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索性閉了嘴。
“從這里就能看出,你根本算不上一個合格的設計師!”他無情地打擊她。溫小染委屈地抿著唇,沒讓自己的眼淚滾下來。她的天份的確不夠,但已經足夠努力。
她很想沖他一句,如果不合格你就把我辭掉吧。卻硬是沒敢說出口,天知道她為了這份工作花了多少力氣。
她的委曲求全只讓帝煜更加窩火,把東西叭地丟了回來,“錯誤百出,自己檢查!”
溫小染抱著圖紙下了樓。
她努力地檢查了幾遍,但始終未能檢查出什么來。其實,心思也不在上面,腦海里反反復復地出現著剛剛帝煜自己的畫面,還有他那一句:你根本算不上一個合格的設計師。
她原本就是用努力來彌補先天的不足,信心很容易被打散。
最后,溫小染去找江翹,想讓她幫忙看看,只是江翹開會去了。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溫小染揉了揉紅腫的眼睛,決定還是不要跟自己的胃過不去,吃點東西先。
她去了餐廳。
帝煜的話如哽在喉,連吞咽都困難,她捧著一碗粥,有一勺沒一勺地往嘴里送。
“這個點才吃飯?”暖暖的男音傳來。
溫小染抬頭,竟意外看到了于重山。
“您怎么會在這里?”她閃著一對大紅眼。
于重山略有些無奈地搖頭,“可以不對我用敬語嗎?我想我們可以更親密一點。”他的話說得直接,她微紅了臉,卻也不好再把“您”字掛在嘴邊,輕輕哦一聲,“你怎么沒去上班。”
“對于我來說,何時何地都是在上班。”他坐在了她對面,眼睛注視著她,“你的表情很不好,徹夜未眠。”
溫小染苦逼地點頭,“是啊,加了一通宵的班。”
“卻選擇在公司附近吃早餐,難不成工作還沒有結束?”
“您可真是火眼晶睛啊。”一個不小心,她又用了尊稱。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最后點頭,“我們老板對設計圖十分不滿,要求我改,唉——”
“你卻找不到需要改的地方了?”于重山果然擁有一雙毒眼,把她的心思看得透透的。
她認可地點頭。其實,她覺得自己的圖紙已經完美,根本沒有需要改動的地方,帝煜那么大的火氣,總有點以公假私讓她難堪的意思。
她找不到他生氣的理由。這些天里跟女朋友親親我我的是他,被呼來呵去當牛使喚的卻是她,而她半句怨言都沒有啊。
“可以讓我看看嗎?”
于重山的話讓溫小染縮了紙,將圖紙摟得更緊了些,“對不起,圖紙可能涉及到商業機密,不便……”
于重山笑起來,兩只眼彎彎的,雖然沒有帝煜那么好看,但卻比他溫暖了許多。她為什么要拿帝煜跟他比?溫小染默默咬住自己的唇。
“這個,你可以完全放心。我們公司做的東西和你們公司完全不一樣,不存在競爭性。另外,其實我是設計專業畢業的,也在這個崗位上工作過好多年,后來因為需要才調到了如今的銷售崗位。自己做出來的東西往往找不出缺點來,但旁人可以提出更多的設想,于其在這里苦思還不如讓我幫你查查,或許可以讓你早點下班回去睡覺。”
于重山的話終于打動了她,她把圖紙送到他面前。
他低頭很認真地看了起來,十分鐘后笑瞇瞇地將圖紙遞了過來,“你這圖紙上確實有一項致命傷。”
“會嗎?”溫小染不相信,她送上去時江翹也是看過的,如果是致命傷,她怎么會看不出來。
“你是專業設計人員,可能更關心美感,線條的流暢感和安全感,卻疏忽了它的本質作用……”于重山婉婉道來,為她點破。溫小染此時才恍然大悟,不由得豎起大拇指,“高人!”
于重山突然握住她的手,將那根大拇指壓了回去,“不要這么夸我,我會驕傲的。”這只是普通的開玩笑方式,兩人都未覺得有什么不妥,依然有說有笑。背后人的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
剛進門的帝煜沉冷了一張臉,冰冰地射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總裁……”秘書輕喚一聲,不明白他為什么久久不動。
他卻轉身,已往外頭走。
秘書拎不清他這是發的什么神經,只能跟著亦步亦趨。他冷聲吩咐,“打電話給設計部負責人,讓溫小染馬上把改好的圖紙送上來!”
