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世劫下的裂縫之內,任峰、窺天幾人皆是愣在原地,一時之間竟然都忘了去攙扶靈梟。
這可是靈梟圣人啊!
神國十大圣人之手,曾經在諸天萬界之中有著赫赫兇名的恐怖強者……
曾幾何時,不管是靈游還是乘風,面對靈梟的時候都要提起萬分警惕,畢竟在蒼云界他憑借一己之力就壓的靈游、乘風抬不起頭來。
在寒淵、玄機老道沒有現身之前,靈梟一直都是眾多圣人之中最為強大的,也是最為冷漠無情的。
岳風曾經說過,靈梟宮中死在靈梟手里的弟子,比在外面作戰的死的還多。
在天元、神梧和蒼云界之中,有許多部屬也因為沒能完成靈梟的任務,而慘死在靈梟的焚滅之火中。
冷漠、絕情、暴虐、恐怖……這一連串形容靈梟的詞語之中,從來都沒有求饒這兩個字。
哪怕是神國毀滅之后,哪怕靈梟只剩下殘魂,哪怕靈梟知道自己是被新月大帝控制了之后,他也沒有在任峰面前表現出任何脆弱。
可此時此刻,這個昔日強大無比的圣人卻五體投地的跪在眾人面前,一聲聲的哀求著……
“任峰,你想想辦法,我知道你一定可以救她……”
一聲聲略帶顫抖的聲音中,靈梟的殘魂波動越發強烈,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消散……只所以他還能維持著殘魂,是因為有一股強烈無比的執念硬生生維持著靈梟的存在。
“父親……”屏障之內的張丹青也急了。
她從小到大,何時見過這樣的靈梟?
可此時此刻,泣血鈴已經被張丹青發動,她就算想要脫離,也無法停止……
不過張丹青的叫聲,倒是驚醒了一直發愣的任峰幾人。
急急的揮出一道真氣扶起靈梟,任峰才忍不住輕嘆道:“靈梟前輩,你又何必如此?”
靈梟的殘魂微微一顫,抬頭看向張丹青,道:“我知道我沒資格要求你為我做什么,不過丹青不該死……我欠她們母女太多太多了,就算我身死道消,那也是我罪有應得!”
“我現在已經只剩下殘魂,就算回去,也不過是被新月大帝隨手拋棄的一件廢物……如果能用我的命換回丹青的性命,那不是更好嗎?”
“該說的,我早已經告訴你,你若是想知道更多,可以去蒼云界顯圣山道觀里,那里有我留下的一件特殊道器,承載我所有的記憶和感悟,也許你可以通過里面的一些蛛絲馬跡,找到荒古神界的一些隱秘之事……”
“……”任峰與窺天幾人皆是對視一眼,卻都頗為感嘆。
沉默片刻,任峰才低聲道:“靈梟圣人只管放心,便是沒有你所說的這些,今日里我也不會袖手旁觀……”
“泣血鈴雖然強大,卻并非沒有逆轉的機會,不過若是如此做,到時候你可就真的身死道消,徹底消散了!”
“消散……”靈梟殘魂的目光微微一顫,卻有很快苦笑道;“我所犯下的罪孽我自己也清楚,從我決定投靠新月大帝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做好這樣的準備了!”
“你只管出手吧,只要能救丹青就行!”
任峰默然點頭,揮出一道無極混元真氣,緩緩纏繞住靈梟的殘魂和泣血鈴的屏障。
屏障之下,原本已經面色蒼白、生命微弱至極的張丹青忽然身體一顫。
緊跟著,她的氣色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回復,雖然其氣勢依舊萎靡,但生命卻已然無礙。
然而在屏障之外,靈梟的殘魂卻已經逐漸渙散,化作無數靈魂之力,被任峰的混元真氣不斷輸入到泣血鈴屏障內。
“父親!”
張丹青失聲痛哭……她多想出去阻止這一切,可泣血鈴發動之后就無法逆轉,在加上她此刻全身沒有絲毫力氣,又如何阻攔?
屏障之外,靈梟的殘魂忍受著無邊的痛苦,卻依舊面帶笑容的看著張丹青。
“小丹青,你得替我好好活下去……我和靈游都可以死,唯獨你不能死!”
