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葷菜,一條鯧魚,二個素菜,一個涼菜,一個海鮮湯。
說不上豐盛,也不能說簡單。
從菜品的擺盤上,可以看出,孫老爺子家的保姆,也是個做菜好手。
孫老爺子拿出二瓶臺子,擰開要喝,分到楊三郎這里的時候,楊三郎笑著攔住,說道:“醬香型的我喝不慣,我還是喜歡這種純釀的老白干,酒勁足,才有喝酒的感覺。”
其他三個,相互看看,也想憶苦思甜,嘗一嘗老白干的味道。
保姆又拿來酒杯,給老爺子們各添半杯,濃烈的酒香立刻溢滿整個飯廳,嘗一口,清冽潤喉,回甘留香。
“好酒啊!要不是上了年紀,真想多喝一點兒!沒想到小兄弟對酒也很有研究嘛!”吳老爺子發出由衷的贊嘆。
男人聚在一起,只要能喝到一塊兒,便很快就能打成一片。
真正喝酒的人,沒人會在乎什么年齡輩分的,話匣子打開,氣氛就融洽了很多。
酒足飯飽,楊三郎夸贊保姆的廚藝之余,心中納悶,孫正義今天沒來,為什么孫小梅也不在家呢?
“小梅這丫頭跑哪去了?老哥幾個來了,沒見著小梅,還真覺得缺點啥。”劉老爺子也在納悶,開口問道。
“大年初二就跑到五臺山去了,說是散散心,也不知道散哪門子的心!成天野得不像話!”孫老爺子沒耐煩地說道。
五臺山?!
不會真的要出家吧?
楊三郎聞言心中一怔,努力回憶小年那天吃飯的細節,好像當時沒有什么特別明顯的跡象啊。
三個老爺子聽孫老爺子說,楊三郎的棋下得很好,便躍躍欲試,要擺盤廝殺。
楊三郎也樂得奉陪,一圈下來,孫老爺子在旁邊看得替老伙計們著急,卻每每發現即便著急,自己也是無計可施。
四個老爺子也算縱橫老干部棋壇多年的人物,被個毛頭小子連續擊敗,臉上多少有點兒掛不住,挽袖子撩胳膊,非要一決勝負。
“晚輩下棋,天馬行空,不按章法,繼續下去,恐怕打亂前輩們久已養成的棋路習慣,象棋的奧妙在于從中悟道,而非對陣廝殺,論個輸贏。”楊三郎站起身,笑道:“恕晚輩無禮,就不打擾各位前輩娛樂了。”
“悟道?”四個老爺子幾乎異口同聲,沉吟不語。
楊三郎拱手告辭,也不待孫老爺子相送,到玄關換鞋,就要開門。
“等一下!”孫老爺子回過神來,急忙喊住楊三郎。
“聽說小老弟有一方山林,這只大公雞,你帶回去,好過在我這里被吃掉,還有這二瓶酒,濃香型,純梁釀造,比老白干要柔和一些。”孫老爺子去飯廳拎過裝有大公雞的籠子和兩瓶好酒,一并塞給楊三郎,笑道:“招待不周,不要見笑,哪天有空,不嫌棄老家伙棋臭,就過來喝一杯,下下棋。”
“多謝!打擾之處,還望見諒!”
楊三郎謝過孫老爺子,拎著大公雞和白酒,退出門外,笑著等主人關上門,才慢慢往外走。
坐出租車回到大戶柳家,楊三郎慢慢悠悠往山上走,正碰見柳志富在送客人,一直送到村委大院門口,還在拉著手,依依不舍地說醉話。
“兄弟…你放心,我給…你…找的…這個…大…大…大師,絕…絕對靠…靠譜!好多大…大老板…板,排…排著隊…找…找他!正月十…十…十八…八,準來!”
客人搖搖晃晃,向柳志富許諾。
一輛黑色轎車里探出個打扮妖艷的中年婦女腦袋來,不耐煩地吼道:“還走不走了!喝點兒貓尿,連話都不會說了!”
“走!…走!…走!…”年齡在五十歲左右的男人,瞇著眼睛,咧著嘴,對柳志富說道:“別…別見笑!回…回…回去吧!”
楊三郎從旁邊走過,聽在耳朵里,覺得滑稽,忍不住輕輕笑過。
目送客人走后,柳志富急忙追上楊三郎,看見他手里的好酒和大公雞,兩眼放光,硬要拽著楊三郎到家里吃晚飯,喝酒。
楊三郎見拗不過,只好跟著柳志富回家。
柳志富家里只有一個兒子,叫做柳曉輝,過完年二十七歲。
柳曉輝從大學畢業一直在家里復習考公務員,曾經最好的成績是崗位第二,卻總在面試的時候無緣吃那口國家飯。
今天來的那個男人,是柳志富通過朋友認識的一個高人,據說很會看相,一眼便能看出人的運勢吉兇,而且還認識很多達官貴人。
柳志富請高人來,就是想讓他給柳曉輝看看,屢試不中,到底問題出在哪里。
看過柳曉輝的面相,高人直言,是個官相,好事多磨,今年必中!
