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煜安靜地站在門側,冰著一張臉,無盡地放著冷氣。他……什么時候來的?
“昨晚跟他去了訂婚現場?”某人開了口,語氣冰冰的,帶著無盡的威脅性,“還讓他做你的男朋友?”
“哦……沒……啊,嗯。”她胡亂應著,因為他的冷氣而消失了所有勇氣。她搞不懂,自己為什么要這么緊張啊。
帝煜冰冰地哼著,“溫小染,你有種!”
“那個……我……”
帝煜抬步上了樓。
她張著嘴巴啊了半天,最后只能眼巴巴地看著電梯門合上。
白天,她一天都沒有見到帝煜。帝煜是老板,當然不是她這種人可以輕易見到的。明明自己并沒有做錯什么,但心口卻像塞了團棉花,怎么都無法暢快。她捶了捶胸口,覺得自己一定是生病了。
中午時分,直到所有人都走盡,她才想起要吃飯,進了電梯。電梯停止時,她卻發現自己落在地下車庫。
本是要退回來重新上樓的,卻一眼看到了帝煜。他大步走向自己的車子,大概要離去。
不知道出于一種什么想法,她迅速沖出去,攔下了他,“帝煜,昨天帶王波去訂婚現場是有原因的。溫小慧告訴我爸爸,我有了男朋友,可是我沒有,正好碰到王波,就讓他扮一扮,安一下我父親的心。我也想過找你的,可是怕你不同意,還怕你嘲笑我。”
“我為什么要嘲笑你?”他收回拉車門的手,問。
溫小染不自然地垂了頭,“你那么高大上,被我這么普通的人求去做男朋友,能不嘲笑嗎?”
“你的意思是,其實最先想到的是我?”
“嗯。”她點頭。這是真的。
帝煜心里壓
著的不舒服開解了不少,“沒試怎么會知道我不同意?”
“……”
她哪里敢試啊。
“還有,溫小染。”他叫著她的名字。
溫小染以為他要說什么,很認真地去看他。
“你怎么這么蠢。”他罵道。
“蠢?”被人這么貶低,她不舒服極了。可是,與他的高智商一比,她的確蠢啊。巨大的財富落差加上智商落差,她連反駁的話都找不到,只能垂著腦袋,雙肩都垮了下去,“是啊,我真蠢,連帶王波去會受到污辱都想不到,最后還給人當賊丟了出來。”
“什么?”帝煜原本因為她感覺不到自己的感情而生氣,這會兒聽她這么一說,兩道眉都豎了起來,扯起了溫小染的衣領,“你給我說清楚,誰欺負了你!”
溫小染被他這兇樣嚇得不輕,最后一五一十地把晚上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雖然過了一個晚上,但再提時,依然難堪傷心。
“就說你蠢嘛!”
說完,帝煜不客氣地再一次打擊她。
溫小染給打擊得眼淚都快滾出來了,一扇一扇地沾在睫毛上,“對,我就是蠢了,既然我這么蠢還來找我做什么!你帝煜聰明得很,應該跟你的那一群天才朋友在一起才對!”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臂一緊,給扯了回來。
“說你兩句就受不了了?既然能兇起來,為什么那些人冤枉你的時候不兇?”
她抿了唇,努力壓制著就要滾下來的眼淚,不肯多說一句話。
“上車。”帝煜的語氣柔了下來,示意。
她用力抹一把眼淚,反正淚都掉下來了,藏也藏不住。
“不了。”說著,要掙開他。
他一擰牙將她直接扯進了車里,緊接著自己上了車。
“喂,我不坐你的車。”她探身起來,要拉車門。
他一扯,將她扯了回來。她的身子不穩,一時撲到了他懷里。
“溫小染,你也就敢在我面前這副兇樣!”某人發聲,這聲音里竟帶了些些委屈。委屈?此時委屈的不是她么?
她的腰被他強行按著,她就算想掙也掙不開,索性不再說話,鼓著個腮幫子落在他懷里。他的溫度陣陣涌來,奇異地溫暖了她的心。
這個冷血男人竟然也能溫暖人?
溫小染覺得自己一定是太欠缺愛了,才會有這樣的感覺。
車子駛在車海中。
看到懷里的人兒安靜下來,帝煜的唇角終于勾起了滿意的微笑,掐著她的力度也放輕,雙手卻沒有離開,依然圈著她。這姿態十分曖昧,仿佛兩人本就是熱戀中的璧人。
他喜歡這種感覺。
車子,最后停在了江母的出租屋外。
他拍了拍她的背,“原本想帶你去吃飯的,不過晚上還有事,得走了。”
溫小染這才離開他的懷抱,一時溫暖盡失,滿身失落。她迅速拉開門,拒絕自己對他產生依賴,急急往門口走。
帝煜沒有多留,車子開了出去。
一直在車子里當隱形人的管家終于回臉,看向帝煜:“少主有什么應酬?怎么沒聽您或您的秘書說起過?”