說到這里,他有面帶愧色道:“這些年,我每次空閑之時都會想起你母親,當年我們都是荒古神界的天之驕子,可惜我卻選錯了路,還因此害死了她!”
“現在我終于可以去陪她了……”
靈梟絮絮叨叨的聲音之中,張丹青已經泣不成聲。
只不過父女二人還來不及多說幾句,眾人頭頂的裂縫中忽然傳來聲聲呼嘯。
一側梅城主和白樓本以為是新一輪的靈力風暴,可誰知他們抬頭之后,卻忽然看到從天而降、滿臉寒霜的寒淵圣人!
“靈梟!你竟敢背叛我們?”
寒淵那包含怒氣的聲音猛然響起:“你便是死了,新月大帝也許還會親自出手為你逆轉乾坤助你重生!”
“可你千不該、萬不該在這種時候背叛我們!”
“……”
一時間,場中眾人皆是面色微震。
創世劫兇險無比,他們幾人是因為有白樓、梅城主和麒麟獸才敢闖進來。
雖然任峰早就察覺到寒淵圣人的大道法則,可誰也沒想到,對方竟然會如此迅速的追到這里來!
這裂縫地步雖然有靈梟和靈游,然而現在靈梟已經只余下殘魂,還心存死志。而靈游則生死難料,又怎么能擋得住寒淵?
咬牙中,窺天老道已然站了出來,沉聲道:“任峰!你們三個想辦法帶走丹青天尊和兩位圣人,讓老道來試一試能不能擋住她!”
“神國十年潛修,也該讓世人見識一下老道的實力了!”
輕喝之中,窺天老道身旁瞬間浮出數件法器、道器,閃爍著道道兇光,顯然是做好了拼命的準備。
只不過他還未動,任峰已經沉聲道:“窺天前輩不用沖動,有麒麟獸和混沌樓就足夠了!”
話語落下,一側的麒麟獸已經朝著寒淵張口大吼。
道道裹挾著絕對炙熱的恐怖火焰,也瞬間將整個裂縫化作煉獄。
只不過麒麟獸雖然兇猛,可寒淵也不是什么善茬。
從天而降的過程中,也未見寒淵有什么動作,周遭的瘋狂躥升的麒麟火便紛紛凝結……
寒淵的大道法則,竟然硬生生將麒麟火凍結!
不過麒麟獸的麒麟火,卻也并非毫無用處,而是給眾人爭取到了那么一瞬間的反應時間。
亦是在這瞬間里,任峰的內世界猛然洞開,混沌樓化作一道流光,在轟然聲中砸進裂縫地步的巖石之內,暴躁不安的混沌氣,也瞬間朝著四周彌漫。
這混沌樓,已經在任峰的內世界中溫養十年,其內蘊含的混沌氣也融合了任峰體內的各種恐怖力量,早已經今非昔比。
此刻這混沌氣剛剛蒸騰而起,就驚的寒淵急忙止住身形……她可一眼看出這混沌氣中蘊含的各種恐怖殺意,若是貿然踏入其中,即便以她的實力,恐怕也要被處處掣肘。
這邊寒淵還在觀望,另一邊的麒麟獸卻興奮至極的沖入混沌氣之內,咆哮聲中,麒麟獸已經張開大口鯨吞著混沌氣,又很快沖著寒淵噴出道道麒麟火。
“吼!”
猶如雷霆般的怒吼,將整個裂縫都震的微微顫抖,兩側崖壁上無數碎石也隨之掉落。
那擴散的音波之中,無數細如發絲的麒麟火組成一道大網,幾乎將整個裂縫遮蔽起來,狠狠的朝著寒淵撲去。
瞳孔微縮之際,寒淵卻隨手取出一件權杖般的道器,忍不住哼道:“小東西倒是有點本事,不過單憑這些裝模作樣的法則之力,可休想傷我半分……”
說話中,寒淵的權杖已經噴出道道寒風,所過之處,那無數麒麟火再一次凝固。
這一幕,也讓寒淵心頭微喜,忍不住輕喝道;“靈梟,既然你已經背叛大帝,那就別怪我不念舊情,今日你……”
話沒說完,寒淵又忽然微微皺眉。
她敏銳的察覺到,那些已經被她的大道法則凍結起來的麒麟火,在此刻竟然不知為何微微閃爍著……
很快,寒淵便感覺道自己的大道法則之力被徹底侵蝕。
換言之,哪怕她方才借助道器將自己的大道法則催動到了極致,也無法擋住現如今的麒麟火了。
面色微驚之中,寒淵也來不及去思索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只能急忙抽身而退,在千鈞一發之際躲過那普天蓋地的麒麟火網。
“轟隆隆……”
沉悶的爆響,在裂縫深處不斷響起。
那麒麟火雖然沒能鎖死寒淵,卻不依不饒的撞到了裂縫底部的巖壁。
爆鳴聲中,那些堅硬無比的巖石瞬間化作滾燙巖漿,一時之間竟然不知有多深、多長!
