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博正在埋頭處理文件，聽見這話，動作一頓，頭也不抬，“說。”

助理斟酌了一點用詞，將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說完之后，感覺有些不忍，問道：“要不要幫一下她？”

“你跟她很熟嗎？”陳博頭也不抬，將一份份簽了名字的文件丟到了一邊，斜眼睨了他一眼。

“如果很熟，那你就幫她，我管不著。”

助理當即就閉嘴了，低頭不語。

不熟？

好歹也是曾經的女人，陳少這也太狠了！

不過，既然陳少都這么說了，他就更沒有理由多管閑事了。

將已經簽了名的文件拿上來，助理看了陳博一眼，說道：“那，我先出去了。”

陳博目光依然在桌面的文件上，擺了擺手。

待得助理出去之后，陳博才從文件堆里抬起頭來。

深褐色的瞳仁晦澀，瀲滟的桃花眼里頭，似乎被掀開了那一被塵封已久的扉頁。

秦曉婷，走投無路了嗎？

目光落到了桌面上的手機，陳博的眸色更暗。

他一直都沒有換號碼，她應該……會記得吧？

……

秦曉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腦海一片空白躺在床上。

看著床的正前方，那一堵掛滿了照片的墻壁。

陳博坐著的，站著的，笑著的，冷著的，還有抱著她的，親著她的，一幕一幕，美得讓她癡盼了四年。

但是她卻不敢再回頭，不敢再去找他一下。

陳博是什么人，沒人比她更了解。

他不會放過她的。

喉頭哽咽，秦曉婷張口喘了一口氣，眼淚卻趁勢淌了下來。

都說，人在最絕望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總是自己最依賴的。

這句話果然沒錯。

但是，這樣的依賴，已經回不去了。

就連秦曉婷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十點多。

看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秦曉婷猛地起身，第一反應：遲到了！

但是，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她現在，好像是無業游民。

心中深深的無力感，秦曉婷起床洗漱之后，換了一身衣服，出去找工作。

負了一身債，她現在缺錢，缺錢，缺錢。

做什么工作，可以來錢快呢？

帶著簡歷，秦曉婷幾乎跑遍了海市所有的求職市場。

但是，不是不合適，就是工資低。

最高工資竟然還達不到月薪五千，在海市這樣的城市，除去食宿之外，根本所剩無幾。

于是，一天下來，一無所獲。

秦曉婷感覺自己狼狽到了極點，就連當初剛來海市一年，被住了一年的室友騙了一百多萬時的心情，都沒有現在這一刻這么悲哀。

窮困潦倒。

當初剛從孤兒院搬出來的時候，院長就說了，她的命格輕賤，運氣不好。

當時的她一笑了之，誰知道，今時今日淪得了如此田地。

傍晚五點多，在人才市場附近的便利店買了個泡面，坐在便利店旁邊的太陽傘下吃著，這是她今天的第三餐泡面。

秦曉婷低眼看著手機，翻看著剛剛在市場上存下來的電話號碼，還有接到的一個一個短信。

突地，身邊有高跟鞋的聲音越來越近。

秦曉婷抬頭，一眼就看見了一個面容姣好的女人，臉上化著精致的妝容，正抱手看著她。

穿著漂亮鮮艷的玫紅色短裙，外面披著一件白色的小外套，手里挎著一個今年新款的香奈兒包包。

手上的手表、飾品都凸顯出了主人的品味財力十分不俗。

看見這個女人，秦曉婷覺得有幾分眼熟，皺了皺眉，“你是……”

“郝雨。”

聽見這個名字，秦曉婷終于想起來了，有些驚喜：“原來是你啊，郝姐！”

郝雨，當年把她帶到娛樂會所里面，帶她去‘賣’的那個大姐。

當年她年少無知，因為缺錢跟著郝雨‘闖蕩江湖’，到了地方之后才發現原來的那種地方。

而她當時扮演的角色就是……小姐。

當時的她拼命減弱存在感，拼命想要逃出去，為此，郝雨還幫她挨了一巴掌。

后來，秦曉婷看見郝雨因為自己被打，內疚自責到了極點，到最后，還是老老實實地跟了出去。

也正是在那個時候，她遇見了陳博。

17歲的她，被陳博豢養了起來，從此就像是一只金絲雀。

從那以后，秦曉婷就再也沒有見過郝雨，誰知道竟然能夠在海市見到她。

看見郝雨，莫名地有種他鄉遇故知的親切感。

四年多來，她從未遇見過以前的熟人。

除了陳博之外，一個都沒有。

“吃泡面啊？”郝雨在她身邊坐了下來，瞄了一眼，發現泡面的湯也只剩下一半不到了。

將手里的袋子放下來，郝雨取下了一個酸奶，問道：“吃得飽嗎？要不，我請你吃大餐？”

