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您這又是何必?”
荒古神界某處空間的園林之內,玄機老道正乖巧的坐在涼亭下的石凳上,面帶苦澀。
他面對的,其實和靈游遇到的是同一人。
新月大帝!
先前玄機老道本來坐鎮荒界,時刻準備迎接荒界大劫。
只不過沒想到前段時間他莫名其妙的接到荒古神界的傳令,要求他立刻返回荒古神界,取一件可以讓荒界平安度過劫難的圣器。
當時玄機老道還欣喜若狂,可誰曾想,他才剛剛返回荒古神界,就被新月大帝請來喝茶。
此時此刻,在涼亭外的不遠處,一名劍眉星目、傲然而立的男子正面帶笑容的欣賞著園中美景,仿佛壓根就沒聽到玄機老道的話。
遲疑片刻,玄機老道才無奈道:“前輩,先前荒古神玉中,我背后那位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在下此去荒界只是奉命而為……這是數萬年前你們約定好的事情,不會干涉下屬的行動,您一定不想跟我師傅他們開戰吧?”
“我當然不想跟那個神經兮兮的老東西動手!”新月大帝回頭,目光落在玄機身上,又忽然笑道:“我叫你來,其實是為了保護你……你難道不知道嗎?乘風已經被我的人抓住了,靈游也落入了荒界的創世大劫之中……”
“現在寒淵還潛伏在荒界,就算荒界僥幸度過創世劫,到時候也必然落入我的掌中!”
“你若是去了,豈不是自尋死路?”
“……”玄機老道一陣驚愕。
乘風被抓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
寒淵沒有身死,而且潛伏在荒界的消息,在他回歸荒古神界之后,也已經聽聞。
玄機老道驚訝的,是靈游。
靈游的大道法則以遁法為主,滑溜無比,若是說逃命功夫,恐怕連他和寒淵都有所不如。
玄機老道實在想不通,到底何人有如此大的本事,竟然能夠抓到靈游,還把靈游塞到荒界的創世大劫之中。
正苦思之際,新月大帝已經緩緩返回涼亭,在石桌前坐下,看著眼前的棋盤,做了個請的姿勢,開口笑道:“玄機啊,我可一直都很欣賞你,所以特意救你,你可不能不知好歹!”
“……”玄機老道頓時一陣無語,卻不得不捏起棋子落下。
片刻中,棋盤上已經擺滿了棋子,玄機老道也屢屢受挫,眼看就要輸了。
“你們要輸了!”新月大帝輕松愜意的落下一子,瞬間吞下一大片玄機的黑子。
玄機則在此刻忽然醒悟過來。
說起來,他和靈游、乘風三人在諸天萬界中有著偌大威名,可放到荒古神界里,也只是這些強大存在手中的棋子而已。
正常情況下,他們這些棋子斗來斗去,就算有勝有負,最終實力都差不多。
可新月大帝不同!
一旦執棋者親自入局,那靈游可就在劫難逃了!
否則,靈游又為何連傳送消息的機會都沒有!
遲疑中,新月大帝已經輕笑道:“靈游確實是我抓的,不過我一直都沒有傷他姓命,只是讓他陪著我的意念虛影在太虛空間中待了一段時間!這并不算是違反跟其他大帝的約定!”
“我本來想等到你們手底下那個毀掉神國的小子,結果沒想到竟然遇到了那小神國和荒界之間的融合,也沒想到芝麻大的兩個世界還能引發創生劫!”
玄機老道目光一閃。
沉吟片刻,他忽然笑道:“大帝有所不知,老道昔年曾經為靈游卜過一卦,發現他命中注定會有劫難!”
“本以為靈游未來會栽在荒古神界,卻沒想到應在了今日!”
“哦?”新月大帝有些奇怪的看了眼玄機,疑惑道:“你在占卜一道上的天賦比你背后那個老不死的還要高,我倒是想知道,靈游如何在創世劫之中活下來?”
