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心口疼得像是有只手把里面的五臟六腑都撕開了。
丁玖玖張了張嘴, 卻半晌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在這樣無聲的靜默里, 支撐在女孩兒身前的男生的身形慢慢委頓下去。
直到某個時刻, 嗅著女孩兒身上久違的熟悉的清香，寒時的意識落入了昏暗里……
丁玖玖只覺著肩上猛地一沉。
面前的人突然沒什么征兆地倒了下來。
丁玖玖本能地伸手把人扶住，驚慌出聲：“寒時……——寒時！”
撐著昏過去的寒時，丁玖玖慌亂地伸手去摸他身上的手機, 等好不容易顫抖著手把它拿出來撥出電話去，女孩兒的聲線都是抖得不成音——
“徐……徐阿姨…………”
……
半個小時后。
寒時這半個月來, 第三次被送進(jìn)了醫(yī)院里。
在病床旁，看著那張清雋也難掩憔悴的臉，丁玖玖努力憋著淚紅著眼眶的模樣, 讓旁邊站著的徐婉晴都忍不住心疼。
“玖玖, 醫(yī)生已經(jīng)說寒時沒有什么大問題了……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 我讓人送你回去休息吧�！�
“…………”
丁玖玖沉默了許久, 才慢慢點下頭。
她慢慢站起身，走向病房門口。
在伸手扶上門把手的時候，女孩兒停了下來。
她沒有回頭，只輕聲開口。
“徐阿姨……”
“怎么了？”徐婉晴看著女孩兒蒼白的臉色，擔(dān)心地問：“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嗎？”
“……不是�！�
丁玖玖慢慢搖了搖頭。
安靜幾秒，她還是沒有忍住，紅著眼圈回過頭，看了一眼病床上還在昏睡的寒時。
“如果可以的話，請寒老爺子……送他出國吧�！�
徐婉晴身形一滯。
須臾后她才反應(yīng)過來，“玖玖, 你……”
丁玖玖咬住下唇，轉(zhuǎn)回臉。
“他如果不走…………請阿姨你告訴他，是我主動提出來的，是我……要寒老爺子送他離開的�！�
徐婉晴怔住。
而女孩兒露出一個蒼白的像是沒有靈魂的笑。
“……他會懂�！�
他會知道。
她有多殘忍地……把他那最后一點祈求的希望都磨滅了。
說完，丁玖玖再也沒辦法多堅持一秒。
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病房里一片死寂。
半晌后。
徐婉晴慢慢地嘆出一聲。
“我早跟你說過，她配你，可惜了�！�
“……”
病床上，那人慢慢睜開了眼，瞳里寂暗。
徐婉晴視線垂落，臉色一點一點冷下去。
“你自己看，你把一個無辜的女孩兒折磨成什么樣子了？……她是倒了多少輩子的霉，才會被你看上、遭這無端的侮辱和折磨？”
“…………”
房間里沉寂更久。
病床上的人緩緩合上了眼。
“……我出國�！�
聲音艱澀。
********
十八個月后。
Q市國際機場。
“先生，飛機已經(jīng)降落，您可以準(zhǔn)備從VIP通道下機了�！�
隨著空乘小姐溫婉的聲音，商務(wù)艙第一排的男人抬手，修長分明的指節(jié)撥下眼罩。
一張清俊冷白的臉完全曝露出來。
男人生了一雙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漆黑；鼻梁高挺有型，從打開的舷窗投進(jìn)來的陽光，落過凌厲的鼻線，在他瓷白的皮膚上留下一點淡淡的陰翳。
那薄唇的唇角微抿，看起來便是讓人很想親吻的唇形。
站在旁邊的空乘小姐臉色一紅。
心底不由地握拳低呼：果然是真的帥啊……
等那雙黑眸里重歸清明，男人坐起身。
“……到了？”
聲音帶著初醒的沙啞低沉。
——
連聲音都那么好聽！
空乘小姐壓著自己心里尖叫的沖動，竭力保持住足夠職業(yè)的微笑——
“是的，先生，請問您還需要什么幫助嗎？”
“不必，謝謝�！�
男人站起身。
即便是跨國行程，他似乎仍然沒有帶什么行李，只有一只極小的飛行箱跟著。
在空乘小姐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那人已經(jīng)走出了機艙，進(jìn)到VIP通道里。
“啊……”
手里沒遞出去的紙條被掌心的汗意都漬濕了，空乘小姐遺憾地收回目光。
“別想啦。”
同事笑著從旁邊經(jīng)過，低聲打趣她，“這樣的男人，可不是我們能占有的。”
空乘小姐嘆了口氣。
“可他長得那么帥，睡一次賺一次啊�！�
“哈哈哈，有道理，不然你上去把人追回來？”
“——你就會開我玩笑！”
“……”
已經(jīng)順著VIP通道進(jìn)入航站樓的男人自然不知道自己身后發(fā)生了什么樣的對話。
而即便知道了，他大概也并不在乎。
走進(jìn)航站樓，他拿出手機，關(guān)掉了飛行模式。
幾秒后，連著幾次震動傳來。
十幾個未接來電下，還有宋帥幾條信息——
“哈哈哈我碰一傻子竟然說你要回國了�！�
“嘿，今天傻子真多�！�
“……這應(yīng)該不是真的吧？”
