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衡眼眸瞇了瞇,也沒及時應聲,只拽著陳東先回院子。
無知許是聽見了動靜,從院子里頭出來,背著手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便道:“不是高麗的。”
秦子衡看著他,問道:“你確定?”
無知也沒說話,只微不可覺的點點頭,這才轉身回院子里去了。
秦子衡面色深沉,既然不是高麗的,那就不是針對無知和閔千惠,極有可能是大禹的,可至于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卻還要細查。
一行人進了院子,無知便回了自個屋內,陳東栓好院門,看得一眼方才打斗被損掉的小半邊院墻,正要同秦子衡說什么,卻聽秦子衡先道:“我現在回大營,這里你看著點,回頭我給你撥幾個人來。”
原本是打算明兒再回營的,可這夏河壩突然多了來歷不明的黑衣人,秦子衡不放心,要去查一查到底是針對自己的還是針對蘇錦言的,況且也不知這黑衣人到底有多少,目的何在。
陳東本來就是在京中閑得無事跑到這兒來打醬油的,知道秦子衡還有要緊的事,當下應道:“大哥放心,有我在,不會讓嫂子有事的。”
秦子衡自是信他的,如若不然也不會將蘇錦言的安危都交托到他手上,點一點頭:“有勞了。”
夜晚之事蘇錦言半點不知曉,一覺睡到第二日早上之時,秦子衡早就走了。
她失血過多,睡醒還覺得有些暈乎乎的,聽聞秦子衡昨兒連夜就走了,還抱怨一句:“不是說好了兩天么,又騙我。”
抱怨歸抱怨,卻也理解,戰場之上他能百忙之中抽空來已經很是有心了,自己也不能作天作地的拿這些小事來計較。
秦子衡撥給陳東五個人,天一亮便已經到了夏河壩地界,得了陳東的吩咐,皆隱在這小院周遭,以防似昨夜那般有黑衣人偷襲。
蘇錦言躺了兩日,好吃好喝的供著,這才恢復過來,院外那堵毀了小半邊的院墻重新砌起來了,陳東也不似以往那般愛說笑,板著張臉倒極是正經。
他這么一本正經起來,蘇錦言還有點不習慣,逗得他兩回,見他沒破功,便也覺出不對勁來了,雖是沒人說過,可瞧著那新砌的院墻,隱隱的也猜到些什么,為了不添麻煩,她便也不出門。
秦子衡這一去,便是一個月,信倒是送了兩回來夏河壩,人卻是半點不得空。
整個高麗猶如千瘡百孔的蟻穴,比鐵騎軍想的還要不如,各城池的防備簡直不堪一擊,鐵騎軍一路北上,攻勢極猛,所攻城池皆入鐵騎軍旗下,只叫高麗軍聞之色變。
高麗王一死,他那幾個兒子也還亂了一陣子,后見高麗各地皆入大禹旗下,兄弟幾個這才團結起來一致對外,可也為時已晚了。
秦子衡派使臣往高麗都城去面見高麗那幾位王子,勸說高麗投降一事,鐵騎軍停戰數日,他這才有空回夏河壩一趟。
安州郡連著高麗,地理位置都靠北,此時已經是深秋時分,夜里頭雖不至于要點碳盆取暖,可也要蓋厚厚的棉絮被子了。
秦子衡踩著月色一路快馬加鞭回到夏河壩那方小院子的時候,手腳都已經叫寒風吹得沒了知覺。
無知同閔千惠還有蘇錦言等人都還未歇下,那院子里燈火通明。
秦子衡從馬背上跳下來,陳東就從暗處閃身出來:“我猜大哥今兒也該來了。”
推開院門兩人一道往里頭去,秦子衡邊走邊道:“最近怎么樣?”
陳東道:“靜悄悄的,沒動靜。”
自打那日兩個黑衣人被擊退以后,陳東連同后頭派來的五個人一道,將這院子守得跟鐵桶似得,本以為那些黑衣人一次偷襲不成,肯定會來第二次,哪知,這都一個月過去了,卻連半個人影都不見。
秦子衡眼眸沉了沉,那些黑衣人他查到是從京都來的,可是誰派遣來的卻查不到,這些日子他在鐵騎軍大營也格外小心,但那些黑衣人也都未曾出現過,大營內也無異樣。
現下,那些黑衣人既不朝自己下手,又不朝蘇錦言下手,反而銷聲匿跡的,讓人摸不著頭腦,便更加可疑。
敵在暗,我在明,只得更加防備起來。
秦子衡神色肅然的道:“這兩天守穩了,別出什么事。”
陳東應得一聲,自也曉得這兩日的重要性,蘇錦言這身上的蠱蟲過得這兩日便解了,若是叫人壞了事可就不好了。
兩人不過交談兩句,陳東便隱入暗處,秦子衡大步流星的推開蘇錦言的安寢的屋門,見眾人都在。
屋內擺了碳盆,蘇錦言穿著一襲素白的寢衣,以一種僵硬的姿勢趴在榻上,后背同手臂都是密密麻麻的銀針,光是瞧著便嚇人得很。
那些銀針扎在身上也不覺得疼,蘇錦言正百無聊賴的,聽見動靜,一抬眸就瞧見秦子衡來了,頓時眼珠子一亮,眨眨眼兒就道:“顧淮葉,你快看看,我是不是被無知扎成刺猬了。”
都這種時候了,還有心情說笑,秦子衡擰起的眉頭一展,笑道:“確實,好大一只刺猬。”
說著側眸瞧向無知,見無知額頭滿是細汗,一襲深色長袍也染了暗色,頓時神色一凜,問道:“先生,怎么樣?”
無知擰起的眉頭比秦子衡的還要深,也不答話,只專心致志的繼續往蘇錦言的后背同手臂上扎針。
閔千惠學了些日子的中原話,倒也聽得懂秦子衡說的什么,便替無知應道:“比想象的要麻煩。”
不簡簡單單的是麻煩,還十分棘手。
從一開始無知就知道蘇錦言身上不止一只蠱蟲,一只屏蔽了她的記憶,有一只便是每月作祟,讓她痛不欲生受人控制,但是到昨天他才發現,還有另外一只隱在最深處,更陰毒更可怕。
此番若是不能一次將三只都引出來殺死的話,事情便會適得其反,很有可能讓蘇錦言遭到反噬,嚴重的更會傷及性命。
秦子衡不了解內情,自也不曉得麻煩到何種地步,但心中隱隱的生出不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