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回,羅杰卻全然不如當初那般藏著掖著,竟然大方的跟女人出入酒店,看見記者不鬧不怒隨他們拍,而且換女人的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也是從那時起,羅杰便很少著家,不是宿在酒店,就是他自己的住處,人也很好在A市,將他的活動陣營簡直是擴展到了世界各地。
但記者們再也無法從中查出什么消息,關于羅杰消失在眾人面前的那段時間發生過什么,也沒人知曉。而大家對于最初出現在羅杰身邊的那個不良少女,也漸漸失去了興趣。
這事發展至今,以上便是沈淅銘知曉的全部信息了,而外人知曉的信息自然是更少的。
當年的綁架案與羅杰的那樁事,看上去并無什么聯系,綁架案發生在那樁事十多年之后。
而沈淅銘在得知羅杰可能與當年的綁架案有關之后,之所以聯想到當年那樁桃色新聞,是因為,他突然想起來,在他和秦小漓被綁架的前兩天,多日不著家的羅杰回家了。
并且,沈淅銘無意之中,看見羅杰跟一個女人起了爭執。他沒看見那個女人的模樣,但從背后看穿著打扮,像是某個富人家庭的小姐夫人。
年代久遠,沈淅銘隱約記得的,只有兩句對話,“是不是做了這樁事,你就告訴我她在哪兒?”這是二舅舅羅杰的聲音。
那個女人的語氣帶著嘲諷意味,“我就不信你有這個膽子。”
沈淅銘當時年幼,并未將這話放在心上,反而有種偷聽了別人說話的不恥感,趕緊走開了。
后來他便將這樁事忘了,可是過了這么多年,當許多線索漸漸浮出水面,他不自覺的想起了當年被他忽略的這段對話。
“這樁事”指的是什么事?“她在哪兒?”二舅舅要找誰?
沈淅銘能想到的,便是當年那個所謂的“問題少女”。在羅杰的生活里,除了那個女孩,好像從沒有什么人什么事,是能讓他產生情緒的。這句話,是沈淅銘從母親那里聽到的原話。
沈淅銘正出神之時,夏涵說到:“對了,你爸媽快到了,昨天接到他們的電話,說是今天晚上到A市,到時候應該會直接過來?”
沈淅銘微微蹙眉,但隨即舒展開來,“也好,正好有些事要問問他們。”
天一黑,住院部這邊便安靜了許多,沈淅銘閉著眼躺在床上,聽見護士給他換了藥,輕輕帶上門出去了,病房里、走廊上,頓時都靜了下來。
沈淅銘攸的睜開眼睛,拔掉針頭,拉開被子下了床。
秦小漓的單人病房里,并沒有人,只秦小漓一人獨自躺在床上。小女人的臉色很是蒼白,眉心緊緊的皺著,顯出一副痛苦表情。
沈淅銘伸手撫上她的眉心,做噩夢了么?又夢見了?
在他輕柔的安撫下,秦小漓深深皺起的眉心漸漸撫平,神色也逐漸變得安詳。
沈淅銘輕輕拉開被子,在她旁邊躺下,一手將她攬進懷里,但顧忌著自己身上的傷,終究不敢抱得太緊。
秦小漓的身體繃得很緊,沈淅銘輕柔的抱著她,她也沒有松懈半分,整個人像塊直挺的門板一樣躺著。小手也緊緊的攥著,沈淅銘握了她的手在手心里,她也并未松開。
秦氏夫婦剛從外面進來,王蓮汐看著這一副場景,不悅的抿了抿嘴唇,正要上前去,卻被丈夫拉出了病房。
“你干什么呀?”王蓮汐不滿的抱怨,但到底是顧忌在病房里,并未說出太大的聲音。
但秦子林還是做了個“噓”的動作,“你小點聲。”
王蓮汐很是不悅,但終究還是放低了聲音,“你拉我干什么?”
“淅銘在里面,你進去干什么?”
“就是因為他在里面,我才要進去,他這會兒來干什么,你沒聽醫生說么,小漓受不得刺激,而沈淅銘就是那個最大的刺激。”
“哎呀,你急什么,小漓不是沒醒么。再說了,小漓這幾天不吃不喝不說話,要我說,就是該刺激刺激她,讓她有點情緒才行。”秦子林說道。
“聽你的還是聽醫生的?”王蓮汐并不搭理他,又要往病房去,秦子林趕緊上前攔住,“誒誒誒,小汐,你別遷怒嘛,淅銘也是無辜的啊,而且他是為了救小漓才受的重傷,你別……”
王蓮汐一下打開他的胳膊,臉上怒色更甚,“你還好意思說,要我說,當初我們既然已經離開了A市,就不該回來,就是你非要勸我回來,說什么沈淅銘跟小漓已經和好了,讓我成全他們,現在好了,這就是你說的成全啊。”
王蓮汐一通怨氣全發在丈夫身上,“當年的事我也沒怪過沈淅銘,他那時也是個孩子,怪他也怪不上,可是現在看來,那事并沒那么簡單,說不定就是羅杰把小漓害成這樣的,你要我還怎么平心靜氣的對待羅家人?”
