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慕白中途醒來過一次,見墨黎已經不在身邊有些失望,挪了挪身子睡到墨黎的位子上,床上還殘留著他的氣息,她只是想要離他近一些。
然后她十分滿足地又沉睡了過去。
再后來,季慕白是被仆人叫醒的,或者說,是被一個不速之客叫醒的。
"小姐,樓下有人找。"仆人恭敬地說道。
"不見!"
季慕白生平最不喜歡有人打擾她睡覺,因而覺得很煩躁,蒙上了被子不作理會。
陽光很強烈,仆人幾次三番上來催促,幾次下來,季慕白也清醒了不少,突然覺得有些奇怪。
雖然說她在這個家里沒有什么話語權,但是她好歹也是主人,開除幾個人是再輕松不過的事情,這些仆人不會這么不識相。
季慕白從床上坐在來,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噌"的一聲就站了起來,急忙下床往外走。
走到一半,季慕白又覺得不妥,又急忙跑回自己的房間。
一個女子,穿著睡衣,蓬頭垢面地在自己家里,來回晃蕩,也不知是想要做什么。
季慕白進了房間,落了鎖,一雙漂亮的眼眸里流露出一抹堅定的意味,雙手漸漸握緊成拳,她淺粉的唇緊抿成線,沒有一絲的弧度,少見的認真嚴肅。
她不能在墨靈玉面前展現自己蓬頭垢面的一面,她不能輸給她!
于是乎,房間里立馬被鬧得像是戰場似的。
明明只有一個人,威力卻不少。
只見季慕白沖進洗手間洗漱,過了一會兒就出來,再之后再沖進衣帽間換衣服,一番折騰之后,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后。
此時,正是正午一點,外面的太陽火辣辣地燒,就連風都溫暖了起來。
季慕白突然覺得沒有那么煩躁緊張,打開門穿過長廊緩緩走下樓,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是大家風范。
這些年,在墨黎的強壓之下,她即使再不愿意學,也是學了不少本事的。
她不是不喜歡自己安安靜靜的模樣,而是覺得太墨跡了。
走個路明明五分鐘搞定,用這種姿態走,就得用十分鐘。
之前小叔叔還老是說她在找借口,說她沒有修煉到家,骨子里才會只剩下野,沒有半點貴氣。
確實是這樣不錯,之前她也覺得沒有什么,可現在她才發現,她做不到像墨靈玉那樣渾然天成,莫名地,就被壓了一頭。
這種認知讓季慕白很不開心,心中對墨黎的哀怨多了幾分,這個招蜂引蝶的男人!
她再一次開始后悔自己的不學無術。
漸漸地,長廊走到盡頭,在樓梯的拐角處,以她這個視角,季慕白就可以見到墨靈玉,墨靈玉一如她初見那般精致優雅,猶如一個仙子一般安靜地站著,即使烈日正曬,她卻絲毫不受影響。
只是這樣遠遠一看,她都不得不驚嘆墨靈玉的好看,平心而論,她好看到過分,說是窒息也不為過。
莫名地,季慕白覺得自己又被壓了一頭,心中怒火洶涌,表面上卻還是一副風輕云淡的淡然模樣,唇角勾著一抹恰到好處的笑容,一雙眸子有些幽幽看向大門的方向,手,不自覺地握緊,有些緊張,一雙杏目里涌現出絲絲堅定的光芒。
她深呼吸幾次,做好了應對的準備。
這場仗,再艱難,她也必須要贏。
墨黎是她的男人,她必須捍衛自己的主權!
季慕白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包臀短裙和一件白色小背心,外面搭著一件淺粉色的長款針織外套,簡單隨性,而又不失優雅的女性魅力。
她特意不選隆重的衣服,免得墨靈玉以為她有多在意她似的。
笑話,她有什么值得她在意的?
季慕白下了樓,就"噌噌"地跑到大門口,眼里只有墨靈玉刺眼的身影,全然忘了自己盡力想要維持的"優雅貴氣"。
"你來我家干什么?!"
