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言身形嬌小,躲在一棵樹樁后頭,就聽得秦大勇道:“前天我跟你說那些話,你可想清楚?”
又道:“蘇家的體面我給了,你的后路我也安排好了,到時候蘇吉祥還是秦家的媳婦,我也會把她當做自個兒媳看待,你也不算負了她。”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的,蘇錦言聽著一時間還有些發懵,蹙著眉頭把耳朵豎得高高的。
秦子衡沒有立時應聲,雙手也負于身后,從所站的位置,看得一眼天空,這才道:“這么多年來,我從未忘記過身上的使命。”
他頓得一頓,神色卻越發堅定起來:“如果那些仇那些恨只能靠娶個有權勢的女子才能完成的話,我想,我也沒什么用處了。”
秦大勇顯然是沒想到他是這般想法,神色一肅,轉過頭來看著秦子衡,聲調拔高兩分:“你什么意思?”
秦子衡目光沒得半分躲閃的看著秦大勇,一字一句道:“我不愿意。”
秦大勇頓時沒能克制住情緒,大怒道:“你還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難不成在這窮鄉僻壤之地住久了,還真當自個是泥腿子不成了?”
蘇錦言躲在樹樁上,也叫這聲音嚇得一跳,便是沒瞧見秦大勇的神情,可也能猜想到此時此刻他的怒意。
心里頭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
她是穿到一本小說里頭,自也曉得秦子衡的身份不一般,可到底怎么個不一般法,卻是沒瞧到底的。
這兩人說的話雖是沒頭沒尾的,可也不難揣測出其中的意思。
又想起前日秦子衡的不對勁來,整個人便越發害怕起來,沒有半點安全感。
相對起秦大勇的滿腔怒意,秦子衡卻是要平靜得多了。
他緩緩道:“泥腿子又如何了?”
自嘲一笑:“老秦,這些年來,你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我對你也是萬分的感激,可我不是小孩子了,也不需要你來替我安排后路了。”
“當年,祖母將我托付給你,是讓你輔佐我,而不是讓你替我將萬事都安排好。”
秦子衡確實不小了,對于心頭之事,他有自己的想法,也有往后的規劃,并不喜秦大勇事事給他鋪好路。
可在秦大勇眼里,他在怎么長大也不過是個孩子,此番言論更是叫他生出幾分恨鐵不成鋼來。
冷笑的點一點頭,半響這才平緩了情緒,應道:“對,你說得對,我這身份如何能給小主子做主。”
又道:“你既有了自個想法,我便也多干涉,往后如何,你總歸要吃自個種的因果。”
情緒雖是平穩了,可轉身離去之時,還是帶著滿身的怒意同寒氣。
蘇錦言捂著心口,好半天都不敢出氣,想探出個腦袋去瞧瞧秦子衡,可又怕自個偷聽被人抓包。
這“父子”兩說得那些話,她串不出個故事來,可也曉得,自個怕是偷聽了個秘密。
秦子衡站在天井中好半天都沒挪動腳步,蘇錦言便躲在樹樁后頭也好半天沒動一下。
兩人就這么站著,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得秦子衡輕嘆一聲:“出來吧。”
蘇錦言眼兒一瞪,起初還四下張望一番,以為秦子衡說的是別個。
秦子衡卻又輕笑一聲,喚道:“吉祥……”
都被點出來了,蘇錦言躲在樹后也不好繼續裝傻了,這才咬著唇垂著腦袋挪步出來。
小心翼翼的看得秦子衡一眼,隨即又底下頭去,訥訥的喊得一聲:“相公……”
雙手絞著衣擺,露出忐忑的心思來,還強行辯解道:“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就是……”
秦子衡什么都沒說,只幾步行了過去,一伸手便將她牽住。
手心上滿是暖意,他道:“下回我不在,你可別這樣了。”
也是秦大勇被激得怒火朝天,不然的話早就該發現蘇錦言了。
蘇錦言連忙老實的點頭:“下回再也不敢了。”
眼眸一抬,揣著心里的疑問,有心要問一問,可到得最后,還是咽回肚子里頭去了。
秦子衡牽著蘇錦言走在前頭,打算繞過大堂上二樓,眼角余光瞧見她這小動作,想了想還是道:“等時機到了,我再同你解釋。”
蘇錦言當下應得一聲,便再不提此事。
兩人手拉著手回到飯桌上的時候,秦大勇的目光連瞟都未往這二人身上瞟一眼。
可面上神色倒還如常,也瞧不出別樣來。
在廣安樓用過了午飯,秦大勇還客氣的邀蘇家人去半坡村坐坐。
蘇正禮同鐘氏因著還要買年貨,便拒絕了。
秦大勇不勉強,也不秦子衡,便只帶著張氏母子幾人回了半坡村。
秦大勇一走,就連氣氛也沒得那么低沉了,蘇錦言才敢松口氣。
秦子衡跟蘇錦言的小家該買的年貨也都買齊了,想著總歸也無事,便跟在一道在鎮上逛逛。
卻又因蘇正禮喝了兩杯酒有些醉意,夫妻二人便索性把蘇正禮送回家去,只叫蘇萬福跟蘇如意陪著鐘氏。
回到梨花村,把蘇正禮安置睡下,見天色陰沉下來,生怕一會下起雨來,也不敢在蘇家多待,帶著小久久便又急趕急的回桂花村。
梨花村距離桂花村本就不近,兩人急趕急的,卻還是叫雨水淋了一身。
小久久被秦子衡護在懷里,倒是沒遭殃,蘇錦言跟秦子衡二人便慘了。
兩人回了桂花村的家,一進門蘇錦言便趕緊去灶房燒水,復又指揮秦子衡先去把衣裳換了。
灶上燒的水還沒熱,又想著小久久一會睡覺在屋里頭便不好洗澡,便又去把西屋的床鋪好,讓小久久自個脫了衣裳往床上躺著。
小久久身上沒叫雨水淋上半分,乖乖巧巧的脫了衣裳便鉆進被窩里,蘇錦言給她掖了掖被角,隨即便從西屋出來,穿過堂屋往內室去。
哪知簾子一撩,倒把秦子衡換衣裳的一幕瞧個正著。
目光從自上而下掃得一眼,坦坦蕩蕩的,不見半點羞臊之色。
秦子衡從來就沒見過哪個姑娘家似她這般的,頓時只覺熱氣從腳底冒到頭頂了,拿著衣裳遮了遮,沉著臉道:“看夠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