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命地跑到醫院,司機站在門口等著:“老板本來不讓我說的,怕您擔心。但他的情況真的不是很好,做夢時老叫您和二小姐的名字。”
“做得很好,謝謝你告訴我。”溫小染送給他一句感謝,快速奔進了病房里。病房里只有他一人,躺在床上,無端一種蒼涼透出來。他閉著眼,眉擰得緊緊的,顯然就算在睡夢里都不安穩。
他的眉毛都泛起了白,才幾天,就蒼老成了這樣?
盡管出生到現在,沒有從他身上得到多少父愛,但看到這情形形,溫小染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怎么來了?”因為難過,所以沒有注意到溫政的清醒。直到他出聲,她才驚覺,尷尬地抹著眼淚,“怎么病了也不說一聲?”
“也不是什么大病。”
“怎么不是大病?”司機說還急救了。她沒敢說太多,此時的溫政虛弱而無力。
他牽住了她的手,“小染,爸爸對不起你。”
溫小染被他這話感動得喉嚨發啞,一聲都吭不出來。她當然知道,他這一病并非僅僅因為她。
“唉。”他嘆了一聲,“小慧這是何苦呢?害了你也害了自己。”
溫小慧,雖然可惡,但在一個父親眼里,永遠是孩子。站在他的角度一思考,很多事情就會不一樣。
他的指一緊,將她的手握得更緊,像下定了最后的決心,“小染,爸爸是公正的,所以,不管小慧要面對怎樣的懲罰,爸爸都不會插手!”
他的決心是堅定,他的心一定很痛。
溫小染此刻清楚地感受到了溫政的難受,自己的心臟也跟著扭了起來。
“他們還會上訴嗎?”她輕問。
遲疑了好久,溫政才點頭,“應該會吧。”他一直沒有插手這件事,一切都不知道,但以于美鳳的性格,是一定會的。
“這件事以后,爸爸跟小媽以及小慧的關系都會疏遠吧。”
這是她的擔心。
自己的母親背叛了他,如果于美鳳再……
想著他要孤獨地度過自己的風燭殘年,溫小染覺得很難受。
不管于美鳳對自己怎樣,對溫政還是有感情的,平日里照顧得也周到。
或是溫小慧判了刑,溫政以后該怎么辦?她不想溫政悲傷,也不想他的家庭散掉。
從溫政的病房出來,溫小染去找了律師,問怎樣才能讓溫小慧不被判刑。對方的回答是,除非原告方主動原諒,要求不再追究。
這意思是,私了。
溫小染想了好久好久。
她想把母親的背叛在自己這里得到一個彌補。最終,她翻開手機,去找帝煜的號碼。他那天給她打了電話,號碼并沒有清除,所以很快就找到了。
電話響了幾聲,就傳來了帝煜慣常的冷沉沉的聲音:“喂?”口氣不甚好。
她鼓足了勁兒才出聲:“帝煜,你有時間嗎?”
“什么事?”
“我……我想請你吃飯。”
“自己做?”
“自己做。”
大概是無法拒絕對于她的食物的誘惑,帝煜竟然同意了,而且報了一個住址。溫小染打車過去,才發現那是一處別墅,雖然比不上帝宮的高端奢華,但也是本市最頂級的別墅區。
他是要在這里長住的意思嗎?
沒有過多的時間拿去猜測,她被傭人帶進了別墅。帝煜還沒有回來,大廳里空空蕩蕩的,開闊得能做足球場。
溫小染在里面等了一會兒,直覺得寬得疹人,最后還是讓傭人帶著進了廚房。
廚房很干凈,同樣很大。一整排的烹飪工具閃閃發光,干凈極了,她有點懷疑,帝煜有沒有在這里做過飯吃。
廚房里有個巨大的冰柜,里面應有盡有,比超市里擺得還齊全。溫小染挑了幾樣拿手的食材,勞作起來。
切姜的時候,圍裙突然掉了下來。她的一只手滿是姜沫子,只能用握過刀的手去擺弄,弄了半天卻弄不好。
指尖,突然一暖,有溫溫的東西觸了上來。緊接著,散開的圍裙被人扯緊。
她猛回頭,差點與背后人的下巴撞成一團。
帝煜!
他什么時候回來的?
溫小染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嚴重漏跳,好幾拍。
緊接著,劇烈地彈跳著,一次次沖向喉嚨口。如果不是她閉著嘴巴,一定會蹦出體外的。
“你……你……怎么?”她張了半天嘴,卻根本不知道要問什么。
帝煜不耐煩地給她捆上圍裙,打的是死結。能讓他這么動手,已經算是奇跡,門外管家一臉滿意,偷偷退出去好遠。
溫小染看著背后的那個死結,唇角抽了抽
。
“做了什么菜?”