裂縫底部的變化,也直接導致整個裂縫轟然破碎。
這本就不寬的裂縫,就這般在寒淵眼皮子底下猛然卷起無盡塵土,瞬間倒塌。
“呼……”
凜冽的狂風猛然在不遠處升起。
那是微型神國和荒界融合之后的靈力風暴,雖然比最開始的時候削弱了一些,寒淵卻依舊不敢輕視。
她先前倒是可以借助地下的裂縫來躲避,可如今裂縫倒塌,寒淵也不得不凝聚起力量,撐出屏障保護自己。
只不過如此一來,她便再也無法深入那破碎的裂縫下方,更無法找到任峰、麒麟獸等人的蹤跡。
同一時刻中,那已經倒塌的裂縫深處,白樓、梅城主兩人合力操控天地之力,將麒麟獸轟開的那些滾燙巖漿重新化作巖石……這些巖石就像是一道將眾人包裹進去的船艙,正緩緩的沉入巖漿之內。
窺天隨手取出一件照明法器,讓眾人看清楚周圍的情況。
混沌海還在不斷釋放出蒙蒙混沌氣,麒麟獸正站在巖石空間的出口,不斷噴出麒麟火,帶著眾人繼續下沉。
而任峰則依舊御使著無極混元氣,抽取靈梟的殘魂之力,融入道張丹青的泣血鈴之內。
此時此刻,靈梟的殘魂已經徹底消散,而泣血鈴屏障內的張丹青也已經萎靡在地,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就在眾人沉默的沉默之中,一聲輕咳忽然響起。
那泣血鈴屏障內,靈游圣人的唇角忽然溢出道道黑色鮮血……緊跟著,他的呼吸急促了起來,臉上也露出些許痛苦表情。
“太好了!”
窺天忍不住精神一震。
有了呼吸,能夠感覺到痛苦,那就說明靈游圣人還有得救!
果不其然,僅僅只是片刻之后,靈游已經緩緩睜開眼睛,有些無力的看向四周。
“靈游……你終于活過來了!”
泣血鈴屏障內,張丹青的眼睛里也終于恢復了幾分神采,可一想到靈梟已經身死,她的眼淚卻止不住的再次落下。
“小丹青,你這是怎么了?”靈游有些吃力的想要起身,卻又很快痛嚎一聲。
不過與此同時,他也終于發現那件漂浮在半空的泣血鈴,也瞬間明白了過來。
似乎是感應到靈游的情況,那泣血鈴的屏障也在此刻緩緩消散……
沒有屏障阻攔,任峰急忙上前幾步,取出幾顆丹藥讓靈游吞下。
興許是丹藥發揮了作用,靈游終于恢復幾分力氣,滿臉責備的看向張丹青,忍不住道;“你犯什么傻?為什么要用泣血鈴?”
“這要是讓靈梟知道了,他不得追殺我幾萬年?”
“……”眾人皆是一陣沉默,張丹青更是抽泣道:“我父親他已經死了……他為了救我,連殘魂都留不住了!”
“……”靈游一陣愕然。
至此刻,他才忽然感應到場中留下的靈梟的氣息。
只不過與往日不同的是,現在的靈梟,已經只剩下一小團殘魂之力,別說是凝聚出自己的形態,便是連意識都已經徹底消散。
遲疑中,一旁的窺天老道已經嘆道:“是非因果,早有天定……兩位不要悲傷了,有任峰在,靈梟圣人也不算是死了,最多只是再去輪回一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