“啊？”秦曉婷臉有些燒，感到有些窘迫，“我……”

“剛好我也沒吃，一塊兒吧，這附近有一家粵菜，做得還不錯。”

“好，那謝謝郝姐了。”

……

跑了一整天了，一個泡面根本不充饑。

一餐飯下來，秦曉婷才發現自己餓壞了。

秦曉婷一直在大吃特吃，而郝雨則是沒怎么動過。

吃飽了，秦曉婷滿足地仰在了椅子上，摸了摸圓滾滾的肚皮，看著郝雨，說道：“謝謝你了郝姐。”

“不客氣，只是我記得你不是跟陳博在一起嗎？就算他把你甩了，你也不至于過得這么慘吧？”

秦曉婷聽言，更是感覺有些窘迫了，問道：“我看起來，很慘嗎……”

“嗯，很慘。”

郝雨看著她，捏了捏她就著小店面買的衣服，嘖嘖搖頭嫌棄說道，“你看看你都是穿的什么衣服，當年你那一身的名牌呢？”

秦曉婷喝了一口茶，樂呵呵地笑了起來，輕描淡寫將一切敘述了一遍。

從四年前，到被騙錢，到四年后。

郝雨看見她那一副強顏歡笑的模樣，也不戳穿，點點頭：“也就是說，你現在被那個畜生給訛了，如果不給錢，就告你？”

“嗯，”秦曉婷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

“他給了我五天的時間，如果五天之內不能拿出錢來的話，就報警抓我。”

說著，不禁紅了紅眼，“他是篤定了我沒錢找律師打官司，而且現在一點有利于我的證據都沒有……”

“要多少錢？”

“不知道……”

秦曉婷眼睛微紅，但是看見郝雨那一副同情的樣子，又立馬笑了起來。

“可能是三十八萬，可能是四十多萬，反正兩輛車的修理費，都已經三十多萬了，加上醫藥費……恐怕要四十多呢。”

“你現在有多少錢？”郝雨問。

秦曉婷低了頭，心里一陣難受，“七百多，這是我十一長假做兼職攢下來的。”

“那你現在有地方住嗎？”

“有，我前幾天剛交了一個季度的房租。”

“要不，你跟我干？現在你短時間內也湊不到這么多錢，剛好我工作的地方那還有地方空檔，工資還挺高，你要不試試？”郝雨看著秦曉婷，問道。

秦曉婷一怔，隨即毫不猶豫搖頭，“我不做那個。”

郝雨看著她，突然笑了，說道：“你跟陳博那么久，難道他沒搞你嗎？”

秦曉婷抿了抿唇，沒說話。

“想要來錢快，只有這個途徑了，我工作的地方還是高檔場所，你要是去一般的地方還沒我那高呢。”

郝雨看著她，長長的假睫毛煽動，拿起粉餅來給自己補妝，好整以暇說道，“而且就你這小臉蛋兒跟身材，比我這種可是值錢多了……”

“搞不好兩天就能賺完錢了，做個兩天，后面就輕松了。”

兩天就能賺完錢？

確實是很快沒錯……

五天之內，如果可以籌到這筆錢，那她肯定就不用愁了，也不用坐牢了。

她還這么年輕，二十五歲的年紀，正是女人最美的時光。

四十多萬的債務，如果坐牢的話，鐵定不會低于十年，出來的時候……

她才不要！

但是讓她去賣……

難道，真的只有這種辦法了嗎？

秦曉婷咬著下唇，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堅決地搖頭，口吻認真：“郝姐，我不做那個。”

郝雨見此，笑了笑，將粉餅收起來，接著拿起錢包，點了幾張鈔票放在了桌面上，說道：“這里是一千塊，你先拿著用，就當是我借你的，等你有錢了再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