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逸。”她走到窗口才敢出聲，聲音壓得低低的。

“小染，到底為什么？之前不是說得好好的嗎？怎么突然就不接了？”

“什么不接了？”溫小染被歐陽逸的話弄得云里霧里，亂成一團。

“設計，別墅的設計，不是先前已經確定下來了嗎？”

她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不接啊。

耳邊，傳來呯的關門聲，帝煜不知何時出去了。這關門聲里夾雜了怒火，給溫小染聽了出來，本能地覺得，這事跟帝煜有些關系。

“哦。”想要否認，最終卻只是莫棱兩口地回應，“這件事再商量吧。”她掛斷電話，朝門口走去，最后追到地下車庫才追到帝煜。

此時帝煜正伸手拉門，她一急牽住了他的衣角。帝煜低頭，眉頭擰了擰，卻沒有掙開她，也沒有表現出不滿。

“歐陽逸……歐陽逸的那個設計，是你回掉的嗎？”她輕問。

帝煜忽然抬手，叭一下子將她的指拍開，表情森冷到了極致，“怎么？不可以嗎？你要記得，你現在是我的員工，只能做我派下來的設計。如果想接他的，從這里辭職出去再說！”

真是他代為拒絕的。

他的話這么難聽，她卻莫名地并不想生氣。他抬步上了車，車子絕塵而去，獨留給她一鼻子的尾氣。

她回了辦公室，在翻郵件的時候發現了那封拒絕接歐陽逸工程的郵件，原來帝煜是通過這種方式回絕的。她想象著帝煜坐在自己位置上辦這件事時的表情，竟覺得……一絲甜。

歐陽逸似乎對這件事相當急，下午又打了電話過來。

“抱歉，那個項目我真的做不了。”

她不想因為這么一個項目和帝煜鬧翻，除了想保住工作，還有更深層次的考慮。歐陽逸的失望透過話筒傳了過來，“小染，這個設計就這么讓你難受嗎？還是，你對我的感情本就沒有放下？”

“我已經放下了。”

當歐陽逸問到這個問題時，她發現自己只有平靜。曾經那么痛徹心扉，那么絕望悲傷，此時想來，不過如此。

溫小染的平靜如刀般刺進歐陽逸的胸口，他覺得疼痛到了極致。最后只低低地“嗯”了一聲。

“小染，希望你能再考慮考慮，你不是需要錢，需要工作嗎？”

“不考慮了。”

其實，對于這個設計她還是蠻心動的。溫小染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這么聽歐陽逸的話。

到下班，帝煜都沒有回來，看來，他今天不會進辦公室了。看著對面空空的位置，溫小染反倒不習慣了。她揉揉眉頭，低頭收拾東西。

“溫小姐，這個，你的。”秘書走進來，把一份東西不輕不重地拍在她桌上，也不解釋，轉頭走了出去。

溫小染能坐到帝煜的辦公室里辦公，絕對是史無僅有，秘書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再加上垂涎已久的人對自己并不動心，卻愛上了別人，這對秘書來說，是難以接受的，所以多少對溫小染有些敵視。

只是在帝煜在的時候沒有明顯表現出來罷了。

溫小染拾起那個信封，不明白是什么東西，翻來覆去地看了好一陣子才撒開封層，去抽里面的東西。里面，是一張房產證的復印件，房子的所有者是歐陽逸。她細看之下才發現，這套房子竟然是歐陽逸嘴里所說的朋友的那套需要裝修的房子。

歐陽逸騙了她！

至于為什么要騙她，只要稍有頭腦的人都能想到。

溫小染叭地站了起來，推門走出去，來到秘書臺。她把文件攤在秘書的臺面上，“這個……是誰讓你給我的。”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老板了。”秘書借著這個機會給她白眼。她并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么，看溫小染表情不大對勁，以為帝煜拿了什么東西麻煩她，心里一陣陣地暢快。

溫小染把紙袋子縮了回去抱在了胸口。她此時方才明白，帝煜是用這個東西告訴她，歐陽逸跟她交往并非那么純正。帝煜，跟以前不一樣了。以前的他只會霸道地去行事，從來不會過后解釋。現在他雖然依然沒有客氣到哪里去，但至少讓她知道，他不許她接手那個設計的真正原因。

她默默無聲地走了回去。

晚上，她依然眠在江母家，躺在床上，卻有些睡不著。帝煜會幫她理清歐陽逸對自己的感情，卻對于她的不回歸半句多話都沒有，好像認可了她的離開。心里，很不舒服。她無數次地去看手機，只是上面平靜至極，半個帝煜的電話都沒有。

