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言聽見聲兒,下意識的探個頭往外頭瞧一回,就見自家墻角邊蹲了個人,因著天色晚了,一時間倒也瞧不清是誰。
只聽得那聲兒帶著幾分滄桑,有氣無力的應道:“沒事沒事,我就是走累了,蹲會子。”
大順娘正要接話,一轉頭看見蘇錦言出門來了,便也不多說,只道:“那吉祥,你先忙,我走了啊。”
大順娘一走,那蹲在角落里的人影,也跟著起身要走。
蘇錦言急急向前幾步:“伯母,你來了怎么又走呢。”
吳氏背對著蘇錦言腳步一頓,雖是瞧不清神色,可那佝僂的背倒叫她一下子老了好些歲數。
她沉默了一下,這才開口道:“這不端午了,我想著久久愛吃我包的粽子,就想著送幾個來,結果半路上給弄不見了。”
蘇錦言一嘆,見這會子天都黑了,便拉著進門去。
“不見就不見了,你大老遠的來這一趟,天也黑了,總要見見久久是不是。”
吳氏起先還拒絕,說自個有親自在隔壁村,一會便去那兒過夜。
可瞧見從院子奔出來的小久久,她又走不動了。
蘇錦言也是見吳氏可憐,又是真心疼愛久久,便道:“久久快拉你奶奶進屋去。”
小久久應了,喊得一聲:“奶奶。”
便高高興興的拉著吳氏進屋去。
蘇錦言給吳氏倒了點蜜水,進了堂屋才發現她今兒一身狼狽,同往日那干凈整潔的模樣大相徑庭,不由得有些奇怪。
可一時間也沒多說,見天色不早,久久又難得見她一回,便還留她在這兒過夜。
吳氏連連擺手,直說秦家有事,要去一趟,不能多待。
喝了茶,同小久久說得會子話,便說怕天黑不好走,要告辭。
蘇錦言還當她真是要去親戚家,便也沒多留,只說得了空便帶久久去看她。
吳氏面上的神情一僵,便道:“那也不用,聽說你們做了買賣,怕是忙的很,等有空了我會回來看久久的。”
臨走前,又將自個隨身帶的一個灰布包袱給了久久,讓她收好了。
小久久舍得吳氏,哭得跟個淚人似得,抱著那灰布包袱跟在吳氏身后走了好久,才叫吳氏趕了回去。
小久久回了家還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心翼翼的將那灰布包袱打開來,卻見里頭有幾樣銀首飾,許是有些年頭了,并沒得新打的那樣好看,除了那幾樣首飾外,還有小久久曾今送去朱家的一個瓷娃娃。
小久久把那瓷娃娃抱在懷里,還是不住的哭,那模樣可憐得不得了。
蘇錦言打了溫水來,準備給小久久洗把臉,瞧見那包袱里的東西,不由得眉頭一蹙,又想起吳氏今兒的不對勁來,便一邊給小久久洗臉一邊問:“久久,你奶奶有什么親戚在這周邊住的?”
小久久抽了抽,想得一回,搖搖頭:“不知道。”
蘇錦言便又問:“你沒跟奶奶去串過門嗎?”
小久久還是搖頭。
蘇錦言便有些不放心起來了,當下便喚了秦子衡出去尋一尋吳氏的下落。
秦子衡不明所以,可也沒多問,應得一聲,交代她們先吃飯便出門去。
小久久哭得累了,晚飯也沒吃,便睡著去了。
蘇錦言心里擔心,也沒什么胃口,吃點點兒,便把飯菜都擱早上熱著了。
正說燒點水沐浴,就聽見叫門聲,她忙去開門,就見秦子衡便背著吳氏急匆匆的回來了。
“怎么回事?”瞧見這情形,蘇錦言也唬得一跳,一邊將人引去客房,一邊問道。
秦子衡簡言意駭的道:“自盡未遂。”
說著把人放到床榻上,又急急的往趙二爺那里去。
蘇錦言想著吳氏不對勁,也沒想到她竟是自盡去了。
心頭無比震撼,也來不及多想,忙拿了油燈過來點上,又將收納進柜子里的被子都拿出來。
聽見吳氏艱難的咳嗽幾聲,又忙去倒了水來,喂她喝下。
吳氏是存了死志的,卻沒想壓根就死不成,這會子人也不大清醒,喝得兩口水,便又開始胡言亂語起來。
秦子衡架著車去接趙二爺的,不多會就回來了。
趙二爺瞧吳氏面生,可也沒說什么,一進屋便開始把脈看傷。
末了這才嘆一句:“幸好發現得及時,再晚點就真的沒救了。”
就著油燈取了紙筆一邊寫藥方一邊道:“年紀也不大,怎么就想不開了。”
秦子衡跟蘇錦言誰都沒接話。
吳氏相公新喪,孫女又送了人,她那兒媳婦又不是好的,十有八九是在家里過不下去了。
趙二爺還沒走,小久久就被家里這動靜驚醒了,光著腳就站在客房外,眼光光的看著躺在榻上一動不動的吳氏,也不哭也不鬧。
蘇錦言一抬眼,便覺心酸得很,交代秦子衡一句:“相公,你送二爺回去,順便把藥也抓回來。”
說著便上前抱著小久久回了她自個的小房間。
也不說吳氏什么自盡不自盡的話,只道:“奶奶病了,吃了藥就好了,久久別擔心。”
小久久坐在蘇錦言的膝蓋上,抬起一張懵懂的小臉就問:“會死嗎?”
蘇錦言嘴巴動了動,只覺喉嚨梗得發疼,好半響才喚過來:“不會,吃了藥就會好的。”
小久久垂下腦袋,就再不說話,只繞過蘇錦言鉆進被窩里頭,乖乖的躺好,又給自個蓋好被子,小小聲的道:“娘,我會乖乖的。”
秦子衡從趙二爺那回來,蘇錦言已經架起了鍋下米煮上粥水了。
見他拿著藥進了灶房,便又將泥爐同藥罐搬出來。
“我來熬吧,飯菜還熱著,相公趕緊吃點。”
秦子衡也不客氣,將藥包交給蘇錦言,便端了板凳,直接在灶房吃起飯來。
蘇錦言把藥倒進罐子里,又加水放在爐子上熬著,這才問:“相公,你在哪尋到人的?”
秦子衡一邊扒飯一邊道:“在棲山。”
棲山離這兒少說也有三四里路,蘇錦言一聽便曉得吳氏這是早有蓄謀的。
眉頭一蹙,便聽秦子衡問道:“人救了回來,接下來打算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