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怎么不告訴溫小姐,您是去看她的。”
管家試探著輕問。
帝煜冰冰地哼一聲,“誰說我是去看她的?”
不是去看她的,難不成真去看江母?
情商低的人,真真讓人捉急啊。管家無奈地抹抹額頭,黃帝不急太監急啊。
帝煜嘴上應得無情,心里卻諸多不滿。連管家都知道他是去看她的,她看不出來嗎?從進門就對自己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樣子,就這么不想見到他?
這樣想著,只覺得越發煩亂。
“少主接下來怎么安排。”管家請示。
他揮了一把手,“回去!”
對于讓江母不讓班的事,江母小小地掙扎了一番后,還是聽了溫小染的話。不過,要到月底才能讓她走。
溫小染出來辦事,正好經過江母做清潔工的商場。遠遠地,看到江母低身在拖地板,她快步走了過去,“媽!”
“喲,染染啊。”看到溫小染,江母臉上都笑出一朵花兒來。
“什么時候下班,一起去吃中飯吧。”她邀請到,算算時間,也到中午了。
“拖完這里就可以走了。”江母捶了捶腰,準備繼續努力。溫小染一把奪過她手里的拖把,自己拖了起來。
江母急急來搶,“怎么可以讓你一個姑娘家來拖地,快拿給我。”
“姑娘家又怎么了?誰規定姑娘就不能拖地了?”溫小染一臉俏皮。
“你呀。”江母無奈地拍了拍她,終究沒說什么,站在了一邊。她臉上的喜悅和欣慰無法隱藏。
“這是你閨女?”身旁,走過邊的清潔阿姨,問。
江母連點頭,“是啊,是啊。”
她的臉上飛起一抹驕傲。這驕傲被溫小染捕捉到,她覺得很窩心,拖得更勤快。
這對話,不僅進入溫小染的耳朵,也進入了從樓梯上下來的歐陽逸的耳朵。他沒想到會在這里碰到溫小染,更沒想到她會和自己的母親在一起。
他沒有離去,只隱在不起眼的位置看著兩人。
溫小染低頭做事,不曾注意到他,因為過于賣力,額頭都沁出汗來。而那位被稱為她母親的人,拿著紙巾不時給她抹著。她抬頭對著女人露出潔白的牙齒,笑得很美。
歐陽逸的心莫名一緊,有被勾遠的感覺。他迅速斂神,朝外就走。電話,正好打進來,是溫小慧的。
兩人聊了片刻,要掛斷電話時,他似無意般問:“你姐……找到她的生母了?”
“不會吧,我聽我媽說,她的生母承諾過,此生都不會再到H市來,也不會跟她聯系。”
“這樣嗎?”
“怎么了?”溫小慧敏感地急問。
歐陽逸搖頭,“沒事,只是隨便問問。”他掛斷電話,腳步卻一扭,走向另一個方向。
“染染,那個人是不是認識你,在那兒看你好一會兒了。”江母的聲音打斷了溫小染的工作,她抬頭,看到了歐陽逸。
歐陽逸也看著她,是那種冷淡的眼光。自從溫小慧把嗓子壞掉的事怪在她頭上后,他便改成了用這種眼光看她。其實,從他醒來的那天起,就沒有再給過她從前那種溫柔的眼神。
看到她抬頭,歐陽逸走了過來,“可以談談嗎?”
溫小染并不是很情愿,但江母已經將拖把拿了過去,“那邊有個咖啡廳,你們就在那邊聊吧,安靜。”
她不想讓江母知道兩人間的恩恩怨怨,最后點點頭,走向那里。
歐陽逸跟在背后,在打電話:“杯子包好后直接送到咖啡廳去,我在那里。”
兩人一前一后進了咖啡館,隨便找了張桌子坐下,氣氛有些僵。
歐陽逸點了兩杯拿鐵,沒有問溫小染的意思。他們以前的關系還算不錯的,他早知道她喜歡喝這種口味的。
溫小染抱著那杯拿鐵,低頭就喝。面對歐陽逸時,她已經不知道還能說什么。
“歐先生,您的杯子。”側邊,來了商場的工作人員。工作人員手里抱著一個透明盒子,里面放了一個杯。
看到這杯時,溫小染的眸子狠狠閃了一下。
那個杯子,是她買給歐陽逸的,在他昏迷的時候。她用這個杯子整整喂了歐陽逸一年的水。
“歐陽逸你……”
“你剛剛叫那個女人媽媽?”歐陽逸比她還快,問。
溫小染聽他這么問,點了點頭,“是的。”她的眼睛依然鎖著那只杯子,這只見證了她對他全部感情的杯子,他竟如此珍惜,還特意包裝。他包裝了杯子又來找自己,難道……
“她應該不是你的親生母親吧。”他直白地接道。
溫小染終于聽出了他聲音里的不對勁,回了神,承認,“對,不是親生母親。”
歐陽逸的臉在沉,“溫小染,你這算什么?傷害自己的親生妹妹卻對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人示好,我越來越看不透你了!”
