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知依舊一襲青衫,背脊挺得直直的,可今兒個卻同往日又不一樣,那青衫滿是褶子,發髻散亂,面色暗沉,一雙眸子也通紅通紅的,顯然也是一夜未睡。
閔千惠一見他怒氣沖沖的從屋內出來,忙眼眸一垂,急急的同蘇錦言道一句:“我走了!
只她才轉個身,連步子都還不及抬起,便猛的叫疾行而至的無知拽住。
無知瞪著眼兒,整個人比昨兒還要憤怒,聲音沙啞的質問道:“你還想跟當年一樣一走了之是嗎?”
閔千惠抬眸看他,應道:“不是這樣的,我給先生添麻煩了……”
“我說一句添麻煩,你就乖乖要走,當年我千般萬般讓你留下,卻也沒見你聽進去一個字!睙o知刺得這一句,彎腰就將閔千惠扛起往院中行去,顫抖中帶著威脅的聲音又傳來:“你要是敢走出這里一步,我就打斷你的腿,讓你一輩子再不能走路……”
無知這霸道的操作把蘇錦言驚得下巴都要掉了,眼睜睜的看著無知扛著閔千惠回了他的屋,但因為屋門損壞,又干巴巴的扛著閔千惠從屋內出來,去了閔千惠的屋子。
閔千惠聲音依舊又輕又柔,但是也辨不出說了什么。
那屋門一關一合,便再沒得聲音傳來。
蘇錦言心中癢癢,恨不得上前貼著門柩偷聽一下是什么情形,可想了想,到底還是忍住了。
陳東不知從哪里崩出來,站在蘇錦言身后摸著下巴,好半響才嘖嘖出聲道:“原來還能這樣,真是學到了!
他冷不防的出聲,把蘇錦言嚇得一跳,捂著心口抬腳就踹了過去,口中卻道:“你學這些東西干什么?”
蘇錦言那點兒力氣,踢在陳東身上也不痛不癢的,他愁眉苦臉的認真道:“嫂子,你是不知道,我想娶的陳六姑娘,跟頭牛一樣,性子極倔,說不嫁我就不嫁我,我求了好幾年了,還都沒好消息!
蘇錦言不知道什么陳六姑娘,不過聽說佳人難求,她頓時咧嘴笑起來,應道:“是嗎?這么說來,我還挺想認識認識那陳六姑娘的。”
陳東無解,側眸看她,蘇錦言便嘻嘻一笑:“讓她一輩子都不答應嫁給你,活該你打一輩子的光棍!
說完這句,蘇錦言便以八百米沖刺的速度迅速的回了屋,屋門一栓,便鉆進被窩里補覺去了。
那日無知將閔千惠扛進屋后,也不知道兩人在屋內發生些什么事,之后這無知先生的畫風就變了。
什么冷冰冰,不易親近的無知先生,壓根就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個溫暖,溫柔,又體貼,細心……
總之蘇錦言天天面對著這兩個撒狗糧的人,心里說不出的滋味,偏生還同一個屋檐下,簡直每日被迫吃狗糧。
秦子衡在前線忙得不可開交,蘇錦言就是想他,也不敢真的跑去前線給他添麻煩,幾番想給他寫信,可一想到他那封回信,又生生忍住了。
夜里就著屋里頭那面銅鏡,學著給自己梳發髻,但因為手殘,那發髻也沒什么美感,反正蘇錦言自個看的,也不講究,取了那支吉祥云的銀釵簪入發髻上,不滿的嘀咕道:“還說每日想我千萬遍,這都多少天了,沒信送來就算了,連句話都沒有,果然男人說的話都不可信!
曉得他有正經事要辦,蘇錦言也就是抱怨抱怨,抱怨完了心里也沒氣,往枕頭上一躺,倒也睡得好。
那知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翻了身,卻是落入個溫暖的懷抱中。
起先蘇錦言還沒反應過來,往那懷里蹭了蹭,尋了個舒服的位置,可不過片刻她又忽而驚喜,瞌睡全無,眼兒一睜便坐起身來,罵得一句:“顧淮葉,你還說不占我便宜!
秦子衡低低輕笑一聲,一伸手又把人撈入懷中,不正經的道:“這還叫占便宜?以往娘子占為夫便宜的時候可多了去了!
他又是輕笑一聲,湊到蘇錦言耳邊,壓低聲音說得一句,眼角眉梢都盛著笑。
蘇錦言的腦袋被秦子衡摁在他胸膛上,半響掙脫不得,面上卻已染上胭脂色,不承認道:“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我什么都不記得了,還不是你說什么就是什么,你可別往我身上賴!
秦子衡也不同她爭辯這些小事,笑得兩聲,便抬手將她發髻上的銀釵摘了,以手作梳,一梳梳到底,問道:“聽說這位無知先生很厲害,這些日子你吃了他的藥,可有無覺得好些!
這位無知先生秦子衡并不熟悉,事實上也不十分相信,不過劉君澤替他查過此人,并無問題,且開出來的藥方也沒什么不妥之處,秦子衡這才敢把蘇錦言交給他們,但內心之中卻還是有些防備的,但是,也委實是因為對蠱術并不了解,無處下手。
算著日子,蘇錦言吃了無知開的藥,差不多也有一個月了,以往她這身體里的蠱蟲也不作怪,跟常人無異,此番便吃了一個月的藥,也沒覺出有沒好點不好點的,一時間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秦子衡。
眼珠子一轉,卻是轉移話題道:“你不是挺忙的嗎?怎么這時候有空過來了?”
鐵騎軍一路北上直往高麗都城攻去,鐵騎軍大營也早就不在夏河壩了,不管秦子衡是從哪兒過來了,怕是也跑了不少路。
秦子衡風輕云淡的道:“好些日子沒見你了,心里想得緊,趁著有空,便忍不住想來看看你!
又笑著問她:“娘子可有沒想為夫?”
其實他哪里是有空,不過是算著日子,蘇錦言那身上的蠱蟲差不多要發作了,心里頭不放心,這才特意趕過來的。上回他瞧見那蠱蟲發作過一回,到得如今還心有余悸,也不敢想象這三年來,她是怎么熬過的。
蘇錦言也沒細想秦子衡能細心到這種程度,聞言心中高興是高興,卻也沒好意思承認,只含糊其辭的又轉移話題,問道:“你說幫我送東西給劉夫人的,你送了什么東西啊?”
秦子衡應道:“自然是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