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衡眉頭一跳，看向蘇錦言，卻沒出聲。
那店小二便道：“可多著嘞，有屠蘇酒，竹葉青，荷花蕊，秋露白，還有……”
“上壺梅子酒吧。”不等店小二說完，秦子衡便出言打斷。
又點了幾樣清淡的小菜。
店小二應得一聲，利索的去辦來。
蘇錦言便瞪秦子衡：“梅子酒有什么好喝的�！�
秦子衡一邊給她將茶盞滿上，一邊道：“一會喝醉了，還怎么看花燈�！�
蘇錦言努了努嘴，也沒在這話題上繼續。
只問：“你常來東水縣嗎？好像對這兒挺熟悉的。”
秦子衡舉了茶盞抿了一口，道：“原來上這兒打過長短工�！�
才在半坡村扎根的前幾年，秦大勇也同尋常人家一樣，一年四季搗鼓幾畝田地，只后頭這四五年才時常在外頭跑。
秦大勇不在家，張氏便越發看秦子衡跟春杏不順眼，時常不是打就是罵，也是那時候起，他便時常離家做工。
百林鎮，東水縣都是他常來的地兒，有時候還會去益州府。
秦子衡說得云淡風輕，蘇錦言雖沒聽出丁點埋怨來，可也能想象到那樣的情形。
她起身挨到秦子衡身邊坐了，一伸手就將他胳膊抱在懷里，認真道：“相公，你放心，有你娘子在，以后在不會叫你去給人家做工了�！�
秦子衡側眸看她，眼中綴著點點星光。
蘇錦言就道：“給你娘子做工就成了。”
秦子衡……
這會子小酒館里人不多，后廚的動作也快，不多時酒菜便都送了上來。
因著今兒是元宵節，還另外多送了一份酒糟湯圓。
蘇錦言先挖了個白白胖胖的湯圓，才咬上一口，嫌它太甜了，便將剩下的半個遞到秦子衡嘴邊。
秦子衡也不嫌棄，就著她遞過來的勺子將剩下半個湯圓吃了，這才又給蘇錦言斟了杯梅子酒。
梅子酒酒勁不足，喝到嘴里就跟甜水似的，只得丁點酒氣。
蘇錦言雖是不滿意，可也沒抗議。
中午本來吃得也晚，晚上這頓吃得又早，便也沒什么食欲，只瞧著不遠處人擠人的地兒，兩人幾個小菜，一壺梅子酒，就這么不緊不慢的吃著。
來時小酒館還沒什么生意，倒得天色越發暗起來時，樓上樓下的便都坐滿了，店小二上上下下的跑得都喘不過氣來。
蘇錦言一時慶幸自個跟秦子衡來的早，還占了個好位置。
天色一擦黑，城隍廟那頭的花燈便都點了起來，坐在這小酒館里，遠遠看去，還挺驚艷的。
蘇錦言將酒壺里的最后一杯梅子酒倒來喝完，倒也忍不住贊一聲：“真好看�！�
秦子衡側眸看一回，忽而又想起什么來，同蘇錦言道：“我下去一趟，你坐在這兒別動。”
蘇錦言應得一聲，等他一走便又讓店小二上了壺味兒不重的荷花蕊來。
荷花蕊的味兒同梅子酒的味兒大不相同，蘇錦言喝得一口，這才滿足了。
秦子衡去得一刻鐘這才歸來，手里提著個兔兒的燈籠，跑得滿頭大汗的。
一見蘇錦言又喝上了，無奈的一嘆：“一會醉了，可看你怎么回去�！�
蘇錦言面上已經染了些許胭脂色，忙將酒盞中剩下的一口喝盡了，咯咯一笑：“有相公在，還怕回不去�！�
喝都已經喝了，秦子衡也不說她，只將剩下的半壺酒拿過來，將手里的兔兒燈遞給她：“送給你玩�！�
紙糊的燈籠，做成兔子的性狀，綴上眼睛嘴巴，倒也活靈活現的。
蘇錦言沒想到他往下頭跑一趟就是為了特意給自己買個花燈，頓時心頭一樂，小心翼翼的接了過來，瞇著眼兒就是一笑：“相公真好�！�
她不是當真十幾歲的小姑娘，可也叫秦子衡寵出十幾歲的少女心來，提著那兔兒燈便跟個小孩子似的。
又問他：“為什么買兔子的？”
方才從那頭過來，沿路瞧著一排小攤上掛著各種各樣的燈籠，十二生肖自不必說，還有什么嫦娥奔月，十二花神之類的，瞧得讓人眼花繚亂。
卻不知，秦子衡為何就挑了只兔子的。
秦子衡將剩下的半壺荷花蕊斟上，瞧著蘇錦言就笑：“有點像你。”
兔子急了還咬人。
蘇錦言愣得一下，才又哈哈笑起來，應道：“我覺得我似貓啊，動不動就愛炸毛�！�
從小酒館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街道上的行人，反而沒得那么多了。
蘇錦言小心翼翼的提著那盞兔兒燈叫秦子衡牽得緊緊的。
路邊的小攤還未收，上頭還掛著不少形態各異的燈籠，一路行過去，蘇錦言便覺得誰家的燈籠都不如自己手里的這一盞好看。
兩人往城隍廟去，里里外外的轉了一圈。
手心里傳來秦子衡的溫度，瞧著那些亮堂堂的小燈籠，蘇錦言心想，若是再來點兒煙花什么的，倒也極是浪漫的。
她側過頭去，就見秦子衡也正瞧著她。
頓時眉眼一彎，跟所有熱戀的少女一眼，眸中滿滿的都是情意。
蘇錦言腳尖一踮，也不管這是在外頭，飛快的在秦子衡唇瓣上落下蜻蜓點水般的一吻。
笑瞇瞇的喊他：“相公。”
秦子衡面上也飛快染上胭脂色，只這燈光照著不顯，倒也瞧不出來。
他唇角彎起了，應道：“嗯，我在�！�
蘇錦言歪著頭瞧他，便只是笑，也不說話。
從東水縣離開，月亮都已經掛上柳梢頭了。
秦子衡架著牛車，蘇錦言便也挨著他坐在車轅上。
那盞兔兒燈已經滅了，可還是叫她小心翼翼的提在手上。
官道上也沒得人來往，月光照著前路，牛車不緊不慢的往桂花村的方向去。
蘇錦言吹了風，才覺得那酒有些上頭，腦袋挨在秦子衡的肩頭上，就道：“相公，我有點醉了。”
秦子衡下巴蹭了蹭蘇錦言的頭頂，騰出只手來，圈了她的腰身，生怕她摔下去。
也不責怪她貪杯，只道：“回去我給你煮醒酒湯�！�
蘇錦言眼眸一抬，只瞧見他的光潔的下巴，悶聲應了，復又道：“酒不醉人人自醉，醒酒湯也管這個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