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小怎么長大的，經歷過怎樣的改造的，如何變成怪物的，致使他內心那樣悲涼。

從沒得到過溫暖的他，受遍了欺凌，控制，利用，殘酷。

他在尸體堆里爬起來，從霍家不起眼的龐系，竄出而上。

他奪得霍家繼承權，踩血踏命，掌控了實驗室。

他看似會成為新一代最強最殘暴無情買賣特工的少主。

這個世界日新月異，傳統戰爭被生化武器間諜戰取代，它可以成為骯臟世界里的掌權者，放肆剝奪人類原始的生命權。

可他不是的。

當他從最泥底層受盡折磨爬起來，成為最強，他便要結束這一切，暴利，稱霸，掌控，扭曲人類底線的一切。

他要毀掉實驗室。

他要終結實驗室，所有的基因改造，特工生產。

包括……毀掉異能基因最初代最成功實驗體，的自己。

他要殺掉自己，這是他的意志，最殘酷悲壯，卻能終結一切。

厲柔嘉破壞了他的計劃。

厲柔嘉散步了基因文件，若傳播出去，將導致世界各陷入不安，人類的命運或許都會被改寫。

所以當時內憂外患，是霍沉看出了霍宗凌年紀輕輕卻徹透狠到自己都殺的意圖，霍沉起兵了。

為了追殺也追回文件，凌嗣南臨時改變主意，親自追擊到國內。

他的確勘查國厲氏眾多女人，所以有厲柔嘉留給蘇綺的那些黑白監控畫面。

也的確在國內撞見過小小的蘇綺，再次拿槍指過她。

但不知是私心，還是不忍，他兩次都沒動殺心。

他也許殺過厲氏想用基因文件牟利的某位女子。

但最終，他沒有殺厲柔嘉。

因為在那之前，厲柔嘉已經被神秘人殺掉了。

“你母親的心臟和其他那些女子的心臟，應該都是被那個神秘人挖掉的。”凌嗣南沉沉吐息，眸光深邃回憶，鋒利無形，“也就是說，當時有人借我的刀殺人，我還沒動手，他揀取了果實，后來我遭遇多方勢力追殺，身負重傷生死于一線，罪名自然而然落到了我頭上。”

回憶很悠長，他說的卻很短暫，那些心里過程，他不會對她講。

只需她明白，從前他冷漠至此，也對她心軟一二。

現在他忘卻前塵，更和她彼此之間，從無鴻溝，殺母之仇，子虛烏有。

蘇綺的面容恍惚，臉頰慘白，她的心臟起起落落像在冷冷的溪澗里跌伏，偶爾有深處的溫暖，與震撼。

真的……映在了她根本不想承認的那個猜想中。

有錯的一方，是母親。是母親厲柔嘉起了私欲，貪婪，人心在被折磨和長期被欺凌中，是會改變的。

但這不是貪婪的理由。

凌嗣南變了嗎？

這個男人從未改變。

他真的，頂天立地。

那時，如果母親只是需要文件里的技術來救妹妹，或許年少時冷然無情的霍宗凌也許就答應了。

可她觸碰了霍宗凌的底線，意志。

但他最終，也沒殺害母親，即使有大義滅之的殺心。

滿墻的資料，黑白影畫下，凌嗣南的心里究竟經過了什么樣的波折，大概只有霍沉懂。

他13年，從來不敢來這頂樓。

這是霍宗凌的私人地盤，這里存著實驗室的過去和未來，一絲一縷都有。

霍沉摸了摸黑白發絲夾雜的腦袋，蒼勁的面容閃過一絲深深的晦暗，他對凌嗣南坦白，“當年我是最看穿了你的意圖，我當你少年得志，并不珍惜，你恨霍家那般待你，我承認剔骨之痛也未必比得過加注在你身上的，可是霍家的實驗室，不能毀于一旦，我不懷疑你的狠。你想毀了實驗室后終結自己，以終結這一切，讓基因克隆肢體再生埋入土底，異能人從未來過這世界，人類回歸正序。也許我的確是私心貪欲更多，王位誰不想坐，自己的兒子，誰不想讓他變得更強，所以我反了你！”

霍聿卻沒隨了霍沉的卑劣。

霍聿看著狠，心底卻最為幼稚，也純粹，他和母親都恨透了霍沉聯合外敵，將霍宗凌殘殺趕絕。

這凌嗣南清楚。

前仇舊怨，似乎到這里，多多少少已化解大半。

門外很快有霍聿派出的部下來報，“老爺，我們發現了馮墨良的行蹤了！”

“在哪？”

“范圍鎖定西北方向45度，66-76層之間了！”

“廢幾把話！還有10層，讓老子一層一層去翻？”霍聿冷光碎在眼底。

部下們哆嗦。

凌嗣南的眸光銳冷無波，突然挑起一抹薄笑，沉在眼底，“我知道他在哪里了。”

他松開了蘇綺的雙手，男人冷厲從容的步伐，倏爾瞬移向玻璃門外。

蘇綺恍惚了一下，看著自己被松掉的垂落的雙手，突然感覺有什么從她心底也抽走了。

恍覺過來，那是很重要的東西，她眼底驚慌篩落，茫茫攥緊看向消失的男人高大背影。

她猛的追上去，嗓音起伏著像是抖了一下，惴惴不安，“凌嗣南，你要干什么？！”

“霍聿，快幫我一下，我要追上他！！”

霍聿帶上她。

霍沉瞥了一眼，眉間沉攏，自不必說。

實驗樓75層西北的塔尖里，凸出的天臺平地外，兩架直升機懸空而立。

一架全封閉了，凌嗣南瞇起沉邃深冷的眸，猜想那里面會是蘇綺母親的遺體。

一架開著艙門。

垂下的繩子往下墜落。

馮墨良正往那邊漫步而行。

他知道凌嗣南現在如何不了他。

他有王牌，柔嘉的遺體，死人不比活人，尤其是冷凍保存多年的死人，凌嗣南不會想殘殺到搶回尸塊。

最重要的是，他還有基因文件。

按照凌嗣南現在恢復了少主的記憶來看，凌嗣南絕不會讓文件落在他手里。

兩個理由，任何一個，凌嗣南都會上鉤。

只要他追上來，基因文件不知道得用他身體的什么部分啟動，但只要啟動成功，憑他現在的實力，殺了凌嗣南不成問題。

殺了最強的，這c國，就是他的了。

還活著的霍沉和霍聿，算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