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慕白坐在沙發上,無聊地玩弄著自己的手指,心中煩悶不已。
各種各樣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或是嫉恨不甘或是打量好奇,季慕白感覺不到這些視線里的任何善意,讓她覺得很不舒服,可她卻也只能做到不在意。
沒有主人會在自家宴會上鬧事,季家六十周年慶呢,是個大場面。
即使在這樣的大場面里,沒有董事長,也沒有總裁。
因為董事長陪老婆去追憶過去了,要到宴會末段才露個臉意思一下,因為總裁去跟別人關在房間里談話里了,一時半會兒沒打算出來。
她雖然做不到主持局面,但是安分一些還是可以做的。
季慕白垂著腦袋,又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目光惆悵得很,像是一個小怨婦似的。
這家里一個個的,都要她操心。
季慕白玩著手指,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窩在角落里,看上去十分地乖巧。
但實際上,季慕白的心里早就已經是怒火翻涌。
為什么小叔叔要和墨靈玉有秘密?!
這兩天,她一安靜無聊下來就會忍不住想這個問題,即使知道她再怎么想,還是無解。
可這件事情就好像是一座大山似的壓在她的心頭上,讓她喘不過氣來。
于是季慕白決定找一些事情做,她不能放縱自己頹廢,待會兒小叔叔還要出來,她不想讓他看見她的一臉怨婦樣子,太難看,和她想做賢妻良母的初衷背道而馳。
甜食,一向可以讓人心情愉悅。
季慕白決定去找塊蛋糕吃。
她站起身,踩著緩緩的優雅的步伐走到擺放著各式各樣精致點心的長桌面前,柳眉微微蹙著,顯然是猶豫不決。
好像都很好吃呢。
"大小姐,這款水果蛋糕應該合您的意,里面有各式的水果,都是您喜歡的,味道清爽不油膩。"仆人端著一個精致的白骨瓷碟,走到季慕白的身邊恭敬地說道,嘴角含著季家訓練有素的親切得體的笑意。
尋常世家舉辦的宴會,都會或多或少照顧賓客的口味,但季家從來沒有這樣做過,一切如故。
事實上,季家每一次宴會上的所有食物都是根據季慕白的喜好做的,這在季家是如同準則一般的存在,事無巨細,都以季慕白為先。
即使這些年來的宴會,季慕白一次都沒有參加過。
季慕白轉過腦袋瞧了一眼她端著的蛋糕,眼眸突然就泛出光亮,伸手接過,十分禮貌地說道,"謝謝你,這個看起來就很好吃呢。"
季慕白的心情好了一半,端著盤子喜滋滋地走回沙發享用美食,可剛剛一轉身,就迎面撞上了一個身子,于此同時,一杯紅酒直直地潑在她的禮服上,灰色的長裙,沾上了紅色的紅酒漬和白色的奶油漬,她一直以為在電視劇里才能見到的尷尬處境,活生生地發生在她的身上。
季慕白感覺自己受到了屈辱,臉黑了下來。
她的心情比剛才更糟了!
季慕白抬眸正欲看是哪個沒長眼的,就見到四周圍的保鏢都變得警惕起來,不用刻意尋找,肇事者已經被季家保鏢架著,動彈不得。
是何姬,她十幾天才欺負過的何姬。
保鏢的動作太大,一時間宴會里的人心都提了起來,以為發生了什么大事,紛紛向著她們這邊側目看來。
季慕白的臉更黑了,她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何姬被保鏢架著,卻沒有半分驚慌,反而是笑著看著季慕白,讓季慕白覺得莫名滲得慌,不禁往后退了一小步。
這恰恰合了她的心意,鬧得越大越好。
"你們都回去。"
季慕白輕嘆了一聲,對著四周的保鏢說道,她很不喜歡這種大陣仗,尤其是在她十分難堪的時候。
四周圍的保鏢聽話地退回暗處,暗地里卻還是堅持著注意著這里的一舉一動,提心吊膽。
季慕白一出事,他們全都別想有好下場。
明面上,只剩下兩個架著何姬的保鏢。
"你們放開她,我和她談談。"季慕白緩緩開口說道,目光不郁地瞪著何姬,有些不甘有有些無奈。
這本來是她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場宴會,在她轉身之前,一切都是完美的,本來也應該是完美,完美地開始,完美的畫上句號。
現如今,全被何姬這個女人給毀了!
她發覺自從碰上何姬,她就沒有什么好事,跟她搶小叔叔不說,暗地里還處處算計她,她都放過這女人一馬了,她竟然還不滿足!
真是豈有此理!
季慕白的一腔怒氣無處發泄,但還是耐著性子和何姬好好談談,她是一個文明人,要冷靜,不能上去去把人家給撕了,面上不好看。
也免得日后有人說她勝之不武。
她季慕白想要得到的,要是光明正大得到的,實在不行了,她再請后援。
這是她季慕白一向崇尚的宗旨。
"你是怎么進來的?"季慕白疑惑地問道,從源頭處開始找問題。
季家的門檻難不成都這么低了?什么人都可以放進來了?
"季慕白,這個問題你該該問問你自己,我是何氏的千金,你又是什么?"何姬的語氣嘲諷,目光輕蔑不屑,揉著自己的手腕,好看魅惑的雙眼浮上了一層濃烈的狠戾嫉恨,好似季慕白跟她有什么血海深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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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叔不會讓你進來的,你是被墨黎趕出季氏的人。"
季慕白像是沒有聽見何姬明里暗里的嘲諷似的,面不改色,輕飄飄地回擊。
何姬能夠拿到這張邀請函,想必也是花了不少的功夫。
只是,她為什么要來季氏的六十周年宴會?