玄機沉默片刻,才輕嘆道:“是泣血鈴!您應該也記得,當年靈梟的發妻為了救他……”
“是那個丫頭的道器啊!”新月大帝微微瞇眼,卻再次搖頭道:“泣血鈴雖然能保住靈游不死,卻無法讓他實力恢復,你可別忘了,寒淵還在荒界!”
“大帝您也忘了,還有一個變數,就在太虛空間里!”玄機老道盯著棋盤,忽然落下一子,開口大笑道:“若是他回歸荒界,寒淵絕無機會!”
“哦?”新月大帝若有所思的看向棋盤。
他此刻才忽然發現,玄機的這一顆棋子,瞬間將其他所有的黑棋都串聯了起來。
隱約中,他已經看到這盤棋的結局。
“大帝要不要來賭一把?”玄機老道忽然開口提議。
新月大帝則微微瞇眼,許久后才冷笑道:“你想賭什么?”
“賭乘風的命!”玄機低笑一聲:“若是靈游活下來,您就放了乘風,如何?”
“好啊!”新月大帝哈哈大笑。
這一瞬間中,有一股晦澀至極的道韻從他體內忽然蕩漾而出,瞬間跨越無數距離。
太虛空間的荒界創生劫之中,正頂著靈力暴動極速前行的寒淵圣人忽然止住腳步。
“必須殺了靈游!”
不知為何,寒淵忽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憤怒,仿佛她和靈游之間有著不同戴天之仇。
下一秒,她又忽然感受到一縷特殊的氣息,那是麒麟獸留下的痕跡。
“就是這里!他們一定躲在這里!”
寒淵目露兇光,身形瞬間化作一道閃電,直撲微型神國的殘破大陸。
同一時刻,在那大陸的裂縫之下,任峰幾人已經到了靈游和張丹青的身旁。
“不行,這樣下去就算她死了也救不了靈游的!”
窺天面色緊張的看向泣血鈴內的張丹青。
此刻的張丹青,一張臉已經變得蒼白無比,身上的氣息也在迅速的衰弱著。
這便是泣血鈴。
據說此物是荒古神界才有的特殊道器,是采集某種異種泣血靈鵑臨死前的靈血所煉制而成。
那靈鵑雖然境界不高,卻以癡情聞名,一生只會尋找一只伴侶,而且在伴侶身死后,另一方也不愿獨活,而是選擇泣血而死。
泣血鈴,便是以大量靈鵑臨死前所泣之血為引,在輔以荒古神界數百種極為珍貴的材料打造而成。
這道器平日里非但沒有任何戰斗力,還極易損壞,稍有不慎就會失去效用……然而當你的心愛之人面臨生死時,這泣血鈴卻能發揮出逆天功效,哪怕是已死之人,也能硬生生的給你救回來。
唯一的代價,便是需要執掌泣血鈴的人付出生命……
就如同此刻。
當張丹青的生命氣息越來越微弱的時候,窺天幾人也忍不住為之驚嘆。
靈游還不見有任何好轉,可張丹青仿佛鐵了心一樣,哪怕就這么毫無結果的死去,她也不肯放棄。
“任峰,老道知道你的辦法最多,你快點做點什么……就算保不住靈游圣人,也不能讓丹青天尊就這么死了啊!”
窺天忍不住看向任峰。
只不過任峰這次也同樣束手無策。
他是真的沒辦法!
靈游好歹也是圣人,而張丹青只是天尊。
就算有著泣血鈴這樣的逆天道器,張丹青也無法跨越圣人那道鴻溝……她的能量不足以凝聚起靈游的殘魂,更無法幫助靈游復活。
正沉吟之中,任峰忽然感受到內世界傳來的陣陣異動。
上次天劫之后,任峰的內視世界已經徹底轉變為數以萬里之遙的內世界……他的魔海、神川也更加強大,各種天地法則也更加完善。
除了可以容納生靈之外,任峰的內世界似乎也像吳谷圣人的神國一般,有著滋養萬物的功效。
因為這一點而受益的,便有靈梟的殘魂。
只不過令人奇怪的是,往日靈梟的殘魂都在沉睡之中,今日的靈梟卻格外煩躁。
“任峰!我怎么總覺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
“你現在在哪里?還在太虛空間嗎?”