秦子林深深皺起眉,張了張嘴卻是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她說得沒錯,他自己現在也不知道如何面對羅老才好。
王蓮汐好似要一下子把這幾天郁結于心的怨氣一下子發泄出來似的,“秦子林我跟你說啊,我不管你跟羅家有什么情分在,小漓是我的命,等她病好了,我就帶她出院。要是當年的綁架案真與羅家有關……哼。”
她說著,再次要饒過他進病房,秦子林干脆直接抱了她,也不管她是否掙扎,直接抱到走廊盡頭才放下她來,卻依然是抱著她的姿勢沒松手。
兩人雖然感情甚篤,但好歹也是老夫老妻了,走廊上雖然沒人,但王蓮汐一直被他抱著,還是不自然的紅了臉頰。
奈何男女力量懸殊,她卻是掙不開的,“你放開我。”
“你答應我不去病房,我就放開你。”見講道理說不通,秦子林干脆用起了耍賴手法。
王蓮汐沉默半晌,“你放開我。”再次說了一遍。
“你答應了?”秦子林求證道。
“你先放開。”
“你先答應。”
……
兩人一番糾纏之下,到了后來卻是都笑了起來,王蓮汐的臉上更是現出少女般的羞澀紅暈來,“一把年紀了,怎么還這么不正經。”
秦子林見妻子終于緩和了神色,也呵呵笑道,“不正經我也只對自己老婆不正經。”
兩人總算是不再紅著臉,秦子林握著妻子的手,緩緩說起道理來,“小汐,你明知道,這事怪不上羅老,也怪不上淅銘,若羅杰真有參與,自然有他該得的懲罰。羅老對我們家的恩情,你怎么能說忘就忘呢。”
隨時指責的話,但他說出來卻是萬分柔情。
王蓮汐卻仍舊有些不愉,她撇撇嘴,“幾年前他騙我們說兇手抓到了,搞不好就是因為知道他兒子有參與那個案子,才故意那么說的。”
“糊涂。”秦子林的語氣不禁嚴肅了些,而王蓮汐被他這么吼了一句,卻也只是撇撇嘴,沒還嘴,卻是認同他的責怪的。
秦子林的語氣倒是立即軟和了下來,他撫了撫妻子的胳膊,“小汐,這種胡攪蠻纏的話,以后就不要再說了。”
王蓮汐自是知道羅家對于丈夫的意義的,也就不再觸他的底線。
兩人之間的位置瞬間轉變,秦子林向來極其寵愛王蓮汐,那也是因為王蓮汐懂得如何在他的底線范圍之內適可而止。
見妻子垂著頭不說話,秦子林也自覺話說得中了些,趕緊撫了撫妻子的頭發,說道:“好啦,我不該兇你?生氣啦?”
王蓮汐搖搖頭,“沒,我只是覺得難過,為什么這樣的事就被我們小漓碰到了。羅家對你有知遇之恩,我知道,可是,我們小漓有什么,她不過是跟了我們這對父母……”
她的聲音說著說著便哽咽起來,自是想到女兒受的那些苦,心中不忍。
秦子林輕輕攬了妻子的肩,輕輕拍著她的肩頭安撫著,“小漓自有她的造化,我們都老了,許多事都操不了心了。”
這天晚上,王蓮汐終究是沒進去把沈淅銘拉出來,于是乎,當第二天早上的第一縷陽光灑進來的時候,床邊便是一副年輕男女安詳睡著的畫面。
只是病床太小,沈淅銘本就人高腿長,只得盡量側躺著,才不至于擠到秦小漓。
沈淅銘沒想到,自己后來竟然就那么睡著了,或許身體的疲勞程度,真的超出了他自己的認知吧。
沈淅銘醒來的時候,便看見小女人近在咫尺的側臉,面色白得瘆人,她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時候睜開了,睫毛隨著眼睛的睜開眨動微微向上卷著,很是好看。
“你醒了。”沈淅銘的嗓子有些啞地說道。
他靜靜看著她,然而,靜了一秒、兩秒……她依然像沒聽見他的話似的,沒有任何反應,只有眼睛規律的眨動證明她確實醒著。
沈淅銘突然想起昨天聽到的消息,秦小漓醒了,可是不說話也不吃東西,只是一動不動的躺著。
他猛然支起半邊身體,從上而下看著她,她的神色并未因為他的動作有所改變。沈淅銘深深的皺著眉,他伸手撫上小女人蒼白的臉頰,還好,溫熱的觸感總算帶給他一絲真實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