帝煜淡淡地撇向前方,“臨時決定的。”
……
溫小染心煩意亂地在屋子里呆著,不期然想起了帝煜說的話,“既然能兇起來,為什么那些人冤枉你的時候不兇?”
當時她在想什么?
難堪,無地自容,震驚。
卻唯獨忘了要為自己尋回清白。
就那樣子走掉,是不是對自己太不負責任了?
剛開始的時候還覺得他這句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此刻才覺得,極有道理。如果她兇了,解釋了,至少對得起自己。
事情已經過去,自然不能再挽回什么,但她還是希望有一個能相信她,就是——父親。
溫小染借著午休時間去了溫政的公司。
溫政在辦公室里。
她輕輕敲門,“爸。”
溫政抬頭,目光里沒有什么情緒。
她邁步進去,提一口氣才為自己辯解:“爸,那天的戒指真的不是我偷的。那雙鞋不是我的,是小媽讓人拿給我的,說是怕我出問題,至于戒指怎么地就到了鞋子里,我更加一無所知。爸,我說的都是真話,請您相信我。”
“我知道了。”
回答她的,是父親極為干脆的話。
他……都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為什么連個電話都沒打給她?他難道不知道這件事讓她很難堪嗎?難道不知道她在乎他的想法嗎?
“爸……你……我……”她張著唇吐出這三個聲音,接下去卻不知道說什么了,只覺得有一把刀突兀地攪進胸口,將心臟攪成了血肉。
“爸查清楚是誰了嗎?準備怎么處理?”
好一會兒,她才順暢氣流,問。
溫政臉上顯出了為難。
“是小媽做的對不對?”除了于美鳳,她已想不到別的人。
他依然沒有吭聲,算是默認了?
“爸既然已經知道了,為什么不懲罰她?”至少,也該向她道個歉才是。
“她不是有意的,戒指是不小心掉進去的。”
誰會相信這種謊話!
于美鳳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那么在乎,什么事情都要求細之又細,怎么可能在那種情況下發生錯誤?
“也是我的錯。原本她是不希望你參加的,是我執意,讓你參加,還讓秘書給你買了那么好的衣服。最近小慧犯了不少錯,她擔心我從此拋棄小慧,一心偏向你,一直心神不寧,所以……犯了那樣的錯誤。”
到最后,反倒是她的不對了?
溫小染有種苦笑不得的感覺。
那些日子,他給的關懷算什么,只是溫小慧的太多了,用不出去,所以順便施舍她嗎?他對她好的時候,她是多么激動,多么開心,開心得整晚整晚睡不著覺,開心得就算做夢都是美的。
可是,到底,他是偏向溫小慧的啊。
就算于美鳳犯了那樣的錯誤,就算她被踩到泥里被人冤枉,都可以視而不見!
“爸這是打算包庇她了?”她冷著聲問。
溫政的表情愈發難看,“小染,你到底想要怎樣?”
“怎樣?當然是為我正身啊,至少讓那晚參加宴會的人知道,我沒有偷東西,是她于美鳳犯的錯。”
她要求的并不多,而且也不算過分,甚至都沒有讓于美鳳說那是她設的想讓自己難堪的計。
溫政的臉還是沉了下去,沉重到了極點。
“你讓我這么做,以后你小媽怎么見人?”
小媽不能見人,那她呢?
“我一直以為,您是一個公正的人。”
至少在溫小慧的事情揭發出來時,他表現的是那樣的。
他的臉上抹上了一層尷尬。
“小溫……請你理解一下爸爸吧,我不能因為她的無心之過就讓她難堪,終究事情并沒有鬧大,大家也沒有往心里去,你為什么一定要追究到底呢?”
這是她的父親說的話嗎?
眼淚,幾乎要滾下來。她一壓牙,強自忍了下來。
“我會讓你小媽私下里道個歉的。”
這就是結局!
“為什么?”她很想號啕大哭,對著溫政大吼大叫地訴著自己的委屈,此時卻一點心情也沒有了。哭號只用在有同情心的人身上,顯然,溫政對她并沒有同情心。
“就看在……看在你小媽跟我這些年來這么忠誠的份上吧。雖然她有些時候行事不太妥當,但至少,她對我是沒有二心的,從來沒有。”
他這話分明在影射自己的母親。
眼淚再也抑制不出來,突兀地滾出來,她卻咧著嘴笑,淚眼里全是諷刺。
是她不對,不該被那位行為不檢的母親懷進肚子里去。可那是她能選擇的嗎?
“小染啊,為了補償,我會給你……”
“不用了!”
他給的一切都會讓她覺得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