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春播，近來村里得空的便都去了村尾給秦子衡建房子。

聽見又人喊救命，便多是婦人于孩童跑出來。

蘇錦言惦記著秦子德跟小久久在外頭，頓時心里七上八下的，手里的菜刀一扔，也不管雞啊鴨了，忙奔出去。

才出門就到了王嬸子。

王嬸子還當蘇錦言也是去救人的，往前頭一指：“那邊……”

便拉著蘇錦言一路跑過去。

蘇錦言稀里糊涂的跟了過去，只見河邊站了不少人。

她眼睛一掃，總覺得這地兒有些熟悉，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心里頭七上八下的噗噗狂跳，跟著王嬸子便鉆進人群里。

卻見已經有人縱身跳進河里，往那往那漸漸沉入水中之人游去。

有人趕緊尋來了長竹竿，往河中遞過去，好叫那救人的一會抓著竹竿上來。

蘇錦言怔愣了一下，才發現那救人的竟然是秦大勇，眼睛往周遭一掃，見秦子德正牽著小久久離開，那提起的心這才放下。

“救上來了，救上來了……”有人驚叫一聲，果見秦大勇一手托著那落水之人，一手劃水。

幾個婦人幫忙上前遞竹竿，蘇錦言想了想，也跟著去了。

秦大勇抓著竹竿將人帶上來時，眾人才瞧清落水的是村里的春花姑娘。

雖是救得及時，可也奄奄一息了。

趙春花的家人還沒及時趕來，便有婦人嚼起了舌根：“前些日子這春花娘不是說給她定了門極好的親事嗎，這才幾日就尋短見了？”

頓時便又有人接了話笑道：“什么好親事，虧得你聽她吹，是去給人當妾的。”

蘇錦言聽了一耳朵，便不樂意聽了，都這時候了，這些人倒還能再這兒嚼別人舌根，委實叫人討厭。

趙春花被秦大勇放到地上，已經是進氣多出氣少了，面色蒼白如紙，瞧不出半點生氣來。

蘇錦言一下子就想起自個落水的那一回來了。

雖是過了這許久，可那種瀕臨死亡的絕望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又見秦大勇胡亂的按壓趙春花的肚子，想要將她吐進去的水給按壓出來，頓時頭腦一熱便沖了上去，把秦大勇一扯，便道：“我來。”

救治溺水的人，靠按壓肚子，跟倒掛起來都是沒用的，唯一的方法只有心臟復蘇，然后趕緊送醫。

這些東西都是現代人的必備的常識，蘇錦言在學校的時候，還專門有這樣的科普專題。

她雖沒得醫學院的那些人專業，可也比這些古人有用些。

秦大勇正在救人，被蘇錦言扯開，沉著臉色還有些不悅，正好呵斥出聲，她卻迅速的檢查了趙春花的口鼻，見沒東西堵住，便開始了心臟復蘇。

一下一下的按壓下去，蘇錦言便有種在救自己的感覺，周遭的聲音也被她隔絕在外。

除卻心臟復蘇的按壓，她還配合的做了人工呼吸，也不知過了多久，見趙春花“哇”的吐出胸腔積壓的水來，她這才松了口氣。

趙春花的爹娘都不在家，王婆子匆匆趕來的時候，嚇得腳都軟了，見孫女醒來，頓時祖孫兩抱著痛哭。

然而那些看熱鬧的人，一個個的看著蘇錦言，那目光都同往日不一樣了。

都是些鄉下人家，思想又保守，誰都沒見過為了救人還能嘴對嘴的吹氣的。

秦大勇倒是有些詫異的看的蘇錦言一眼，可也沒多說，又見趙春花醒來，便轉身就回了秦家。

蘇錦言救人的時候，全靠滿腔的沖動，等人救回來了，這才感到后怕，頓時腳都軟了。

秦子衡在村尾聽見又人落水時，便有些擔心，急沖沖的趕過來，正好就瞧見她腿軟的坐在地上半天起不來的模樣。

心下一松，忙上前去攙扶她。

蘇錦言一見秦子衡，頓時咧嘴一笑：“相公。”

借著他身上的力道站起來，人還有些發懵。

看熱鬧的人群還沒散，便聽到有人說得一句：“這條河說來也是奇怪，前些日子可不是也差點要了秦家媳婦的命，今兒又差點要了春花的命。”

此言一出，頓時有人附和：“你一說，還真是這么回事。”

蘇錦言聞言四下打量一番，這才想起來那趙春花同她落水的還當真是同一處，怪不得覺得這兒很是面熟。

秦子衡沉著臉，卻不說話，只摟著蘇錦言道：“走，我們回家。”

蘇錦言應得一聲，也沒多想，又見那趙春花哭得挺大聲的，想來是沒什么大事的了。

夫妻二人回到秦家，前腳才進門，后腳秦子征便煞白著臉，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整個人恍恍惚惚的，仿似受了偌大的驚嚇。

把正在院子里玩耍的秦子德給撞得四腳朝天，他也沒什么反應，只一溜煙的鉆進東屋里。

張氏正把秦大勇換下的濕衣裳從屋里拿出來，瞧見這一幕，氣得直跺腳：“你趕著去投胎啊，瞎了眼不成，把三郎撞地上了都沒瞧見。”

秦子德扯著嗓子喊了兩句，被小久久拉著起了身，便又跟什么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蘇錦言這會子腳都還是軟的，就著秦子衡搬來的凳子便坐在東屋下歇息。

又見出門前的水盆，還有沒來得及處理的雞鴨，就是一陣頭疼，喊了秦子衡：“相公，你把這兩只東西處理了吧。”

秦子衡曉得張氏的為人，當下就應了，進了灶房將早熄滅的灶臺又燒起來，準備一會好燙雞鴨拔毛。

蘇錦言坐得會子，覺得有些力氣了，又覺得這會發髻散亂難看，站起身來，松了頭發，正準備編個大辮子。

沒曾想秦子征透過東屋的窗柩，瞧見她那披頭散發的影子，嚇得屁滾尿流，一溜煙的從屋里頭奔出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往蘇錦言跟前一跪。

蘇錦言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怪異嚇得一跳，連連后退幾步。

都還不及說就聽秦子征道：“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我不是真心要殺你的，我，是一時沖動，你放過我吧，你放過我吧，我還不想死。”

秦子征被嚇得魔怔了，不住的道：“你放過我，放過我吧，我多給你燒點紙錢，我多給你燒點紙錢，你不要拉我下水，不要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