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雖長了幾歲，可對這些事兒也是一知半解的，將久久給他剝的大半碗蝦仁吃完了，又喝了碗湯，這才跟個圓球似得往榻上一滾泛起了睡意。

久久生怕他積食，強行拉著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又打水給他洗漱，這才將他哄睡了去。

連翹往后廚去了一趟回來，那臉色卻更加難看起來，結結巴巴的道：“姑娘，那倆抬食盒的丫鬟，竟然就這么人間蒸發了，我往后廚去得一趟，都說沒這兩個人，只說今兒一早送吃食的，是另外兩個小丫鬟。”

尋不到人，那便更是蹊蹺，連翹是蘇錦言身邊的人，若是沒得證據，她說得話，便不足為信。

久久對這個結果也不意外，問道：“那今早抬食盒的兩個丫鬟可送來了？”

連翹臉一白，吱吱唔唔的道：“奴婢，奴婢沒想起來。”

連翹辦事不如甘草心細，且她腦子轉得也不夠甘草快，若不是甘草領了罰，這些個細致的事兒也輪不到她來辦。

久久也沒責怪，想了想，便折身往內室去得一回，見小寶正睡得香，又行到外頭同連翹道：“我跟你去后廚吧，興許一會我又想起別的，免得你來回跑。”

連翹漲紅著臉點點頭，忙給久久取了斗篷來。

只兩人才出門，就迎面碰上匆匆而來的甘草。

甘草看得一眼連翹，便問久久：“聽說姑娘在尋今兒早上給夫人送膳食的丫鬟。”

久久點頭應道：“是，我正準備去后廚瞧瞧的。”

甘草便道：“姑娘不必去了，我把人帶來了。”又同連翹道：“夫人跟前沒得人伺候，你快些去，聽說今兒夜里也沒用膳，我已經讓人送去了，你好歹哄著用些。”

連翹點頭如搗蒜，滿面愧疚：“我就去。”

待連翹出了琉瑛水榭，甘草這才著人將早膳抬食盒的兩個小丫鬟叫進來。

甘草今兒不痛不癢的領了十個手板，雙手到這會都還沒消腫，所以今日的差事都是連翹撐著的。

若非方才同她要好的一個同鄉去后廚想開個小灶，無意間聽到連翹尋人，她到這會也不曉得還有晨間送避子湯的事。

當下便去后廚把人領了來，本是打算送到蘇錦言跟前的，可想得一想，轉了個彎還是送到久久跟前來了。

久久看著兩個同自個年紀差不多的小丫鬟跪在下首瑟瑟發抖，心里有些不忍，便抬眸看向甘草。

甘草素來細致，又跟在蘇錦言身旁有不少見識，點一點頭，便開口問了起來。

這兩個小丫鬟嚇得不輕，可也一口咬定今兒早上抬食盒的就是她們，但問起食盒里是否有湯藥，卻也一致說沒有。

久久沒辦過這樣的事，頭一回也沒什么經驗，見甘草問不出什么來，便也有些著急。

甘草讓人把那兩丫鬟拉下去，面色也不大好的建議道：“姑娘，這兩丫頭嘴硬得很，什么都問不出來，我看，不如給將軍送去？”

軍大營中處理細作，總有許多法子，便是再硬的嘴也總能撬開些許。

甘草雖沒見到晨間是不是這兩丫鬟送的食盒，可曉得那避子湯肯定不會有假，后廚的人一致咬定今兒晨間就是這兩丫鬟抬的食盒，可這兩丫鬟也一口咬定并無湯藥，是以不管今晨抬食盒的是不是這倆，但能確定的是肯定有人撒了謊。

后廚那么多人，串詞容易，可未必就人心一致，若是讓那么多人一起打掩護，風險會比較大。所以，最有貓膩的便是眼前這倆丫鬟，是黑是白都好，只要審一審肯定就知道了。

久久雖沒有甘草想得那么細致，但是心中所想也八九不離十，只是還有些猶豫：“我爹在氣頭上，他……”

到底是半大的孩子，便是旁觀者清，卻也沒辦法了解那些男女之情，久久擔心的是，秦子衡同蘇錦言之間有那么多隔閡，不知她這便宜爹信不信那便宜娘。

甘草就笑：“姑娘別擔心，將軍不是那樣的人。”

旁個瞧不明白，甘草卻是最明白的，別看前些日子那歡喜樓雞犬升天，又是金姨娘又是崔姨娘的，可這兩位姨娘領著姨娘的月銀卻還都是處子之身。

只這些個東西，也不好同久久這么個小姑娘說罷了。

久久雖有猶豫，但為了確保不連累蘇錦言，還是藏著心思想了個對策，這才讓甘草著人去打聽秦子衡的去向，押著那兩個抬食盒的小丫鬟往秦子衡那去。

秦子衡也沒什么去處的，天寧閣待不得，歡喜樓他不愿意去，西府卻是提都不想提，便除了外書房也沒地了。

三更半夜的，月亮都掛得老高了，秦子衡也沒睡，正獨自喝悶酒。

久久也沒叫人通報，小心翼翼的進屋去，卻是站在門口先喊得一聲：“大舅。”

這個稱呼她很久都沒用過了，秦子衡也很久沒聽過了。

他抬起眼眸瞧得久久一眼，有些詫異，跟著又是一聲輕笑：“又是喊爹又是喊大舅的，沒得規矩。”

久久抿著唇笑，這才提著食盒往前去，將食盒里頭的白糖糕擺上桌，柔聲道：“我想，大舅應該好久沒吃過白糖糕了。”

確實是很久都沒吃過了，自打去歲除夕鬧得一回事，蘇錦言在白云庵一待就是三個月，回來后還沒透口氣，又出了蘇正禮的事兒，到得如今，她不曾再下廚做過吃食。

秦子衡側眸瞧得一眼，也不說話，想了想還是抬手拾了一塊送入口中咬了一口。

可隨即便是眉頭一蹙，將那白糖糕又放了回去，味道不對。

久久坐到秦子衡身側，瞧見他不喜便道：“是我做的，還是沒有娘做的好吃。”

秦子衡眼眸一垂，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便含糊道：“你這么晚來找爹，有什么事？”

久久眨了眨眼睛，咬著唇瓣沉默了一下，這才開口道：“爹，我有事想請教你，有兩個小丫鬟分明說了謊，可偏偏就是不承認，但是我又沒證據去證明，這時候，我該怎么辦？”

秦子衡眉頭一挑，也沒多想，只當是小姑娘家家那些小事兒，便道：“分開審問便行了，若是招了一個，另外一個自然也架不住。”

他說的深，并不是字面意思那般淺薄，擔心久久不能理解，還想著給她出個主意，便笑問：“這兩丫鬟撒的什么謊？”

久久神色一肅，開口道：“說是奉了將軍之命給夫人送了一碗不該送的東西。”

秦子衡面上的笑意頓時垮了下來，眸中帶著幾許震驚，沉聲道：“什么時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