見到墨靈玉,季慕白的脾氣就好不起來,一雙杏目狠狠地瞪著墨靈玉,怒目圓睜的,柳眉緊緊蹙起,雙手叉腰,以一副主人姿態質問著墨靈玉。
她發現她根本沒有辦法像自己想像中十分大氣地鎮定自若地和墨靈玉交流,尤其是在她處心積慮布局欺負她之后。
她學不會像墨黎那樣鎮定淡然,對著敵人,她學不會慈眉善目,也學不會以靜致勝。
但這一點,墨靈玉并沒有做得好多少,也算得上是扳回一城。
"我不是來找你的。"
她對季慕白沒有半點興趣,甚至,是厭惡的。
說完,只見墨靈玉冷冷地不屑地掃了季慕白一眼,隨后便偏過了腦袋,目光落在不遠處的草坪處,眼里少了幾分鋒利,多了幾分柔和愛意。
那是昨晚,墨黎深情看著的地方,因為誰,再明顯不過。
她的理智很驕傲,可即使是如此,勝過一切的感性卻催促她追隨著墨黎,追隨他的一切。
他看過的地方,她都會覺得比其他地方好看一些。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季慕白探出腦袋,順著墨靈玉的目光看過去,只見到一片綠油油的草坪,不由得嫌棄地冷哼一聲,她還以為那里站著小叔叔,一個破草坪至于看得那么深情么?
嚇她一跳!
季慕白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仔細端倪著墨靈玉,余光突然瞥見墨靈玉身旁的小行李箱,臉一寸一寸地沉了下來,一臉警惕地看著墨靈玉,"你想干嘛?"
她和墨黎可是什么關系都沒有,這丫的連登門入室?!
真當她瞎了還是脾氣太好?!她看上去難道真的很好欺負?!到底是誰給了墨靈玉這么大的自信?!
她哪里來的資本?!
她才是這個家的主人,無論于情于理,她都不會墨靈玉住進來的!
一個小小的行李箱,讓季慕白的怒火一下子沖到了極點,偏偏她還要在墨靈玉面前表現出一副不屑優越的模樣,強行壓抑著怒氣,呼吸變得急促,狠狠地瞪著墨靈玉,像是要將她大卸八塊才算作罷!
居然想要到她的家跟她搶小叔叔,簡直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季沅的女兒就這么沒有家教嗎?客人來了都不讓進去。"
"你這話有本事去跟我爸爸說!"
季慕白冷哼了一聲,學著墨靈玉模樣不屑鄙夷地掃了她一眼,隨后高傲地毫不猶豫地偏過腦袋,甩給墨靈玉一個側臉,表達著她的不屑。
怒意使得她的腦子飛速運轉著,油鹽不進。
這才是資本,無人可以撼動的資本,畢竟她強大的爸爸只有她這一個寶貝女兒。
她就不信了,墨靈玉敢當著她爸爸的面這么囂張,誰又敢在她爸爸面前囂張?
"你!"墨靈玉一時間無言以對,臉色陰沉得厲害,一雙漂亮幽深的眼眸里流露出強烈的不甘和嫉恨,可在眨眼間,她就已經恢復正常,恢復了一如往常的大方優雅。
變臉速度讓人咂舌。
墨靈玉看上去沒有興趣和季慕白爭斗,她抬起下頜,天生的傲者姿態,以一副施舍的口吻對著季慕白冷冷說道,"讓我進去!"
她的語氣,是命令性的。
""
季慕白的臉也跟著沉了下來,她才是主人,這個女人到底哪里來的資本在她眼前橫?!
還是以一副高傲施舍的姿態!
難不成她要進來進來她的家,她都要感恩戴德痛哭流涕嗎?!
笑話!
季慕白看著墨靈玉姣好的面容,差一點就抑制不住自己想要上去撕碎她的高傲姿態,手,不自覺地握緊成拳,緊緊握住,再松開。
再握住,再松開,如此反復循環幾次,季慕白才覺得自己的心里好受了一些,只是呼吸太過急促了一些。
高傲的姿態,她有,高傲的資本,她更有。
她要表現得比墨靈玉更加鎮定,才能壓得住她。
季慕白總是試圖證明自己比墨靈玉強,無論從哪一個方面,都不遺余力。
季慕白冷哼了一聲,隨意拉來一張椅子就在大門口前坐下,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著墨靈玉,挑釁著說道,"你不是什么都會嗎?你進來呀!"
