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著宋曉妍快步走過去,在簡單的帆布折疊桌攤位前站住,輕聲喚道:“劉道長……”
“哦?”劉道長聞言,慢慢睜開眼睛,看見是我,猛然一愣,立刻從椅子上下來,站定身子,仔細地上下打量著我。
“貧道有禮了,道友可否方便借一步說話?”劉道長朝我拱手施禮,伸出右手做一個請的手勢。
“晚學有禮!”我也學著劉道長的禮儀回一個禮,把鹿皮挎包掛到宋曉妍的肩膀上,往劉道長旁邊走去。
劉道長看見我的鹿皮包,又是一愣,待我走到切近,低聲說道:“道友,你這乾坤包可不是凡間之物啊!不知道友從何得來?”
“偶然所得,我今天來想從道長這里再請些法器。”我總不能告訴他,是我被豬拱死之后,李判官送我的吧。
“那個不急,我且問你,你是不是已經遭遇了生死之劫?”劉道長見我不愿實說,又問起我的經歷來,接著說道:“我上次見你,斷你有血光之災,恐及生死,你笑我嚇你,如今看來,是不是已經應驗?”
“實不相瞞,我確實鬼門關里走過一遭,今天來找你,一是想請幾尊觀音,二是想請教驅邪法器。”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我知道劉道長肯定不是普通人,不然,我的四方神獸也不會有那么強的法力。
“觀音大士一次只能請一尊法身,須要道友親去我的道觀里背請下山。”劉道長伸出左手握住我的左手腕,不覺間已經搭在我的脈搏上,閉著眼睛把起脈來。
“請問道友在哪里清修?”雖然劉道長不是普通人,但是突然就上手把脈,我還是有些拒絕的,想要抽回左手,卻被看似無力的四根手指死死拽住,便想轉移話題,問道。
這可能就是修行之人和普通人的區別,我雖然大病初愈,也不是柔弱之軀,即便現在,對付一兩個小混混,仍然是不在話下的,可是,我卻被四根手指限制住了動作。
“此處往西三十里,大山之上,有座觀音殿,便是在下清修之所,道友閑暇可以前去小敘。”劉道長說完,手也隨之松開,輕嘆一口氣,說道:“今日相見,我觀你有佛光護體,雖然你不愿實講從頭,我也已猜到七分,今后之事,若需幫助,只管來找我,修行路上,不問錢財!”
“那驅邪法器?”我一時還聽不太懂他的話語,只須記得往西三十里,有個觀音殿,如果他能再賣我幾個驅邪法器,就更好了。
“我所賣之物,皆為鎮邪法器,驅邪之事,均是自用,或親制,或一門之內,師父傳承,別無他賣,縱有賣者,也無法力,反恐傷己。”劉道長說著,又定睛看看宋曉妍,伸手從道袍的內兜里掏出一個紅布包,遞到我的手里。
我剛要打開看看里面是什么,劉道長伸手攔住,輕聲說道:“此女命格非凡,與你一起,恐遭妨破,贈你一物,回去由你親手為其戴上,關鍵時刻可救她一命。”
“這個多少錢?”我看劉道長如此認真,想著他賣給我的那些法器都不便宜,心想他說得這么玄乎,應該也便宜不了吧。
“說是贈你,便是贈你,我們三人,今日有緣,算是交下這份情誼,日后我若有難成之事,求到你的門下,還望不要拒之門外才好!”劉道長說完,又去帆布桌上把里面的所有符咒包在一起,一并塞到我的手里,要我務必保存好,根據情況分給需要的人。
“這如何受得起!”
劉道長這一劃拉,整個攤位上也沒剩下多少東西,我趕緊讓宋曉妍掏出1000元錢來,一定要給劉道長以資物用。
“道友折煞老夫了!”劉道長伸手攔住宋曉妍的鈔票,朝我又施一禮,說道:“還未請教,道友身在何處清修?”
“清修談不上,只是在此地東南方的烏頭山搭了幾間草屋。”我還禮,用手指了個大概的方向。
“哦?”劉道長順著我指的方向望去,微微皺起眉頭,像在回憶什么,接著說道:“如果沒記錯的話,貧道的師叔曾經提過,銀嶺鎮某座山下住有一黑風老妖,妖力深厚,只是妖氣飄忽不定,很難捉摸,道友若是在這附近的山上清修,還要多加注意,小心為妙。”
“黑風老妖?”我重復了一遍這個妖精的名字,心里想著,難道就是那么巧,讓我遇到了?
“是黑風老妖,只是在哪座山上,我已記不清了,修道這么多年,也沒遇見過什么詭秘之事,很多修為都生疏了。”劉道長回憶半天也沒確定是什么山,目光又回到我的乾坤包上,緩緩說道:“道友可知這乾坤包的奧妙?”
“一個普通挎包,有什么奧妙不奧妙的?”宋曉妍見劉道長目不轉睛地盯著挎包,覺得有些不自在,很想轉移他的視線,有點不耐煩地說道。
“呵呵,道友有所不知,據貧道師叔描述,乾坤包凡人輕易見不到,縱是見到,也無緣摸到,正所謂包如其名,乾坤包能裝乾坤,道友但有任何法器,只管裝進去,自會按序陳列,從外卻看不出任何異常。”劉道長說著,又仔細回憶起來。
少頃,劉道長繼續說道:“貧道師叔曾說,乾坤包自帶認主屬性,與其主沒有特殊因緣的凡人,是碰也碰不得的,更不用說妖邪之類,道友如此貴重之物,如非必要,走街過市,被識寶之人認得,難免遭遇未知之難,還望道友慎之。”
“今日得見,恐怕我也是無緣觸之,乾坤包定有護體雷電時時圍繞,道友切記,凡法器仙器之類,最忌污濁,尤要仔細保管,不可隨意示人!”劉道長說著,從掛在椅子上的布包里抽出一塊大紅布來,交到我的手中,輕聲說道:“道友可用此布,小心包裹,將乾坤包藏于衣內,莫要再露!”