“艸，你為什么關(guān)機了？？”
“你他媽真要回來？？？？”
“我日啊，是洋妞不好泡還是西餐不好吃——！你干嘛要回國？！”
看著這個能用幾條短信發(fā)來動態(tài)視頻效果的二傻子，
寒時：“……”
他伸手撥了號碼出去。
響鈴連兩秒都沒有，電話就被接了起來。
對面的聲音陰森森的：
“你現(xiàn)在，在哪兒？”
寒時輕嗤了聲，望著航站樓落地窗外的晴天碧日。
“祖國的懷抱里�！�
“…………”
對面沉默幾秒，突然一聲類似掀桌的聲音傳來，隨即便是宋帥的震驚——
“你你你你你真回國了？？��！”
寒時笑得漫不經(jīng)心。
“生是中國人，死是中國魂……學(xué)成歸來，報效祖國啊。”
宋帥：“………………”
宋帥：“行了，知道你政治覺悟高了，你他媽別秀了�！�
“還有廢話嗎，沒有掛了�！�
“別別別別——”
宋帥連聲阻斷，“還有還有！”
“說。”
“你……這次到底回來干嘛的？”
“不是告訴你了，報效祖國啊�！�
宋帥：“……”
行吧。
“你現(xiàn)在在Q市�。俊�
“嗯�！�
“看娛樂版，你這一年半在國外是跟洋妞們活得挺瀟灑的……既然趕上你回國了，兄弟做東，給你接風(fēng)，也順便帶你回顧一下國內(nèi)的妞——”
“沒時間�！�
宋帥：“？？”
“你不是剛回國嗎，哪兒那么忙？”
寒時：“我今天不留Q市，出去走走�！�
宋帥沉默幾秒，狐疑地問：“去哪兒啊？”
寒時沉吟兩秒，輕瞇起眼，“C市。”
宋帥在電話對面噎了個半死。
半晌后，他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
“寒時，我一直覺得你是我們這批人里最他媽聰明的一個，覺得我表哥都沒法跟你比！……我發(fā)現(xiàn)我真是瞎了眼了，你他媽就一傻子，真的！”
寒時莞爾失笑。
他輕嘖了聲。
“宋帥，你是不是覺著我今天不留Q市，就不能找人扒你的皮了？……一年半不見，你連我都敢罵了？”
那涼颼颼的語氣，把電話對面怒氣上頭的宋帥凍回了清醒狀態(tài)。
他往沙發(fā)上踹了一腳，蔫坐回去，有氣無力地說：“可你自己說說……你不就是為了那個誰——才要回C市嗎？你敢說你不是？？”
“不是�！�
宋帥：“……”
宋帥：“艸！我不管了，我讓我表哥訓(xùn)你！”
說完，對面把電話掛了。
“……”
對著已經(jīng)關(guān)掉的通話界面，寒時微一挑眉。
……還真是膽子大了。
都敢掛他電話了？
寒時嗤笑了聲。
走出幾步去，又一個電話打了進(jìn)來。
一見來電顯示，寒時低笑了聲，接起來。
“樓爺�！�
電話對面也是淡淡一聲笑，“小寒總……不對，按你回國這時間來說，用不了兩個周，我得改口叫‘寒董’了是吧？”
寒時眼簾一垂。
須臾后，他無謂地撩起視線，神情又恢復(fù)到那漫不經(jīng)心的狀態(tài)。
“宋帥不是跟你說了，我要去C市�！�
“我還以為你已經(jīng)準(zhǔn)備充分，只等著最后一場攻堅戰(zhàn)，這才回來的？”
“……確實如此。但不急這兩周�！�
“怎么，就那么忙？又不是要進(jìn)什么深山老林，怎么不能兩頭兼顧了？”
“誰說不是？”寒時莞爾。
“……”
難得對面秦樓都沉默兩秒，“你要回那山區(qū)？”
“嗯�！�
“為誰回的？”
“……祖國？”
對面秦樓氣笑，“你思想覺悟高，我知道，但你報效祖國也不用非得投身偏遠(yuǎn)山區(qū)吧？”
寒時動了動眸子，“用不了多久。”
“……”秦樓默然，突然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已經(jīng)把那人忘了？”
“忘了�！�
“那你這計劃什么意思？”
“散心。”
寒時說完，失笑，一雙瀲滟的桃花眼，惹得路過的女孩兒都忍不住回眸——
“用祖國的大好河山陶冶一下情操和歸屬感，不行么？”
秦樓笑罵：“去你爺爺?shù)臍w屬感�！�
寒時啞聲失笑。
“罵的真好聽，再來兩句？”
“等你這不肖子孫篡了位，我再考慮一下你這個建議�！�
寒時輕瞇起眼，微微仰頭。
“秦‘將軍’，你放心，你沖鋒陷陣的時候不遠(yuǎn)了�！�
“……要點臉吧，寒董，誰他大爺是你將軍，你雇得起么？”
“不好意思，沒大爺。”寒時嗤笑，“那等改朝換代，我封你做‘異姓王爺’？”
“別想，秦家這攤子夠我折騰了——你們寒家那爛江山，以后留著你自己頭疼吧�！�
寒時被懟得不太爽。
瞇著眼思考了兩秒，他莞爾一笑。
“宋書答應(yīng)你第250次的求婚了？”
“…………”
對面沉默五秒，秦樓難得情緒明顯外露，傳來咬牙切齒的聲音——
“結(jié)盟破裂，那皇位，你自己篡去吧�！�
說完，電話掛斷了。
寒時滿意地笑。
片刻后，專程來接機的助理笑容諂媚地走上前：
“小寒總，您看接下來是先回哪處別墅還是先用午餐？”
寒時眼不抬。
“給我訂一張飛C市的機票�！�
“？？？”
“越快越好�！�
作者有話要說：【小寒總→寒董】：我變強了，也變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