“你能不能幫我聯系一下靈游,我想知道丹青現在有沒有事……”
內世界中,往日神國高高在上的靈梟圣人再也沒有往日的英明,反而像是一個患得患失擔心自家孩子的普通人。
若是在往日,任峰必然會被靈梟這一面所嚇到。
可今日里,任峰卻忍不住感到有些驚嘆。
都說父女連心,靈梟看上去冷漠無比,可心底必然是對張丹青極為關切,否則又怎么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這種情況?
輕嘆一聲,任峰并未隱瞞,而是微微調動內世界的法則,靈梟的殘魂就出現在創世劫之內。
當看到泣血鈴下的張丹青和靈游時,靈梟瞬間便明白了一切。
“丹青,你快點住手!你這么做會死的!”
靈梟急聲高呼。
他瘋狂的沖向張丹青,然而任憑他如何努力,卻根本無法突破泣血鈴的屏障。
這可并非是靈梟太弱,而是這泣血鈴的屏障連任峰幾人都無法突破。
不過靈梟的動作卻并非沒有任何用處,至少在此刻屏障內的張丹青緩緩睜開了眼睛。
當看到靈梟時,張丹青似乎也有些驚訝。
不過當她的目光看向依舊毫無氣息的靈游時,她卻忍不住的輕嘆一聲。
“父親,女兒沒用,我沒辦法像娘親那樣救回自己的心愛之人……”
“我……”靈梟的殘魂忽然怔在原地。
他忽然想起,在很久之前,有那么一個女人,也像今天的張丹青一樣,為了自己付出了一切,甚至連生命都可以隨手拋棄。
那是張丹青的母親,也是靈梟這輩子唯一的妻子。
因為這件事,靈梟與靈游這對從小到大的兄弟反目成仇,投向兩個完全對立的陣營,并且在此后一直貌合神離。
甚至到了任峰踏入神國時,兩人還因此反目成仇,數次大打出手。
在以往,靈梟從未有過悔恨。
可這一瞬間里,他卻忽然感覺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值得。
如果能重來,他寧愿自己身死,也不要那個女人為自己付出生命!
可惜沒有如果……甚至在此刻,他還必須面對自己的女兒在自己面前重復一次這樣的悲劇。
心神顫抖之際,靈梟的聲音中已經多了幾分哀求。
“丹青,你別犯傻了!你娘親當年實力比我還強,所以她能救我……”
“可你這樣下去真的會死的!”
“父親!”屏障內的張丹青有些痛苦的皺了皺眉頭,卻毫不猶豫的繼續催動泣血鈴,她的嘴唇已經沒有任何血色,卻依舊充滿了倔強:“這都是女兒想做的,您從小大的都不讓我自己選擇,這次您就不要管了!”
“……”泣血鈴的屏障外,靈梟面色頹然,仿佛被抽空一切力氣,甚至連殘魂都開始不穩。
一旁的任峰輕嘆一聲,揮出道道真氣,準備幫靈梟穩住神魂。
只不過同樣在此刻,靈梟卻忽然抬頭看向任峰,目光灼灼:“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丹青的母親,我現在不能看著她這么送死!”
“任峰,我知道你一定會有辦法,你救救丹青吧!就算用我的命去換她的命都可以……”
“求你了!幫幫我!”
說話之中,靈梟的殘魂緩緩后退兩步,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一時間,不光任峰愣在原地,就連窺天、白樓和梅城主等人也都瞠目結舌,不知該說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