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放鞭炮,家里有幾個煙花,吃完飯你先放,放完明天去給你多買些回來,這么冷,你跑出來凍著怎么辦!”宋曉妍說著,敞開羽絨服過來摟住我,往屋里走去。
“姐,你不用對我這么好的,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我在宋曉妍的懷里,瞬間感受到女人無微不至的溫暖,心中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壞人就壞人唄,總比我一個人好!”宋曉妍又用力摟一摟我,埋怨道:“瞧你,都快凍透了!”
“我沒事的,你不要感冒了。”進到屋里,我趕緊從宋曉妍的懷里出來,輕輕合上她的羽絨服,不知道該怎么接著往下說。
“吃飯吧,給你燉了牛肉,怕你吃不了口味重的菜,清燉的。”宋曉妍裹好羽絨服,從廚房到屋后的溫差有些明顯,小臉蛋已經被幾縷寒風吹得通紅。
我搓搓手掌,在她的臉上捂一捂,開玩笑道:“你這臉紅得都能扔到牛肉里當西紅柿燉一燉了。”
“討厭!”宋曉妍被我一說,假裝生氣,笑著問道:“在廚房吃還是去臥室吃?”
“在廚房吃吧,中午的排骨還有么?”我松開雙手,走進廚房,迅速在灶臺和架子上搜索起來。
“有啊,牛肉不夠吃么?”宋曉妍看看不銹鋼盆里的清湯土豆燉牛肉,以為我嫌肉少了。
“夠了,我是想熱一碗,敬一敬你屋后的山神土地什么的,也請他們保佑保佑咱們的生意嘛。”我看見中午裝排骨的盆里還有五六根肋排,心里不知道小土豆會不會啃骨頭,便想把骨頭剔下來,給他熱一下。
“哦,那多熱一些吧,要請人家吃飯,就管個飽嘛。”
宋曉妍見我不像開玩笑,竟然沒有反對,而是去架子上蓋著碟子的一個盆中夾出九個餃子,放到大碗里,又從不銹鋼盆中夾了一個大肉丸子,放在餃子上,掀開鍋蓋,一起放進鍋中,在灶口添幾塊木頭,讓火又燒起來。
收拾妥,宋曉妍把排骨的骨頭剔掉,連肉帶湯倒入煤氣灶上的鍋中,又添些水,蓋上鍋蓋,中火加熱,才回頭問我:“那我們可以先吃飯么?”
“呃,當然,當然。”
我訝然無語,看著眼前的宋曉妍,突然想起曾經在哪里看過的一句話:所謂愛情,就是有人陪著你胡鬧,卻從來不拆穿你的無聊。
宋曉妍掀開蓋在不銹鋼盆上的炒鍋鍋蓋,土豆和牛肉簡單融合之后的香味瞬間升騰而起,撲面而來。
我支起小方桌,放上隔熱墊,宋曉妍已經端過牛肉來,又去拿電飯煲過來。
我掀起鍋蓋聞一聞,香氣撲鼻,笑著說道:“還是妍姐煮的米飯香,我怎么都做不出這個味道來。”
“你煮之前有沒有加一點香油或者別的什么油?”宋曉妍拿過碗筷來,看著鍋里的排骨湯燒開了,起身又去把煤氣灶關上,坐下挖著米飯問我。
“哦,原來竅門在這里呀,又學到一招!”我看見宋曉妍滿滿盛了一碗米飯,要遞給我,連忙說道:“姐,我少吃點,晚上吃太多會長肉。”
宋曉妍白了我一眼,說道:“我現在就想讓你長肉!”
這種奇妙的感覺,糟糕,好像是心動的感覺!