秘書回頭看看廳里的溫小染,明明離得這樣近,走過去親自跟她說不就成了,又何必繞這么遠。當然,帝煜是老板,他說什么就是什么。
應一聲“是”,秘書低頭迅速撥起了設計室的電話。
有了于重山的一番提醒,溫小染茅塞頓開,有了修改的方案。
“真是謝謝你啊。”她客氣地道。
于重山始終保持著那份讓人覺得溫暖的微笑,“想謝我的話,明天請我吃飯吧。”
“好啊。”
請他吃飯是應該的。
“其實我更想的是今天。”于重山不愧是總監,說起話來永遠有條不紊,卻又挖坑遍地。溫小染順著他的話跳進坑里,“為什么?”
“因為……你今天太累了。一個好男人是不會在女人疲勞的時候提出非份要求的。”
“呃……謝謝。”溫小染突兀地紅了臉,說起話來都卡了殼。
而她不知道,自己無意間按了一下手機,正逢著來電的那一刻。所以在沒有聽到來電提示音的情況下已經接通了電話。
這電話,是江翹打來的。
江翹是在會議室里接到秘書要她馬上叫溫小染拿設計圖上樓的指示的,她迅速去辦公室找了溫小染,沒找到人。聽人說溫小染去吃早飯了,擔心帝煜要得急,便親自上樓解釋。
帝煜剛好在。
“我現在馬上通知她回來。”看到他一張冷臉,江翹解釋得心戚戚然,最后主動表態聯系。她這電話一打出去,連一秒鐘都沒有耽擱便被接下。江翹在心里直夸溫小染及時,沒想到會從話筒里流露出這些對話來。
江翹平日里喜歡開啟免提跟人說話,把手機當成對講機,所以手機自動開啟免提模式,這些個對話一字不落地傳到了帝煜耳朵里。帝煜的臉在黑,黑得異常恐怖。
江翹在緊急關頭掐斷電話,再打了一次。
這一次,溫小染聽到了聲音。江翹這電話將她從尷尬里解救了出來,同時也未能向于重山表明,自己對他無意。
“喂。”她迅速接下電話。
“馬上回來,老板要看圖紙。”
江翹的話說得很急。
溫小染不明白帝煜發的是什么瘋,但也不好再耽誤時間,朝于重山揮揮手,帶著圖紙回了公司。
圖紙要修的地方很重要,卻并不難。為了不讓帝煜再看輕自己,她先回辦公室把圖紙修了一下才捧著上了總裁室。這一修,浪費了十幾分鐘,上樓時,她看到江翹捏著兩只手,像個罪人似地立在帝煜面前,連頭都不能抬。
帝煜的下巴繃著,不用想都知道是在生氣。
“對不起,來晚了。”溫小染忙上前道。
江翹看到她,有如看到救星,“圖紙呢?”
“我已經改好了。”溫小染錯過江翹,直接遞到了帝煜手上。她眼里帶了一份輕松,是對帝煜先前的話的無聲挑釁。
“你先下去!”帝煜朝江翹發布命令。江翹得救似地離開,秘書體貼地將總裁室的門關閉。
帝煜只淡淡掃了一眼圖紙便丟在了桌面上,“溫小染,圖紙是怎么改出來的?”
“當然是在仔細檢查過后改的啊。”她不明白,怎么改的跟圖紙改好了有什么關系嗎?上司一般不只重視結果嗎?
“這是公司的機密,你到處拎著跑,見人就給?”
她幾時見人就給了?
溫小染眼里開始是疑惑,而后變成了委屈,“我沒有!”
“沒有?如果我沒有親眼看到,還真被你騙過去了。”
說到這份上,溫小染知道再狡辯已經沒有意義,只能解釋,“我并沒有隨便誰都給看,只是找人幫了一下忙,他是專業人士……”
“他是我們公司的嗎?”他一句話堵斷。
溫小染張著嘴再也不能說出話來。
“我在問你話!”他非要答案,聲音提得高高的,極度不耐煩。
溫小染垂頭,默默搖頭。
“既然不是公司的人,不是隨便又是什么?”他咬唇時把下巴繃得更緊了些,這樣子銳利又刻薄。
溫小染不能說話,捏緊了兩只手。這事她的確做錯了。
“把圖紙拿下去重新做,這一分,作廢!”
帝煜無情地下達命令,從頭到尾,臉色都沒有好看過。
溫小染終于紅了眼睛。她一天一夜沒睡,只望著這份圖紙能過關啊。她瞪著一雙紅眼去看帝煜,眼里全是控訴,倔強勁兒上來,連肩膀都聳得高高的,雖然沒說話,但意思明了。
帝煜的眉擰得更緊:“怎么?設計師不就是用來做圖紙的嗎?讓你這么委屈?還是說,讓你重做圖紙耽誤了你和某些人的約會?”
她壓根就沒想過要跟誰約會。
溫小染知道自己一開口就會流眼淚,不想在他面前服軟,取過圖紙就往外走。
“等一下!”背后的帝煜再次出了聲。她不情愿地停在原地,用背對著他。
“溫小染,那個于重山對你就真的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