但是,只在面上有官相,還不能保證順順利利,還需要住宅的風水助運,而關于風水和陰陽二宅,則需要另請高明。
楊三郎聞言笑笑,默不作聲。
快到飯點兒的時候,柳志富把柳志勇也喊過來陪客。
看見楊三郎,柳志勇愣了一下,沒說什么,隨便坐下,喝酒吃菜。
正月里的農村,很多食材都是現成的,簡單拼湊就是一桌。
一杯老白干下肚,柳志富又打開話匣子,話里話外,都有埋怨楊三郎的意思。
柳志富說,年前干這干那,楊三郎只找柳志勇,好像忘了他這個村支書一樣,兄弟們喝酒吃肉,給他留點兒湯也好啊。
接著這個話茬,楊三郎笑道:“過完年,我還真有事要找你商議,今天碰上了,就提一嘴。”
“啥事?好事壞事?”柳志富瞪大眼睛,往楊三郎杯子里倒酒,笑瞇瞇地問道。
“我聽副鎮長說,咱們村頭頂國家級貧困村的帽子,到現在還沒摘掉,你要是有興趣,過完十五,我去鎮上找扶貧辦的人合計合計,給村子來個大升級,大改造,爭取今年把帽子摘了,如何?”楊三郎伸手扶一下酒杯,笑著說道。
“好事!好事!要是能成,我連著請你喝一個月的酒!”柳志富聞言非常高興,一拍大腿,對柳曉輝說道:“看看!看看!就是得認識厲害的人!咱們要是早認識楊兄弟,你的事,還用拖到現在都每個結果?!”
柳曉輝看看楊三郎,又看看柳志勇和柳志富,陪著笑,沒說什么。
吃飽喝足,楊三郎和柳志勇晃晃悠悠往外走,那兩瓶好酒和大公雞,楊三郎故意假裝忘記,留在了柳志富家里。
楊三郎心里明白,留下,后面的事情會好辦很多,帶走,就算真能摘掉帽子,柳志富也不會多么積極。
二人并肩走著,一路上沒有說話。
走到柳志勇家門口,柳志勇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那個……”
“好!”楊三郎正在走神,以為柳志勇要說路上小心,便一口答應下來。
“剛好曉妍她們說晚上不回來,回家咱倆再喝點!”柳志勇聽見楊三郎說好,心里高興不已,過來一把拉住楊三郎的胳膊,就往家里拽。
楊三郎想改口已經晚了,既然宋曉妍和萌萌不在家,那也沒什么可尷尬的。
羅金枝看見楊三郎,很是高興,晚上九點,說睡覺有點早,說喝酒又有點兒晚。
但楊三郎從年前上山之后,就再沒進過家門,過年也沒來家里拜年,今天再晚,羅金枝也愿意張羅一桌,讓楊三郎好好喝點兒。
女人有時候發自內心的那種類似天然般的喜歡,往往是母性光輝的余熱,因為無處釋放,而灑向那些投緣的年輕人。
楊三郎的年齡,與柳如煙相差無幾,大概正是如此,羅金枝才會忍不住把楊三郎當自家孩子看待。
羅金枝簡單張羅二個涼菜,又炒二個熱菜,熱菜還沒炒完,柳志勇已經擰開老白干,和楊三郎就著涼菜,慢慢喝了起來。
羅金枝心里高興,張羅完菜,也拿個杯子,坐下喝酒。
三人喝完一瓶,楊三郎和柳志勇已經有八分醉意,正想就此停下,各自睡覺,忽然聽到院子里傳來宋曉妍的聲音:“嫂子還沒睡呀?”
三人聞言往外一看,卻沒有宋曉妍的影子。
楊三郎一激靈,酒醒了大半,撤凳起身,伸手示意二人繼續吃喝,不要驚慌。
羅金枝的心臟提到嗓子眼,大氣也不敢出,緊張地看著柳志勇。
柳志勇倒是有幾分淡定,家里已經在四周布置桃木辟邪法器,就算有什么東西搗鬼,一般也不會進到院子里。
投石問路?千里傳聲?聲東擊西?
楊三郎顧不得詳細分析,一掀衣服,從乾坤袋掏出青龍劍,往空中一扔,大喝一聲:“去!”
當初鑄造青龍劍,因為摻有楊三郎的血液,如同有生命力一般,隨著誅殺生靈的增多,而漸漸長大,又與楊三郎心意相通,甚至擁有部分自主意識,能夠主動尋找妖魔鬼怪的蹤跡,并順便完成擊殺。
在一夜之間取過百人性命以后,青龍劍成長為二十八寸正式寶劍,停止生長,從此定型,但它會吸收被其斬殺生靈的精元這個被動能力,卻越來越強。
青龍劍在柳志勇家里周圍轉了一圈,沒有發現,沒精打采地飛回來,落到楊三郎手中。
楊三郎收回青龍劍,閉目思慮,頓時暗叫不好!
與此同時,羅金枝的手機響起,接通電話,是柳萌萌焦急的聲音。
“媽,能找到楊叔么?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