我的心跳突然在加速,就好像已經在一起生活過很久的小兩口拌嘴的感覺,可是,我們明明還連手都沒有牽過,什么關系都沒有確立的。
我不敢言語,只有接過碗來,慢慢的就著美味的土豆燉牛肉吃著飯,努力掩飾內心的激動,竟然像一個犯錯的孩子,覺得臉頰在發燙。
宋曉妍看見我面有窘相,也不再說話,只是偶爾夾到一塊比較嫩的牛肉,就不動聲色地放到我的碗里,看著我吃完,才繼續吃飯。
恍惚間,我覺得,如果不是我自慚形穢,總把未婚妻的死背在身上,認為她是被我克死的,就當自己是個普通人,即使沒有工作,沒有收入,能被宋曉妍這樣賢惠勤懇的女人愛護,該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可是,很多事,不是你想想就可以忽略的。
宋曉妍已經吃飽,見我還在細細咀嚼,碗里只剩幾口米飯,便不再管我,起身去擰開煤氣灶,又加熱起排骨湯來。
水開,扯幾片白菜葉扔進去,水再開,又下入一小把面條,蓋上鍋蓋,宋曉妍便看看我吃飯,又看看鍋里的面條,終于面條煮好了,我的最后一口米飯也隨著牛肉和土豆一起咽下肚子。
大鍋里的餃子和丸子也已經蒸透,宋曉妍找來一個托盤,用碗夾把大碗夾出來,放在上面,又把面條和排骨肉撈出來,放進一個面碗里,舀兩勺湯澆進去,撒一小把蔥花,也放在托盤里,回頭看看我,問道:“要酒么?”
“啊,要吧。”我答應著,心里卻不知道小土豆到底能不能喝酒。
宋曉妍拿過一個飯碗來,倒大半碗老白干在里面,也放到托盤里,拉好羽絨服的拉鏈,又過來整理我的衣服。
我連忙站起來,要過去端托盤,宋曉妍卻攔住我,一把端起來,說道:“一起去吧,去給我開后門。”
我走在前面,推開后門,讓宋曉妍先出去,又趕緊走到她前面,小心地引著路。
“你看放哪里合適?”宋曉妍端著托盤,站在蘋果園的邊上,認真地問我。
“給我吧。”我接過托盤,走到呼喚小土豆的那棵蘋果樹前,慢慢蹲下,輕輕把三個碗都拿出來,放在平地里,站起身便要拿著托盤和宋曉妍往回走。
“不用拜一拜么?”宋曉妍看著我,好奇地問道。
“哦,差點忘了!”我回過身,放下托盤,向四面各鞠一躬,算是行禮。
“還放煙花么?”宋曉妍已經拾起托盤,跟在我身后,往屋里走著。
“不放了吧,有點兒晚。”我拉開門,讓宋曉妍先進去,回身往那棵蘋果樹看去,黑影太重,看不清楚,也不知道小土豆有沒有聞到香味跑出來趁熱吃。
要關門的時候,宋曉妍從廚房里對我說道:“門后面有個紅色塑料水桶,拎進來,晚上就不用跑出去上廁所了。”
我看著手里挺干凈的塑料桶,心想,還是不要放在臥室的好,多少會有些尷尬吧?
宋曉妍刷完碗筷,見我把塑料桶放在了通道里,嘿嘿笑道:“沒看出來,你還會害羞呢。”
“你敢收留我,就不怕我把你禍禍了?”我烤著爐子,開玩笑道。
“你呀,要有那花花腸子,不用等到現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歡你。”宋曉妍說著,把塑料桶拎進臥室,又去寫字臺的抽屜里找出一把嶄新的備用牙刷,過來遞給我道:“將就用吧,明天鎮上趕集,你需要啥,咱們再去買。”
各自洗漱完,我想洗腳的時候,宋曉妍打開臥室的空調,堅持要給我擦洗身子,說算是接風洗塵,洗掉身上的晦氣。
這讓我情何以堪!
被柳萌萌全都看完了不說,現在又多一個宋曉妍,我這張老臉還要不要了?
“麻利點兒!我都不害羞,你還不好意思起來了!”宋曉妍說著,已經拎過來半桶涼水,兩暖瓶熱水,還有一個大號的塑料盆,開始往里兌溫水。
“你再不脫,我給你脫了啊!”宋曉妍兌好溫水,見我還在磨嘰,甩甩手上的水,就要過來脫我的衣服。
躁動不已!
