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跟我回去，要么一輩子呆在這里，跟著老東西混！”

他這是要她做出決定。

“當然要跟你回去，只是……你也知道，奶奶……”

他當成沒聽到，推開她大步朝前走。

“帝煜！”

在他拉開車門時，她再次攔住了他，“能不能不要這么沖動，好好說話行不行？你爺爺和你奶奶他們……”

“溫小染，我再警告你一次，如果是為了給老東西做說客的，現在就滾！”

他又說“滾”。

天知道，她有多在意他說這話。每一次他說滾，她就會覺得自己不過是他手邊的一個玩具，無足輕重，可有可無，毫無尊言。

眼眶里，突兀地盈滿了淚，她咬上唇，不再說話。

“走不走？”他的聲音略略低了些。

她垂了手，退開一步，讓出了車門。

帝煜眼里閃出震驚，“溫小染，你真的打算退出我的世界了？”

她沒吭聲，此時點頭搖頭都是個難。她不知道該怎么和他繼續下去。

她的沉默讓帝煜再次冰了一張臉，再不看她，鉆進了車子里。車子，飛一般從她面前駛離，掀起一股灰塵。

溫小染眼睜睜看他急速離去，消息身影，心口像突然被人掏空，什么都沒有留下！

強忍著的眼淚簌簌滾下。

她終究不是那么重要，是管家高估了自己。

“對不起啊溫小姐，原本想讓您來幫忙的，結果卻讓您……”管家走到她身后，一臉歉意地開口。

溫小染轉臉抹掉眼淚，不想讓管家看出自己的狼狽，“跟您沒關系，是我自視太高沒有理清情況。沒能幫到帝老爺子和老夫人，真的很抱歉。”

“哪里，哪里。其實少主是喜歡溫小姐的，您要相信啊。”

她咬咬唇，點了點頭，此時內心混亂，也理不清什么跟什么。

第二天，她頂著兩只大熊貓眼去了公司。

她沒有去找帝煜，帝煜也沒有現身，而后的許多個日子，帝煜再次從她的世界里蒸發。

公司里有不少人向她打聽帝煜的去向，她只能歉意地搖搖頭。

直到有一天。

“大家好，這是公司的新老板，戴先生。”秘書領著一個成功型男人走到大家面前，禮節地介紹。

眾人張大了嘴。

姓戴的男人簡單地介紹了一下自己，而后便是例行公事地鼓舞大家，說些一起奮斗，會給每個人留機會之類的話。溫小染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等到散會，她追上了秘書。

“到底怎么回事？公司老板怎么變成了戴先生？”

“公司早在三天前賣給了戴先生，溫小姐不知道么？”

秘書一定驚訝，以為以她和帝煜的關系，一定會知道的。

“賣……賣？”她反復念著這個字，心里涌出一陣濃烈的慌張來。

帝煜沒有把公司交給其他人管理，而是直接“賣”？他這是打算拋棄自己了嗎？

心口猛烈一扯，扯得全身劇痛，她的臉早已慘白如紙，身子晃個不停。

“小染，怎么了？”回到辦公室，江翹走過來問，“你的臉色好差啊。”

“沒……沒事。”她吃力地搖頭，一屁股坐進了椅子里。

江翹遞來一杯水，她像渴極了般用力往嘴里灌，把滿滿一杯水喝個精光。江翹看著她，眼里閃出復雜的光芒，“不會帝總賣公司，你都不知道吧。”

她確實不知道。

管家說帝煜購下這座公司是因為她，如今他撤資離去，又是因為什么？其實，答案已經很明顯，只是她不敢想而已。

那天，他離去時是那般憤怒，她依然記得他的話：“溫小染，你真的打算從我的世界里退出去了？”

退出去的不是她，而是他。

公司不是換管理人，而是賣，這意味著，他永遠都不會再來了。

五臟似被火燒著般難受極了，好想哭，卻連眼淚都流不出來，只是心慌，無盡心慌！

“還有圖紙要做，我忙了。”她敷衍著江翹，果真打開電腦去處理圖紙。江翹看了她一陣，搖搖頭，走出去。

一個上午，她一直在處理圖紙，簡直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直到下午三點，才終于抬頭喘一口氣。沒有吃中飯，胃里空空的，她拿起杯子，想去給自己倒杯水。

飲水間，這個八卦的溫床，此時毫無例外地圍了一群人。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談資更多了。

“真沒想到了，老板竟然把公司給賣了，以后我們怎么辦啊。雖然說這老板來頭不小，但始終沒有原來的老板好啊，又長得帥。”