“……”溫小染張了嘴,被他這突來的話弄得忘了回應。
“你知道小慧多么在乎你嗎?不管什么時候,她都把你放在第一位,可你對她做了什么?”
“你是來控訴我的嗎?”溫小染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冷聲回應,心卻跟著跌入谷底。
歐陽逸剎住聲音,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控了。
“先不談這件事。”他壓低了些口氣,“你現在認這個女人做母親是什么意思?向你的家人反抗?要跟他們徹底分開?即使如此,也用不著找個‘母親’去諷刺你的父親吧。”
她對歐陽逸說過,她的母親離開的真正原因。也說過,她渴望有個母親,親生的母親。
“你父親沒有給你找回親生母親,你就自己找一個去諷刺他的無能和不用心?”他加話,每一句都極為不客氣。這些話就像利劍,刺得溫小染快要招架不住。
她的火氣騰了起來。
“我不過是缺少溫暖,缺少愛,找個對我好,愿意愛我的女人做媽怎么了?犯法了嗎?”
她倔強地抬著頭,用力控制著眼底的淚花。
她的這話并沒有得到歐陽逸的同情,“缺少溫暖?缺少愛?沒有付出,你為什么指望得收獲?不,你不僅沒有付出,還刻意去傷害!對于一個妹妹都能毀的人,誰敢給你愛?要是給了你愛,對小慧不公平!”
左一句小慧,右一句小慧,溫小染被他對小慧的愛整得想要發瘋。
“夠了!”她立了起來,差點撒掉手邊的咖啡,“我要怎么生活是我的事,跟你無關!”
曾經最愛的人已經刀劍相向,她覺得無力極了。很多事情越描越黑,她不想解釋,包括溫小慧嗓子壞掉的事,包括她和江母的事。
她大步往門外走。
歐陽逸冷冷地撇著她的背影,覺得心在無盡割扯,“溫小染,你越來越陌生了!”
越來越陌生的不是她!
委屈讓她有些控制不住,眼淚突兀掉下一滴。
歐陽逸也站了起來,情緒恢復如初,“不管你心里想什么,不管你當不當溫家是你的家,小慧和我的訂婚典禮,還是希望你能參加。”
溫小染的目光再次扭向歐陽逸。
既然都要和溫小慧結婚了,為什么還要保留這只杯子?
他也注意到了溫小染的目光,順著她的目光垂下眼皮,眼底已經一片溫柔,“小慧就是用這個杯子給我喂的水,每天都如此,堅持了一年。”
那是她啊,是她啊,他為什么不知道,用這個杯子喂他喝水的是她啊!
闖到了喉嚨的話最終生生咽了下去,因為她想到他的話。即使不是溫小慧喚醒的他,他也只愛溫小慧。
不要自取其辱了。
“干嘛要這么包裝?”她輕問。
歐陽逸溫柔地笑著,“我要把安擺在我們訂婚的大廳里,讓所有人見證我們的愛,見證小慧的溫柔和堅持,沒有小慧,就沒有我!”
拿著她的杯子給他們見證愛?太諷刺了。
她把杯子從他懷里抽了出去。
溫小染的動作極快,歐陽逸發現時,杯子已經落入她手中。
“你……”
叭!
溫小染一松手,杯子打在地上,跌成無數碎片。
碎片反射回來無數刺眼的光芒,她被刺得眼睛生痛,幾乎失明。
“溫小染!”斷喝聲傳來,幾乎要將整座咖啡廳掀開,歐陽逸從來沒有發過這樣大的火,“你為什么要這樣做!”他揪緊了她的腕,幾乎扭斷她的手。
在她的記憶里,只有帝煜才會這么粗魯。
她挑釁地笑了笑,不想解釋。
溫小慧的事她解釋了那么多,結果還不是被當成了罪魁禍首?
她扭身就走。
身體里,似有無數碎片,每走一步就會顛一顛,顛得肝腸寸斷。再見了,過去,再見了歐陽逸,再也不想愛你了。
堅強,只是裝出來的。
離開了歐陽逸的視線,她才意識到自己有多難過。
沒有馬上去找江母,她扭身去了無人的角落。眼淚,終于落下,嘩嘩的,怎么都止不住。
歐陽逸車禍后,她白天上班,晚上就去照顧他。多少個日日夜夜,她守在他床邊,一邊給他喂水,一邊和他說話,為他憧憬醒來后的情景。水會從他唇邊溢出來,她就拿小手絹給他擦干凈。
可結果,她卻成了他眼里最壞的那個人。
她控制不住,唔唔地哭出了聲。
背后,離她不遠的地方,帝逸立著。從她和歐陽逸朝咖啡廳走,他就看到了
她。他跟了過去,看到他們爭吵
,看著溫小染砸碎了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