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益州河邊都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秦子衡一個縱身，將舉著刀對著周慕菁砍下去的扒手踹進水里。他落在龍舟上站穩，同周慕菁不過隔著一尺距離，不過出了兩招便將迎面襲來之人扔進水里。
周慕菁功夫不弱，只那些扒手勝在人多，又是在水面之上，微微一動龍舟便來回晃動，這才覺得有些吃力。自保之余側過頭去看的秦子衡一眼，眸中盛著幾許驚訝，隨即又是了然。
她后退兩步，同秦子衡貼著背，就道：“看不出來，你還是真人不露相。”
秦子衡神色淡淡：“只是不想你連累。”
周慕菁手里拿著船槳，將面前幾人都打飛出去，聞言輕笑一聲，也不接話，只道：“先上岸。”
從水面上打到岸上，那些個龍舟扒手便再沒得了優勢。
謝玉堂甩開那些阻礙也縱身上了岸，三人背對背，聯起手來。
尋常人都還沒瞧見是怎么個情形，便見那岸邊的涼棚四散開來，不斷的有人倒下，濺起的鮮血到處都是。
蘇錦言生于文明社會，還是第一回碰到這樣的事兒，也嚇得不輕，只秦子衡此番不在，身旁又有小久久同陳柔音，不得不撐住。
陳柔音也是怕得狠了，緊緊挨著蘇錦言半步都不敢離開，瞧見那些穿著又白又藍衣裳的龍舟扒手正舉著刀四處傷人，急得都要哭了。
可這會子正亂得厲害，眾人為了逃命半點次序都沒了，越是一窩蜂的沖出去，便越是堵得連動都動不了。
蘇錦言周身都出了一身冷汗，眼見著這擠都擠不動的人群，也是焦急，生怕后頭那些人就打殺了上來。
心里慌得厲害，咬著牙便將外裳脫了，將小久久護在懷里，用衣裳系緊了，又叮囑陳柔音：“一會我在前頭開路，你一定要拽緊我，咱們興許上了天香樓就沒事了。”
陳柔音只是點頭，眼眶中含著淚，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蘇錦言又叮囑小久久兩聲，這才腦袋一垂，弓著身子從人群縫隙中擠出去。
哪知還沒到頭便又聽得一陣驚恐的叫聲，人流復又反向折回來。
蘇錦言同陳柔音被撞得連站都站不穩，一抬頭卻見前頭不知何時又多了些舉著刀的黑衣人，個個蒙著面，手起刀落，半點不留情。
陳柔音一句驚呼還沒出口，蘇錦言罵得一句臟話，當機立斷的帶著她又返身折回。
可一前一后都是那些舉刀傷人的，便是逃也逃不到哪兒去。
眼見那些人越行越近，蘇錦言這會子才真正的感受到絕望，同無助。
蘇錦言心里將秦子衡罵得狗血臨頭，自家老婆孩子不管，偏要去救別個。
陳柔音也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懼，腿腳都忍不住打顫起來了，緊緊的拽著蘇錦言便道：“吉祥，怎么辦，怎么辦？”
蘇錦言也不曉得怎么辦，只蹙著眉頭將小久久的腦袋按到身前，不叫她看見那些血腥的畫面。
秦子衡反應過來蘇錦言有危險的時候，周慕菁的危險已經解除了，她正叫益州府的衙役團團護住，身旁還守著謝玉堂。
那些舉刀傷人的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人，岸邊無辜的百姓倒了一大半，或傷或死，鮮血沾染得到處都是，委實駭人的狠。
瞧著這慘狀，秦子衡這才一陣陣的害怕，不住的奔走尋到蘇錦言同小久久的下落。
此時此刻的蘇錦言同陳柔音正叫四五個黑衣人圍到了死胡同里。
這些人不言不語，眸中沒得半點感情，只得一片殺意。
蘇錦言護著小久久同陳柔音手拉手，直到退無可退了，這才哭喪著臉自言自語的道：“沒想到我還是要死，還死得這么慘。”
陳柔音也沒把蘇錦言的話聽進去，看著這些人手里的刀，一顆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忽而也不知哪來的一股勇氣，梗著脖子道：“你們不要命了嗎？本姑娘可是當朝皇后的外侄女……”
蘇錦言一聽陳柔音自報家門，頓時拉了她一把，可攔都攔不住。
這些黑衣人方才對著那些平民都是連看都不看一眼的，可偏偏還能在人群中尋到她們，堵到這死胡同里，分明就是識得她們的。
既是識得，自然就不怕陳柔音這什么皇后外侄女不外侄女的名頭了，怕是還要因著這身份早點送她們上路。
陳柔音壓根就沒有危險意識，繼續道：“你們若是敢動本姑娘一根頭發，保管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蘇錦言明顯的感受到那幾個黑衣人眼眸中散發出來的嘲諷，也第一回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什么叫“豬一樣的隊友。”
忙拽得陳柔音一把：“快別說了，這些人怕是認得你是什么身份。”
陳柔音一驚，面上露出驚恐之色來，這才后知后覺的曉得自個辦了什么糊涂事。
頓時就道：“糟了吉祥，怕是我連累你跟久久了。”
若是一開始蘇錦言同她分開的話，興許這些人就不會盯著蘇錦言不放。
蘇錦言也不說話，便是說了也沒什么用，在她看來，可能這些人不是沖著陳柔音，而是周慕菁。
自個同陳柔音許是因著周慕菁才受的連累。
蘇錦言感受到那些黑衣人周身散發的殺意，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眼見這些人腳步越來越快，顯然是要動手了。
心頭“噗噗”狂跳不止，眼珠子一轉，拉著陳柔音背過身去，吩咐道：“蹲下護住頭。”
興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陳柔音都嚇懵了，半點主見都沒得了，聞言也不多話，當下便照做。
蘇錦言抱著久久卻護不了自己，只能盡量的將久久整個身子都護住，心里想著，便是自個當真要掛了，也能給小久久留一線生機。
兩個女人家就這么手拉著手靠墻腳蹲著，聽著身后臨近的腳步聲，兩人都忍不住微微顫抖，閉著眼眸等待著疼痛亦或是死刑。
幾個黑衣人面無表情的舉起刀，刀面叫太陽光一照，頓時寒光閃閃。
手起刀落，不過片刻之間的事。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