啊!”阮荊歌沒生過孩子,她不知道該用什么方法幫方小薰,只能用最蒼白的萬能語試著打通關。
“方小薰,你還生什么生?說不定段錦祁早在外面和別的女人有兒子了,他們全家誰還在乎你生不生這個女兒啊?”林浩然氣不打一處來,大半夜的陪產,又不是他女人生孩子,阮荊歌又不給個笑臉,天亮還要接著嫁叫鐘離的男人。
“你胡說!”方小薰歇斯底里的拍打浴缸的沿壁,她的憤怒如同炸藥般的爆開。
阮荊歌暴怒的抬腳要踢林浩然,突然的,產房里就有了嬰兒的啼哭。
“吔?這就生了?”林浩然咧著嘴笑了,看著熱淚盈眶的阮荊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