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掌壓在她的肩頭,那掌下壓滿了身為長輩的期盼。他是盼望自己能和溫小慧好好相處的吧。這一點并不容易達(dá)到,但她愿意賣他一個面子,因為她同樣知道,她和溫小慧能在此時表現(xiàn)出感情好也會讓他臉上有光。
她輕應(yīng)一聲,接過服務(wù)小姐遞來的蓋了紅布的盤子。盤子里,裝著結(jié)婚戒指。
“先過去準(zhǔn)備一下吧!
溫小染端著盤子站到了人群后,司儀向她講解呆會要做的事情。于美鳳走過來,嫌棄地看向她的腳,“送戒指可是大事,萬萬不能出了差錯,讓人覺得不吉利,你把高跟鞋換了,穿平底鞋。”
她接受了于美鳳的提議,換上了平底鞋。
司儀在臺上宣布交換戒指,并煞有介事地賣著關(guān)子,說送戒指的將是溫小慧最重要也是最愛她的人。溫小染在背后冷哼,覺得可笑至極。她和溫小慧如此不對付,怎么可能扯到最愛和最重要?
不過,既然接了這趟活,戲要演下去。她極力收起對溫小慧的厭惡,在人群散開時走向溫小慧。溫小慧和歐陽逸站在地毯另一端,兩人手牽著手,無比幸福的樣子。
這樣也好,算做是對歐陽逸最后的祝福。
她吸口氣,抬步走過去。
“哇,這是溫家大小姐嗎?挺漂亮呢!
“溫家的女兒一個比一個長得好啊!
“我看哪,這溫家長女這身打扮,可直接蓋過次女羅,搞不清楚的,會以為訂婚的是長女呢!
各種議論都有,低低發(fā)出。
溫小染自動屏蔽,一心一意地走著,最后停在了二人面前。
“讓我們見證這幸福的一刻!彼緝x調(diào)動氣氛的聲音響起,跟來的工作人員掀去了上面蓋著的紅布。當(dāng)露出里面那只深綠色翡翠杯時,所有的人都睜大了眼,似在尋找……
“還有只戒指呢?”
于美鳳率先叫了起來。
溫小染低頭,看到兩只翡翠杯子里,一只落著一只男戒,另一只空空如也。
她沒有翻開看過,并不知道里面原本有什么,只呆呆地看向于美鳳。于美鳳沖了出來,“女戒去哪兒了?”
她茫然地?fù)u了搖頭。
溫小慧的歐陽逸的臉上都顯露了尷尬,背后的人也在紛紛議論。
“明明給你的時候還在!”于美鳳篤定是她動了手腳。
溫小染張了張嘴,有些百口莫辯。
“或許是弄錯了。”溫政走上來道。他能在這個時候說句公道話,讓溫小染無比感激。
“我沒有動過盤子里面的東西。”她終于出聲,為自己澄清。
“去找找吧,這么多人在等著!睖卣恐氖滞庾,不忘朝于美鳳瞪去一眼,暗自警告她不要把事情弄大。
溫小染抬步隨著溫政往外走,司儀拿起話筒解釋著,不忘開幾個無傷大雅的玩笑。才走幾步,從她的鞋帶下,突兀地蹦出一個東西來,響著金屬的碰撞聲滾了出去。
她愣了一下,以為鞋子上的金屬扣子掉了,東西已經(jīng)滾到了于敏的面前。于敏撿起來,舉得高高的,“戒指,戒指從她鞋里蹦出來了!”
她指著溫小染。
溫小染登時蒙掉。戒指怎么可能從自己的鞋子里蹦出來呢?
“小染?”溫政也起了驚疑的聲音,不敢置信地看向她。于美鳳跑得更快,伸手就扯住她,“你想干什么?為什么要把小慧的戒指藏起來?”
“我沒有……”她搖頭。可周邊那些各異的目光里唯獨沒有的就是對她的信任,剛剛有很多人看到戒指從她的鞋面上蹦出去……
“姐,你這是什么意思?”溫小慧搖搖晃晃,走過來顫著唇出聲。啞啞的聲音里滿是質(zhì)問,卻又裝得那么楚楚可憐。
到底哪里出了錯?
她看到溫政沉下去的臉龐,還有歐陽逸眼中的不敢置信。
“我不知道怎么到了鞋子里面的,但我可以發(fā)誓,絕對沒有藏他們的戒指!彼吻。只是,這樣的澄清毫無意義,從眾人不變的表情里,她看了出來,沒有人相信她的話。
失落,無盡涌出。
“臨時出了點小錯,不過戒指都找到了,現(xiàn)在是不是得請兩人準(zhǔn)新人戴上了?”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是溫政,他尷尬著表情出聲。司儀迅速反應(yīng)過來,馬上轉(zhuǎn)移了眾人視線,讓人將戒指重新送上去,完成交換儀式。
溫政領(lǐng)著她退到兩側(cè),“先回去吧!彼吐暤馈
溫小染眼眶里盈了一眶子委屈的眼淚:“爸,你不相信我嗎?我真沒拿。”
“我讓你回去!”溫政的聲音加重起來,那般無情又疏遠(yuǎn)。她抹了抹臉,沒肯動。如果走掉,不是證明戒指就是她拿的嗎?