聽他說的這么玄乎,我將信將疑地把手里的一大包符咒和那個小紅布包,一起放到乾坤包里,合上蓋頭,從外面看,確實看不出里面又加入任何物品。
想來也是無害,便脫下右邊外套,把乾坤包挎在右肩膀上,用紅布包住乾坤包,又用劉道長遞來的別針夾住紅布,穿好衣服,對劉道長說聲謝謝,便要告辭。
“道友,請記住貧道法號悟世,每逢趕集,只要不是刮風下雨,必在此處,向西三十里觀音殿便是貧道清修之地。若要獨力驅邪,務要先清楚其本來面目。”劉道長說完,又盤腿坐到椅子上,閉目休養起精神來。
宋曉妍挽住我的胳膊,歪頭好奇地問道:“剛才那個道長都說了些什么啊?怎么有的能聽懂,有的聽不懂?”
“他說,我克你,要你小心著點兒,如果不是沒得選,最好不要跟我在一起。”我夾著乾坤包,拉著宋曉妍快步走著,想趕緊找個銀行的取款機,去取出些現金來,里面應該還有幾萬塊吧。
“克就克唄,被自己喜歡的人克死,總比被自己不喜歡的人克死要幸福得多!”宋曉妍見我朝銀行走,一把拉住我,說道:“取錢干什么?我又不是養不起你!”
“吃喝拉撒,少不了的花銷,我有臉吃,沒臉滿足其他用度,我還有很多想買的日常生活中用不到的東西。”說著,我已經和宋曉妍走到銀行門外,掏出銀行卡,插到取款機里。
輸入密碼,查詢余額,我呆在原地,里面竟然多了300萬。
查詢交易明細,六個人的名字出現在屏幕上,牛老爹和那五個戰友,幾乎是同一時間匯款,前后誤差不超過10秒。
我立刻后背一涼,住院以后到現在的種種情況,一時間匯總在我的腦子里,刺激得我無比清醒。
這是一種暗號,當時還是我設定的,出現這種情況,便是針對特定人員恩威并施的第二層,即威嚇。
恩威并施,是我第一次去牛媛媛家里,見兩位家長的時候,與牛老爹討論權術的時候,達成的一致共識。
也正是因為這種共識,才讓牛老爹放下了對我的防備,轉而格外欣賞我,并一口答應我和他寶貝女兒交往的事情,而且為了圓我的軍旅夢,破例讓我以隨軍體能教練的身份,參與了一場野外實戰拉練。
如果說前面他們六個安排人來送錢救命是恩施,那么現在,便是威嚇。
送錢并由專人在外面守著,有三方面的含義,一是核實情況,核實實時監控反饋來的信息是否準確;二是彰顯實力,派出精英中的精英,一個打二十個不帶喘氣的那種,是在核實情況的基礎上,做好隨時應戰的準備;第三層才是實施救助,這里面含有牛老爹惜才的成分和那五個兄弟報恩的成分。
報恩,是在實戰拉練時,我和五個兄弟以尖刀班突進的方式前去偵查情報,突進太深,被敵人發現,近距離扔過來一枚還在緩沖時間內的高爆手雷。
我第一時間把手雷撿起來扔回對方陣地,炸死2人,炸傷3人,因此,他們五人被授予二等功。
事后牛老爹雖然嚴厲批評我違反了戰術條令,但私底下還是對我表示了極高的認可,一直在找機會把我留在身邊。
后來牛媛媛出事,我在山上守墓期間,失手擊殺一個試圖進入草屋搶奪物資的牧民,牛老爹出面平息事件,再次想讓我進入部隊,無果之后,見我鐵了心要回青遠市,應該那時就對我啟動了特定人員實時監控預案。
如此說來,他們能在第一時間對我的住院做出反應,可以理解成并不是關心,而是一種關鍵信息的監控。
這就要回到恩威并施的提法上來。
恩,是恩于為我所用之人;威,是威于不確定是否為我所用之人。
確定不為我所用的,反倒簡單了,直接抹殺就可以。
我有榮幸成為牛老爹等人實時監控的對象,說是得益于我的想法還是怪罪于我的想法呢?
我隨軍參加實戰演練的時候,在一次軍事討論會上,作為旁聽參謀,在對未來戰爭局勢進行預判的時候,說了一番當時在他們看來是極其危險的結論:
“未來戰爭,大規模沖突的可能性會非常小,而區域性的小規模摩擦和滲透將成為一種主要戰爭手段,在這種局勢下,對作戰部隊進行無差別模擬實戰演練,是非常必要的,核心主力不僅要適應各種復雜的戰場,還要加強心理對抗的訓練,要他們適應擊殺不同的敵人。”
這里就說的非常含蓄了,但是,對于職業軍人來說,他們立刻就明白了這段話所指的情況和對象,這種思想,在我軍是不允許出現甚至流傳的,更不用說是出自一個軍外人士之口。
所以,后來牛老爹和他的幾個心腹,專門邀請我按照我的預想,針對特定人員制定一套有效的監防措施,沒想到,我設計來設計去,竟然是演了一場請君入甕的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