“你惆悵什么，不管換什么人，都有你的一口飯吃。倒是溫小染，先前不是跟老板關系挺好的嗎？老板走了她留在這里，是什么意思？”

“不會是被甩了吧。”

“我看是。”

“那未必太可憐了吧。”

“有什么可憐的，她壓根就配不上人家大老板。你們知道嗎？外面有傳言，說我們的帝大老板就是現今最了不起的帝宮集團的接班人，帝煜啊。”

“真的嗎？”

“應該是真的。雖然說他行事低調，但最后參加了不少應酬，有人見過他本人，自然就知道了。想想啊，人家一個帝宮少主，憑什么要對她一個無名小卒產生真感情？有，也不過是一時的興趣。如今對她興趣淡了，自然也就走人羅。”

“我看哪，指不定是溫小染死纏著人家，人家一時覺得她外表清純，勉為其難玩兩天，玩膩了就丟了。”

“我看也是。人家有錢人講究的都是門當戶對，溫小染有什么，穿著打扮還比不上她妹妹，寒酸得要死。”

“你們說什么！

背后，伸來一只手，撞開了飲水間的讓。王波大步走進去，臉上帶著怒氣，“在背后嚼人舌根算什么？有這個力氣不如好好工作！”

眾人自知理虧，不敢說什么，看到溫小染也立在門口，臉色各異。

王波回頭，看到溫小染蒼白的臉色，心里一陣陣發痛。他牽住溫小染的手將她拉了進去，“剛剛我聽到有人在說門當戶對了，小染的家庭情況極好，家里開的是大公司，她之所以不露出來是因為為人低調。請不要把別人的低調當寒酸，也不要任意去猜測別人的感情！”

眾人睜大了眼睛，完全沒想到溫小染會有極好的家世背景，都露出了更深的驚訝。好一會兒，一個同事走過來，扯了扯溫小染的袖，“小染，是我們不對，不該在背后亂說話，你可千萬不要讓你大公司的爸爸找我們麻煩啊。”

“放心吧，不會。”

溫小染感激地回頭看一眼王波，走了出去。

王波默默地跟出來，“小染，你沒事吧。”

“我沒事。”她笑笑。

這明明是笑，王波的心卻一抽一抽的，疼痛不堪。

“小染……”

他低呼，很想叫她別把不快樂悶在心里，痛快地發泄出來。但看著寒酸的自己，終究什么也沒說，只將她的杯子拉過去，“想喝水嗎？我給你打。”

他很快把水打過來。

溫小染十分感激地看向他，“謝謝你啊，王波。”

王波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舉手之勞而已。”

“不僅這個，還有剛剛。”

如果沒有剛剛王波的震懾，她還真不知道怎么收場。

王波沒再說話，臉沉在了陰影里。好久，才握了握她的手，“小染，你是個好女孩，一定會幸福的。”

她苦澀地笑著，世界上只剩下黑白蒼涼。

雖然換了老板，但規章制度沒有變，大家原來做著什么，依然做什么。溫小染也很平靜，每天照樣上班下班，有時加加班。

公司里的人漸漸適應，也沒有人再去談論溫小染。

這天，江翹笑哈哈地走到了她的位置上，“我記得你對江天心很好奇的哦，今天去資料室時，剛好看到她的檔案，你猜，那是怎樣一個人？”

溫小染茫然地看著她，因為提到江天心這個名字自然扯到了另外一個人，胸口被鐵絲繞著般劇烈疼了一下。

江翹把那資料拿出來，攤在她面前，“看吧，就是她。啊哈哈，以前就覺得她長得特別些，剛剛看到她的資料照片，這喜氣的臉，啊哈哈，快把我笑翻了。”

溫小染低頭，看到一張眼睛幾乎要被肉埋掉的臉，對著鏡頭咧嘴憨厚地笑，像一只哈巴狗。一雙肩膀鼓起無數肥肉，估計全身重量不少于二百斤。

“這……就是江天心？”她輕問，內心里一根弦繃斷。

江翹不知她的心情，嘻笑著點頭，“對啊，這就是江天心。”

溫小染突然捂住了臉，眼淚，滾滾而下，全沾在了指上。她聳動著肩膀，極力壓抑，依然沒有控制住自己的哭聲，唔唔哭出聲來。

江翹嚇傻了，“你這是什么情況？”

她本來是想讓溫小染笑笑，哪知卻把對方惹哭了。

“小染，你別嚇我啊。”

她手忙腳亂地去搓著溫小染的身體，想要緩解她的情緒。溫小染的身子滑下去，坐在地上，哭得歇斯底里。

這個江天心真的不是那個江天心，答案揭曉，一切都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