掌聲響起來,所有的人都在向溫小慧和歐陽逸祝福,在這熱鬧的環(huán)境里,溫小染覺得特別孤獨。
“你爸不是叫你回去嗎?還要丟人現(xiàn)眼到什么時候?”于美鳳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來,惡毒地開口。
溫小染去瞪她,“小媽,這一切不會是你指使的吧。”
“你把我看成了什么人!我自己女兒的訂婚禮,怎么可能讓她出丑!你知不知道,因為你這一鬧,我都沒臉出門見人了!”
于美鳳的話雖然不可信,但她這么愛溫小慧,應(yīng)該不會選在這個時候讓自己難堪吧。但鞋子就是她給的啊。
她走向剛剛換鞋的地方,想找找攝像頭,看能不能還她清白。只是,結(jié)果卻讓人失望。她反反復(fù)復(fù)地去檢查鞋子,并沒有什么異樣,怕是看難,也不能為她解除冤屈。早知道,就不來了。
不僅傷了王波最后自己惹一身騷。
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懨懨地嘆了一口氣。
“溫小姐,我送您出去吧!钡絹淼氖菤W陽逸的朋友,誠川。他的表情冷著,并沒有多少表情。
她沒動。
“這是逸的意思,他的訂婚現(xiàn)場因為你的到來已經(jīng)夠糟了,還要鬧到什么時候?”
溫小染的眼眸立時染上了一層霧氣。以前也和誠川見過面,印象里,他這人還算蠻有氣質(zhì)的,為人處事也跟歐陽逸差不多。卻沒想到他會用這樣的語氣跟她說話,他眼里的厭惡如此明顯。
她站了起來,唇抖了好久只冒出一句話來,“我向天發(fā)誓,戒指不是我偷的,如果我說了假話,天打五雷轟。不,如果我說了假話,我出門就被車撞死!”說完,扭頭走了出去。
再鬧下去,已然沒有意義。
走到停車場,溫小染這才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傷感,唔唔地哭了起來,哭得委屈極了。
“這是怎么個情況?不就是歐陽逸訂婚了嗎?值得你這么委屈!辈豢蜌獾谋敉回m懫。
溫小染猛然扭頭,看到面前站著帝煜,正冷冰冰地俯視著她。他一身修身裝扮,妥貼得就像位騎士,輕易把一切踏在腳下。帝煜的氣質(zhì)與歐陽逸不同,卻比他要醒目,銳利,霸氣。
她咬住了唇,眼淚還在睫毛上亂晃,“不是因為這個!
“到底為了什么?”她的否認(rèn)讓他心情好了一些。
“沒事!彼ち四槪幌氚褎倓偟氖虑檎f出來。
“你怎么來了?”好一會兒,她才想到這一點。
帝煜酷酷地撇了一下唇,“有什么地方我不能去的?”
這人!
溫小染沒有心情跟他拌嘴,再次沉默。紅通通的眼睛濕漉漉的,像一只受了驚嚇的羚羊。
他突然想對她好,順手就拉上她,“走吧,帶你去玩!
她還沒回應(yīng),他已經(jīng)將她扯向自己的車子。
“你不是有事才來的嗎?”
“辦完了!
他扯開車門將她丟了進(jìn)去,關(guān)上,自己去了駕駛位,坐進(jìn)去。
溫小慧的訂婚宴他也接到了邀請函,一般情況下,這種宴會他是不會參加的,但最終因為跟溫小染有關(guān)而到來。既然她本人已經(jīng)出來,他便沒有必要再回去了。
他把車子開得極快,并且打開了天窗。風(fēng)大股大股地塞進(jìn)來,吹得人眼睛睜不開。這樣反而好,溫小染原本難過的心情被風(fēng)一吹,去了大半。她忍不住伸手,任由風(fēng)從手邊這割過,帶了小孩子的意味。
帝煜偏臉看到她這樣子,唇畔不由得勾了起來,勾出一抹笑來。
一夜的壞心情,終于被風(fēng)吹走。那晚,溫小染回家后,睡得相當(dāng)舒服,完全沒有被晚上的事情所打擾。
第二天,她早早地去了公司。
在走廊過道里,正好碰到王波。他的精神狀態(tài)不是很好,顯然昨天的影響依然在。
“王波!彼p叫了聲他,“你沒事吧!
“沒事!彼χΦ脴O其蒼白。
“對不起,不該帶你去參加什么訂婚宴,我都快后悔死了。你真的不要把那些人的話放在心上,他們習(xí)慣了打擊人,口無遮攔又沒什么素質(zhì),你要是跟他們計較可真是掉自己的介啊!
她努力地想讓他好受一些,無盡貶低于敏等人。
“你放心吧,我沒那么脆弱。只可惜了,沒有扮好你的男朋友。”
“怎么能這么說,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
王波沒回應(yīng),上前一步,拍了拍她的肩,“倒是你自己,生活在那樣的圈子里該有多辛苦。以前還羨慕有錢人來著,自從昨晚后,再也不羨慕了。”
他的笑容柔和了下來,還能跟她開玩笑,溫小染總算放了心。
“并不是所有有錢人都壞。”比如說帝煜,雖然嘴巴損,但很多時候都會幫自己。她自己都想不通,怎么會想到帝煜去。意識到失神,又迅速清空大腦,把帝煜的臉龐推出去,“所以,你一定要努力,將來做一個有錢的好人。”
“好!蓖醪ǖ男θ萃耆寫,甚至向她舉了舉拳頭。看他恢復(fù)得不錯,溫小染繃了一晚上的心總算松了下來。
王波離開后,她這才笑嘻嘻地轉(zhuǎn)身,卻因為看到某人而將笑容凝固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