季慕白想不出任何何姬來這里對她季慕白有任何利益的地方,這個女人不是為了來接近小叔叔就是為了來報復她!
哪一個,對她季慕白都沒有好處。
她的小叔叔真是招蜂引蝶!一個何姬還不夠,還有一個墨靈玉,真是氣死她了!
季慕白又想起了墨黎和墨靈玉的秘密,心頭像是被一口氣堵住似的,難受得很。
可何姬,比季慕白還要難受幾分。
季慕白的話,引起了宴會賓客的騷動,個個目光鄙夷地看向何姬,像是在看著什么上不了臺面的東西。
這無疑是戳到了何姬的痛處,她一向自詡高高在上,而如今卻被季慕白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嘲笑,她原本還能笑著的臉瞬間就沉了下來。
她是被墨黎趕出季氏的人,那又如何?
她還是何氏高高在上獨生女,高高在上的何氏繼承人。
可是,事情卻不像她所料的那樣發展。
墨黎雖然沒有處置她,但一系列的后續反應卻讓她始料未及。
自從她被趕出季氏之后,她們家的生意也一落千丈,她不過是小小的一個秘書,那些鼠目寸光的小人卻以為她得罪了墨黎,得罪了季氏,一個個寧愿付高額的違約金也要和他們斷了合作,大把大把的項目中途停止,何氏幾乎已經處于癱瘓狀態,表面上看著雖然還是光鮮亮麗,其實也不過是在苦撐的,這些天她連季氏都少去,就是在處理這些棘手的項目。
要知道,沒了何氏,她和墨黎之間的距離只會越拉越遠,即使何氏再如何不堪,她都要保住。
可原本,她的人生不該是這樣發展的。
這一切,都是拜季慕白所賜。
何姬眼底的戾氣一閃而過,面部猙獰,作勢就要沖上來打季慕白,被兩個強壯高大的保鏢隔絕開。
她根本動不到季慕白的一根汗毛。
何姬漂亮的眼睛里,盡是不甘和怨恨。
憑什么,她耗盡多年努力接近墨黎,還是不及這個一無是處的女人幾個月的時間?
"何姬,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季慕白咕噥了一句,目光淡然,似做嘆息。
何姬現在這副氣急敗壞的樣子,讓季慕白覺得她以前是瞎了眼才會覺得何姬好看有氣質。
她當初怎么會認為這個面部猙獰的女人配做她的情敵?
難怪小叔叔會看不上她。
"我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何姬狠狠地瞪著季慕白,從喉嚨里逼出了這句話。
既然她已經無路可走,她何不賭一把?
至少,把季慕白也拖下水,才能解她的心頭之痛!
她不會讓季慕白成為季家的兒媳婦,那個位置,不會是她,她也不會讓季慕白坐上。
"你有事情快說,我沒有時間陪你。難不成你進來我家宴會就是為了潑我一杯紅酒?"季慕白懶的和何姬多費口舌,語氣變得不耐煩起來。
她百分百認為何姬對她已經沒有任何威脅了。
既然如此,她對何姬也沒有什么興趣了,而她,向來不會在沒有意義的事情上浪費時間。
仙狐的一生雖然很長,但是她還是覺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和小叔叔一起度過比較有意義。
"你家?季慕白,你怎么可以恬不知恥地說出這句話?"何姬的語氣嘲諷,冷睨著季慕白,像是在看著地面低賤不值得一提的螻蟻,她的聲音很大,恨不得所有人聽見。
她本來就是為了侮辱她才來這里的。
天知道看著自己心愛的男人挽著她厭惡的女人在宴會上談笑風生的模樣,她的心有多么地痛。
她以為,這一切,即使不屬于她,也不該屬于一個比她低下的女人。
這個女人,根本上不了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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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慕白冷冷地掃了何姬一眼,懶的和她爭論,目光高傲。
"你費盡心機勾引墨黎,趕我出季氏,你以為你可以風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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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么?論樣貌你不如墨靈玉,論能力你也比不上她,男人的用心可以維持多久?你以為墨黎還可以對你用心多久?"
何姬的話越說越難聽,季慕白的臉色也一寸一寸地白了下去,難看得很。
何姬的話,讓她心慌。
男人的用心可以維持多久?
她也不知道。
可是,她的爸爸媽媽已經相愛好久好久了,她的爸爸,已經對她的媽媽用心好久好久了。
只要小叔叔愛她,她為什么要擔心這個問題呢?
事實是,小叔叔是愛她的,他們之間只是有點誤會,遲早會解決的。
那個秘密,她總有一天會知道,她會等著小叔叔親口告訴她。
"我相信他。"
只是瞬間,季慕白的臉色就已經恢復如常,她抬眸看向何姬,目光堅定。
她相信墨黎,相信他所說的要在一起一輩子,要永遠在一起。
"那就拭目以待吧,季慕白,好好享受你的風光日子。"何姬竟然沒有反駁季慕白的話,只是輕飄飄地說道,面色恢復如常,仿佛還是當初季慕白眼里羨慕不已的那個何姬,高傲優雅,大方矜持。
活像剛剛那場鬧劇的始作俑者似乎不是她似的,她倒像是一個旁觀者,徒留季慕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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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最后的那個人,不是我,也一定不會是你。"
何姬冷冷地撂下一句話,然后就鎮定從容地從她身邊擦肩而過,好似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似的。
她大張旗鼓地鬧了一通,卻又鎮定從容地離開。
季慕白實在搞不懂,以前那個做事謹慎小心的何姬為什么會突然間變得這樣張狂?
是誰給了她資本張狂?
什么叫做走到最后的人不會是她?!
她知道什么?!
她和小叔叔之間,不需要她來指手畫腳。
感情,向來就是兩個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