我的腦袋中一片空白,麻木地脫著衣服,強力壓制內心的躁動,盡量克制情緒的波動,希望不要出現更尷尬的情形。
可惜,我還沒有修煉到那種控制自如的境界。
六年沒有碰過女人,身體和神經顯得格外敏感,尤其是在這大病初愈之后,剛被柳萌萌撩撥完沒幾天,那種內心的渴望在除去最后一片遮羞布的瞬間,強烈地迸發出來。
宋曉妍也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瞪大眼睛看著,臉上一抹緋紅即時浮現,又連忙不好意思地把臉轉向別處,呆立在原地。
我也是羞紅著臉,用手遮住,輕輕坐到塑料盆中,精神清醒許多,盡力用平緩的語氣說道:“姐,我自己洗吧。”
宋曉妍聽到我說話,回過神來,從墻上的架子拿下毛巾,在溫水中洗一洗,輕柔地擦洗著我的后背、胳膊、前胸、肚子,再要往下的時候,不好意思地閉上了眼睛。
“水涼了。”我接過毛巾,輕輕說道。
宋曉妍連忙起身,又要去拎熱水過來。
趁著宋曉妍出門的功夫,我趕緊在水中快速擦洗完下半身,擰干毛巾,擦掉身上的水珠,捂著關鍵部位三步并做兩步走到炕邊,掀起被窩,一屁股坐到炕邊,用被子蓋住關鍵部位,又去擦腳。
“你……?”宋曉妍拎著暖瓶進來,見我已經跑到了炕上,臉上又氣又羞,便不再管我,去給爐子加些煤塊,封好爐子,就要來脫衣睡覺。
宋曉妍脫外套的時候,我閉上眼睛,在被窩里摸索著穿起內衣來,穿好趕緊去炕里面躺下,極力掩飾剛才的尷尬。
宋曉妍關燈躺下,見我在里面縮著,輕輕過來摟住我,溫柔地說道:“放心吧,我不會強迫你喜歡我的。”
呃,我只能說,我再找不到比此刻躺在身邊的宋曉妍更通情達理溫柔賢惠的女人了,如果把柳萌萌算作女孩。
在感情方面,我是自卑而且遲鈍的,如果不是已逝未婚妻當初在我倆之間扮演強勢的那個角色,恐怕我連那段不完整的感情經歷都不配擁有。
想到此,我突然釋懷,轉過身來,伸展胳膊,輕輕摟住宋曉妍的脖子,不再糾結,就這么簡單純潔地相擁入眠。
第二天早上,我睜眼起床的時候,宋曉妍已經把昨晚的牛肉撈出來,加入高湯,燒開了放在灶上,只等我洗漱完畢下面條吃。
我在通道洗漱的時候,宋曉妍去臥室把給我洗澡的水分兩次舀到那個紅色塑料桶里,拎出去倒掉,又把大盆拿到屋后的院子里。
看著默默無言、只管悶頭干活的宋曉妍,我才發現,原來做人這方面,我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
吃過早飯,宋曉妍收拾好碗筷,拿出一個折疊購物車,便要和我去趕集。
我想了想,還是覺得挎著鹿皮挎包心里踏實。
宋曉妍鎖好前后門,打電話叫來一輛黑出租車,將我們倆送到鎮上,便挽著我的胳膊,慢悠悠趕起大集來。
宋曉妍的精力主要放在蔬菜魚肉等食材上,東挑挑西看看,揀著最新鮮的就往購物車里買,路過賣服裝的攤位又一定要我試試這套,試試那套的,果真像一個貼心的媳婦一般,完全不在乎路人對我倆匹配度的質疑眼神。
我看看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也確實與身邊的美人有諸多不配的地方。
但是,此刻,我的心里卻更想見到一個人,確切的說,更想見到一位道友,那位賣給我諸多法器的劉道長。
我一面應承宋曉妍給我挑衣服的建議,一面四下尋找,不由自主地和宋曉妍往大集的西北方向走著。
終于,在大集的西北角,再次看見那個須發花白、頭戴混元巾、頂髻別一根紅木發簪、渾身好似散發玄色光芒的古銅色皮膚、一身青蘭色道袍、仙風道骨的劉道長,正在那把被歲月打磨包漿的木頭椅子上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