她的語氣,如同墨黎一般,是張狂到不可一世的囂張,讓人聽了就生氣。
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在她的家門口作踐她的,不對,不在家門口也不行。
""
墨靈玉的一雙魅惑眸子含著不甘嫉恨看向季慕白,眼里泛著幽幽的森然的幽光,身上散發出強大的戾氣,雙手不自覺地握緊。
她若是進得去,這個女人哪里還有命跟她在這里大放厥詞?!
季慕白被墨靈玉眼里的幽光嚇了一跳,不自覺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卻絲毫不受她的戾氣影響,在屋子里依舊鎮定自若。
墨靈玉去演恐怖電影,一定會票房大賣。
季慕白正了正神色,見到墨靈玉憋屈的模樣心里就開心,她微微抬起下頜,眼眸里的得意神色明顯,挑釁著說道,"進不來了吧?我小叔叔疼我,不讓你這種潑婦進來欺負我!"
季慕白猜到是墨黎設下了結界,墨靈玉才進不來。
否則,她以前來她家,可是來去自如,都不知道背著她和小叔叔見過多少面。
還好她偷偷瞄過幾次,墨黎對她愛答不理的,她才沒有發作。
說完,季慕白就站起身來,往前走了幾步,故意在墨靈玉面前耀武揚威,她最是擅長"仗勢欺人"。
墨靈玉的目光瞬息轉冷,目光落在地上,握拳的雙手,指尖已經開始泛白。
季慕白站著的地方,恰好是結界的交界處,她沒有受傷。
她抬起手看著自己手心處的一片焦灼,心止不住地泛疼。
她和季慕白,墨黎總是這樣區別對待。
季慕白可以隨意仗著有他的庇護在她的面前耀武揚威,那樣的得意,那樣的囂張,全然是因為身后有墨黎縱容著。
而她,不過是輕傷了季慕白,他就想要置她于死地。
那是墨靈玉得不到的東西,墨黎的愛,墨黎的縱容。
墨靈玉眼里的寒意越來越冷,冷得徹骨。
逞完能,季慕白故意咳了幾聲,正了正神色,對著墨靈玉擺擺手,學著墨黎的語氣,以一副施舍的口吻對著墨靈玉說道,"你回去吧,我小叔叔是不會見你的。"
她不會讓墨靈玉知道墨黎是在公司。
她也沒有心思招待墨靈玉,見好就收。
"墨黎在公司,我知道。"墨靈玉淡淡地道,臉上突然出現了一抹悲戚神色,眼底蒙上一抹淡淡的霧氣,簡直可以說是我見猶憐。
季慕白的謊言被輕易戳破,一時間臉上掛不住,臉色有些難看。
"就算是那樣,我小叔叔也不會見你的,否則你不會找到這里來。"季慕白道出真相,找回了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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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的不錯,她已經去過公司,被拒見,甚至還受了傷。
她一直在擔心,她昨天晚上的話會不會太過分,自以為是地擔心自己在墨黎的心中的形象受損,理智知道自己無足輕重,但還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慌,拖著受傷的身體去找他。
他不想見她,他還在生氣,因為她威脅了他,破壞了他完美的計劃。
她自知自己不適合再惹怒墨黎,只好找來這里,季慕白見到她會生氣,會叫墨黎回來,那樣她就可以見到他了。
再可笑不過,她想要見她的未婚夫,卻要經過別的女人,小心翼翼地,不敢觸怒他。
"你有什么話要說,我可以幫你轉告。"
季慕白的神情再得意不過,像是古時候大戶人家主人身邊的隨從,一副驕傲姿態,神氣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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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靈玉的臉色很難看,眼里的幽光閃動,冷冷地說道,"季慕白,我和墨黎之間的事情,輪不到你來插手。"
季慕白的臉也黑了,墨靈玉的話里話外,都在暗指她是一個第三者。
笑話,她和小叔叔認識這么多年,甚至早在她出現之前就確定了彼此的心意,不過是差個名分而已,墨靈玉是哪里來的資本跟她橫?!
她才是第三者!
不對,她連第三者都不是!墨黎才不會喜歡她!
季慕白怒從中來,就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她很生氣,非常生氣,想要扳回一城。
但能打擊墨靈玉的,莫過于墨黎。
季慕白抓起手機,壓抑一身怒氣撥打了墨黎的電話,電話很快就被撥通,還未等墨黎開口,季慕白就委屈得不得了,對著電話直說著:"小叔叔,有人欺負我,你快回來!"