他問,表面一派高冷。
沒人知道,在接到溫小染的那話的那一刻,他有多興奮,竟然直接中斷了一個談判,讓一干人等大跌眼鏡。如果大家知道他放棄那么巨大的利益只是為了眼前這個小女人的話,不知道會不會吐血而亡。
溫小染這才回神,點點那些菜:“就這些。”
那里擺好了切好的西紅柿,牛肉,韭菜等等。
“嗯。”他不甚專注地去看一眼,卻沒有離開廚房,甚至沒有離開她的后背。他離得很近,高高的個子輕易將她的小身板掩蓋,顯得她小鳥依人。
她一轉身,就撞到了他。他的肌肉結實,骨頭很硬,撞得她身上一陣生痛。
“那個……可以先出去一下嗎?還需要點時間。”她莫名地臉紅,輕道。
他這才轉身,邁著修長的兩條腿走去,比明星還要有范兒。
溫小染花了些時間做了四菜一湯,擺上桌。帝煜聞著香味大步走來,她不防,轉身想去拿碗筷,結果一頭撞進他懷里。
“呀。”她低呼一聲,想要退一步道歉。臂卻被他壓住,根本退不出去。他的目光炯炯,落在她臉上,兩人隔得極近,他的呼息霸道地沖她的臉噴過來,噴得她再次紅了臉。
“那個……我去拿碗筷。”她忙解釋。帝煜并沒有為難她,松開。她逃命似地奔進了廚房。今晚的氣氛怎么那么奇怪?
拿來碗筷時,帝煜已經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他坐得很隨意,卻硬是帥氣得讓人移不開眼睛。上天似乎格外眷顧他,把所有的好看都放在了他身上,無論哪個角度,他都完美至極。
“盛飯。”如果不是他提醒,她還會繼續犯花癡。溫小染的臉再次紅透。
她并不是沒有見過美男,歐陽逸就是其中的翹楚,只是拿到帝煜面前一比,總覺得差了點什么。大概差的就是那份氣勢吧。
她急急將飯盛好送過去。
帝煜低頭吃了起來。
溫小染因為有心事,吃得格外少,多半時間在看他。他始終垂眉,也不和她說一句話,吃得雖然快,但吃相絕對可以直接上網絡直播節目。若真的去做網絡主持人,一定紅透。
吃飯的時候不好說正事,溫小染沒敢提出自己的要求,認真地等他吃完飯。帝煜一如既往地將她做的東西吃光,還連喝了幾碗湯。
終于吃飽。
帝煜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沙發上,“溫小染,你為什么要給我做飯?”
為什么?
溫小染馬上想到了自己的來意,急忙就開了口,“我今晚來其實是想求你一件事的,溫小慧的事,能不能就這樣算了?”
帝煜的臉在沉。
原本散開的眉毛也凝了起來。
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她說錯什么了嗎?
溫小染掐著指,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
“只為了這個?”帝煜再度出了聲,看不出情緒,似乎只是純粹地一問。
溫小染連忙點頭,“只為了這個。”她難道還能說,除了溫小慧,還想看看他嗎?怕得到他的諷刺,自然是不敢說的。
帝煜原本坐在沙發上,突然嘩一下子站了起來,一聲不吭地往樓上走。
“喂,帝煜!”
他這舉動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溫小染給整愣了。意識到他要是上了樓就再也見不到,迅速追了過去,本能地去拉他的臂,“這對你來說并不難啊,而且我可以保證,讓溫小慧賠償公司的損失。”
家里這個錢還是拿得出來的。
帝煜冷冷地抽走了自己的臂,“飯做得不錯,去管家那里拿工資吧。”
他這是要跟她劃開界線的意思。
不知道為什么,他這一抽手,她的心臟莫名地疼痛了一下。而當他像對待傭人似地對她時,她的臉都白了起來,用力咬住了唇角。
“工……工資我不要了,帝煜,求你……”她的語氣極致委曲求全。
帝煜的指在袖下捏緊,下一刻突然回身,抓住了她的下巴,極不溫柔地抬高,“溫小染,我在你心里算什么?工具?”
“你怎么這么說?”
“你希望我怎么說?每一次你的主動尋找都是為了別人,你對別的人甚至敵人都這么上心,為什么不能對我上心一點?”
她還不夠上心嗎?都親自來他這里為他做飯了。
溫小染委屈地扇起了睫毛,眼眶都泛起了濕。
她再次咬起了唇。
那委屈的小樣子映入帝煜的眼中,惹得他的血液一陣亂滾,搞不清楚是怒還是什么。她咬著唇,幾乎要將唇瓣咬破,咬得他更加煩。
“不許咬!”他喝。
她緊張地松了齒,唇上留著深深的齒痕,看起來更礙眼。她的唇形本來極度漂亮,粉粉的像采色果凍,此時卻有種被人咬過一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