溫小染沉沉地嘆了一聲。

她在江母家足足呆了半個月。這半個月里，除了偶爾在辦公室里碰到帝煜，其他時間根本沒有聯系。即使辦公室，帝煜也不會久呆，每一次都僅僅只是為了取某件東西，取了便走了。來去一陣風，她連和他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溫小染沒有再去找別的兼職，認真地按著帝煜的要求去做，但他的冷淡還是讓她難受，難受極了。

心情不佳的時候，什么事都不順。一直都很聽話的月事卻在這一刻犯起亂來，此時肚子一陣陣地泛著寒，僵硬地疼痛，像塞了什么硬物似的。溫小染一清早就覺得不舒服，隱約覺得親戚要來探訪，便下樓買了衛生棉。

肚子不舒服，她懶懶地不想動，抱著肚子窩在位置上發呆。

門，再次給秘書推開。

“小染。”秘書出人意外地如此親熱地呼喚她，親切得不像話。溫小染還在疑惑她的變化，她已經把一份東西遞了過來，“真的好忙，但這是老板急要的，能幫我送過去嗎？”

溫小染狐疑地看著秘書。以她對自己的冷淡和敵視程度，不大會這么好心地讓她跑這趟腿，而且據她所知，只要是能和帝煜當面交流的，一律她親自去送，很多時候還會截下其他人送給帝煜的資料，為的就是能和帝煜多做一次親密交流。

她低頭，看到了上面有許多紅色數串，而且標明應該是昨天送達的文件。紅色，代表赤字，以上面這么多紅色來看，一定是嚴重虧損的項目。嚴重虧損又延遲送達，帝煜不生氣才怪。

秘書的“好心”此時也能得到正解。

“抱歉，我沒時間。”她把東西推了出去。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她可不干。秘書聽她這么說，立時紅了眼，“小染，想必你也看出來這是什么了，這種文件本來就不好，再加上我……昨天疏忽，忘了送，老板要是知道，一定會開除我的。我好不容易才得到這份工作，而且一直很認真，總不能因為這一次小錯就……小染，求你，幫我這一次吧。”

秘書搞小動作時，溫小染會覺得反感，她如實交待了，又覺得做秘書也不容易。只是這種東西，誰送誰死……

“就算幫幫我好不好，老板對你絕對不一樣，你送去他一定不會計較的。”

她不相信自己有這么大的面子，搞不好帝煜會把她給開了。

秘書看她從頭到尾不動心，最后只能嘆一口氣，抹抹眼淚，默不作聲地往外走。意識到她要自己去找帝煜，溫小染突兀地出了聲，“還是我去吧。”

喊完，方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一個多么大膽的決定。只是，已經來不及后悔，秘書快樂地把資料遞到她手里，恨不能親她幾口，“小染，你真是太好了，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你。”

溫小染在被她惡心死之前逃出了辦公室。捧著手里的資料，看著手頭秘書給的地址，頭皮陣陣發硬。她去了宮。

在知道溫小染是代秘書來送資料的時，宮的工作人員并沒有為難她，將她送到了帝煜所在的包廂。包廂很大，里外兩間。外間里坐了很多人，唯獨沒見帝煜。她四處張望。

“溫小染？”

痞痞的聲音響起，走來的是蕭衛揚。

“你怎么來了？”他問，眼里滿是疑惑。

溫小染客氣地朝他點點頭，“請問帝煜……在這里嗎？”

蕭衛揚指了指里間。

“謝謝。”溫小染邁步走向里頭，蕭衛揚卻伸手攔住了她，“喝杯酒再走？”

溫小染搖頭。她的肚子一陣陣地疼著，不想碰刺激性的東西。

“不給面子？”蕭衛揚勾起了唇瓣，“不喝的話見不到帝煜哦？這是我們今晚的規矩。”

蕭衛揚不過逗逗溫小染，眼前這個清純干凈的女孩子總是能惹起人的興趣。帝煜的運氣不錯啊。

溫小染哪里知道蕭衛揚是逗自己的，心下想著，手上這燙手山芋早一步甩出去早一步解脫，于是接過他手中的杯子，逼著自己喝。酒是普通的紅酒，度數并不高，但顯然剛剛經過極凍，冰得很。她忍著肚子的不適，一口喝了個干凈。

“好！”蕭衛揚鼓起掌來，其他人也跟著拍掌叫好。冰酒一下肚，溫小染覺得肚子更痛了。她揉了下肚子，邁著僵硬的步子往里面走去。

里頭，有兩個人。曼拉和帝煜。

雖然只隔了一堵墻，但這里的氣氛明顯不同，無處不延展著曖昧。溫小染看到曼拉將紅酒杯貼在紅唇上，微微抿了抿，紅艷的唇瓣無聲地暗示著什么，目光直勾勾地投向對面的帝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