季慕白話里的語氣很可憐悲戚,好似發生了什么大事似的。
不遠處,墨靈玉的眼里泛開一抹精光,唇角勾笑。
"你給我等著,我告訴你,我是不會放過你的!"季慕白從鼻子哼出一句高傲的話。
季慕白才不在乎此時此刻墨黎在談什么大生意,她現在被人欺負了,比什么都要重要。
季家的顏面,不能在她手上丟了!
"我等著。"墨靈玉含笑,淡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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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慕白突然間感到哪里不對,但也說不出哪里不對,看向墨靈玉的目光越發地冷冽起來。
今天真是一個不美好的早晨或者下午
總之一醒來就見到墨靈玉,讓她都要折壽三年了,她可是想要長命百歲的。
季慕白干脆走到沙發上坐下,眼不見為凈。
不出五分鐘,墨黎的車就已經穩穩地停在主別墅面前,后面跟著一長串的車隊,看上去氣派不已。
一連續的急剎車響起,季慕白心中一喜,連忙跑到門口等待。為什么是門口呢?
因為墨黎設下的結界,不僅靈體進不去,也出不來。
但季慕白還是很開心,咧開了嘴角安靜乖巧地等著,一雙漂亮的眼眸里泛著興奮的光芒,像是一只等待主人歸家的小狗狗那樣。
這場仗,她一定會勝利。
季慕白暗暗給自己下了決心,唇角的笑意越發地深了。
不只是季慕白,墨靈玉在見到墨黎的車隊之后,也是心中一喜,眼底的幽光也隨之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濃的好似要溢出來的柔情愛意,她安靜地站著,等待著,唇邊勾著一抹大方優雅的笑意。
仆人識時務地上前打開車門,模樣恭敬。
下一秒,一只修長筆直的腿邁出車子,隨后墨黎整個人從車子里走出來,他的短發明顯經過簡單打理,多了幾分成熟的韻味,一身剪裁時尚精致的灰色西裝,領帶上別著好久之前季慕白送他的領帶夾。
他的五官立體分明,冷峻如同雕塑一般的臉部輪廓完美到無懈可擊,但卻不似往日般清冷,變得柔和了不少,一雙幽深似谷的墨色眼眸直直地看著眼前翹首等待的季慕白,唇角不禁勾起一抹淡笑。
下一秒,墨黎邁開腿朝季慕白走去,直接越過了墨靈玉。
季慕白給墨黎送上了一個大大的熊抱,歡天喜地的,像是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好處似的,笑得很滿足。
她的粉唇勾著,露出干凈整潔的牙齒,眼睛彎成好看的半月牙狀,笑得再溫和不過。
她的笑容還是一如既往的干凈討人喜歡。
墨黎的眼里流露出一抹滿意,一手攬著她的腰,一邊伸出大掌摸著季慕白的腦袋,以示獎賞。
"小叔叔,你下次出去要跟我說,我今天都找不到你。"季慕白將腦袋埋進墨黎的懷里,雙手環住他的腰,聲音悶悶地說道。
自從閉關修煉之后,季慕白比以前更喜歡黏著墨黎了,恨不得分分秒秒都不分開。
一日不見如隔三千,她的想念還沒有耗盡呢。
一分開太久,她總是覺得心里不舒服極了,還沒有一會兒就開始想念,她是不是太沒有安全感了?
這是一個好跡象?
季慕白輕嘆一聲,將墨黎抱得很緊,如同宣示主權一般。
"那我還走得了?妖精!"墨黎輕笑出聲,大掌在她的腦袋輕輕揉著,下頜輕輕抵在她的腦袋上,聞著她發間淡淡的香氣,唇角勾笑,他一雙幽深的眸子里,流露出一片寵溺,濃的讓墨靈玉覺著刺眼。
這丫頭的黏人招數是有目共睹的,撒嬌不成就撒潑,撒潑不成就色誘,怎么也不讓他離開。
通常,他在第一關就會敗下陣來,很難可以撐到第三關。
他的小小,一旦真的用心做一件事,沒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
墨靈玉站在門口,看著兩人柔情繾綣,心里有著說不出的酸澀。
什么時候,墨黎才愿意這樣溫柔地對她?
會有這一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