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菁一雙眼兒通紅的，顯然是哭過的，也不管秦子衡這會子有什么事，攔著他便道：“我們聊聊。”

秦子衡這會子心急如焚，可也不得不按捺住性子，曉得自個一日不同周慕菁說清楚，她怕是不會死心。

他當下眉頭一蹙，便道：“郡主進府里說吧。”

嘴里說著話，眼眸卻四下張望，見周遭確實沒得那人的身影，這才忍不住輕輕一嘆，轉身往將軍府里頭去。

陳柔音蹲在將軍府外大半天了，都準備好要給秦子衡指路了，沒曾想又殺出個周慕菁來，頓時滿臉的不高興。

他扯著劉君澤的衣袖就道：“我就說吧，菁姐姐現在是徹底變了，真是讓人討厭。”

劉君澤斟了盞茶遞給陳柔音：“她變沒變關你什么事，天氣熱，你還是多喝點水的好。”

陳柔音順從的接過茶盞，一雙眼兒還盯著將軍府的大門不放，嘴里便道：“哎呀，我都瞧著著急死了。”

劉君澤抬眸瞧得她一眼，也給自個斟了盞茶，就笑道：“你還是著急著急你自己吧，婚期馬上就到了，你的嫁妝還沒繡好呢。”

提起嫁妝來，陳柔音便忍不住眉頭一蹙，側眸瞪的劉君澤一眼：“別那么較真行不行，意思意思一下就好了。”

她女紅原本就不怎么好，原先同魏行定親的時候，還拼著對魏行的喜歡，逼著自個把嫁妝都繡了出來，可誰知嫁妝都繡好了，親事卻吹了。

后頭同劉君澤定親的時候，又說先頭為魏家做的嫁妝晦氣，用不得了，得重新繡。

陳柔音對劉君澤又不是那種男女之間的感情，在加上她不喜也不擅女紅，自然多有排斥。

她娘陳劉氏見她這般便急的直跳腳，耳提面命的說了好幾回了，偏生她就是不放在心上。

如今都已經是六月了，婚期便定在八月，她倒好連一雙枕頭都還沒繡出來。

劉君澤也不是在意這些，當下就道：“我將就將就倒無所謂，不過，姑姑怕是不會讓你將就吧。”

這表兄妹兩人就坐在將軍府不遠處的地兒，就著陳柔音的嫁妝討論了起來。

而將軍府內，秦子衡同周慕菁相對而坐，誰都沒有先開口，屋內一時靜謐無聲。

過得良久，周慕菁這才捂著臉小聲的啜泣起來。

秦子衡眉頭微蹙，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沒上前安慰，只差了屋外守著的一個丫鬟給周慕菁送了方帕子，這才道：“郡主有話要說嗎？”

周慕菁哭聲一頓，這才抬起一雙哭腫的眼眸，咬著唇，半響道：“你，你當真如此絕情，我娘都親自求道太后跟前了，你卻半點顏面都不給我留，好歹也先應下，權當緩兵之計。”

她捏著帕子抹了抹眼淚，眼眸一垂，這才又道：“我雖同你并肩殺敵，可到底也是個姑娘家……”

秦子衡眉頭一擰，對周慕菁這番話很是不太贊同。原來在半坡村的時候，蘇錦言為了周慕菁很是同他鬧過幾回，那會他還當蘇錦言小家子氣，只知胡思亂想，可倒得如今他才明白，蘇錦言那叫先見之明。

這四年來，秦子衡雖同周慕菁同在鐵騎軍，又一道并肩作戰，上陣殺敵，可他一向都同周慕菁保持著距離，也從來也說過沒做過讓人誤會的事。

他甚至都不曉得，自個到底哪里惹了周慕菁。

心里頭想著蘇錦言，嘴里頭就道：“我配不上郡主，郡主的夫君也不該是我這樣的人。”

周慕菁咬唇，正要接話，秦子衡便又道：“我有妻有女有兒，有家，這些郡主都是曉得的，卻還要叫王妃故意為難我，逼著我做個薄情寡義之人。”

“我沒有這個意思。”周慕菁感覺是給自個挖了個坑跳，面色一沉，身上那股屬于姑娘家的嬌柔頓時都散了去。

她坐直身子，想了想，還是直言道：“這幾年來，我心悅與你，你也該是曉得的。我也不介意同吉祥共侍一夫，平起平坐。更何況不管出于什么樣的目的，你娶我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比如，同顧家翻案。”

“我介意。”周慕菁聲音一落，秦子衡便接了話頭，他認真道：“你想嫁的不是秦家大郎，而是威勇將軍，亦或是顧家子弟，倘若我還是白坡村那個只會圍著娘子團團轉的秦大郎，你還會想嫁，還會想同吉祥共侍一夫嗎？”

周慕菁被秦子衡這話問得一怔，她從來沒有這樣去想過問題。

這會子粗粗一想，一時三刻的也做不出決定來，反而覺得這種問題無比的荒謬，便道：“這些問題根本就不存在啊。”

秦子衡也不是同周慕菁討論什么問題存在不存在的，他道：“你不會嫁給秦家大郎，但是吉祥會。”

在周慕菁心頭上戳了一刀下去，秦子衡繼續補刀：“郡主應當很清楚，我同吉祥之間的感情，此生我也只得蘇吉祥一個妻子，她生也好，死也罷，我也不會再娶第二個，郡主愛慕之意，我也是受不起的，你身份高貴，自有更好的前途。”

周慕菁拳頭捏得緊緊的，卻是一句都不想再繼續聽了，蹭得站起身來，對著秦子衡欲言又止，可到底什么都沒說，轉身便走了。

周慕菁離了威勇將軍府，整個的戾氣更勝，穿過朱雀橋，行至一處人少的街巷，她這才轉過身來，正對上一路跟隨的謝玉堂。

他眸中盡是陰狠之色：“看到我如此狼狽，你滿意了？你跟了我一路，不就是想看我笑話，如今我站在這里，你只管看。”

謝玉堂面上無悲無喜，雙手環抱在胸前：“你從小到大，什么狼狽模樣我沒見過。”

他往前幾步，從懷里掏了方素白的帕子給她：“你分明曉得他心中無你，有何必送上去給人羞辱。”

“我的事用不著你管。”周慕菁一把推開謝玉堂，側身避過，便要離開。

謝玉堂便又道：“秦子衡已經在調查信件的事了，紙是保不住火的，你別給自己找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