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血鉗……”

“藥棉……”

“刀……”

隱約的，耳邊似乎有這樣的聲音響起，但我聽不真切。我像是癱瘓了一樣身體沒有任何氣力，感覺連呼吸都非常困難。

腦袋里脹脹的，整個人都恍惚著。

我好像沒有在飄了，有種腳踏實地的感覺。我這是已經出來輔助儀了嗎？他們在為我手術了嗎？

為何我沒有知覺，一點都沒有。

“老師，她的子宮已經損傷成這樣，怕是要給她切除了。”這聲音怎么像賽因的？她也來美國了嗎？

“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切，先營救胎兒。”

“唉，子宮傷成這樣還讓孩子活了下來，這恐怕也是有史以來第一例了。”

“哇哦，這孩子真漂亮！”這是阿莎的聲音，她也來了嗎？

“噢，上帝，這是我見過最精致的嬰兒了。”

難道是我生了嗎？那寶寶們為何沒有啼哭？他們是不是出意外了，我剛剛在輔助儀里怎么了？

我想了很久，渾噩的腦袋終于清晰起來。是那個來自A市的視頻，是看了那視頻過后我反應太激烈所致。

凌梟不要我了，還不準我出現在他面前，否則就要我生不如死。我知道，他一旦發狠我根本沒有反抗的余地，他想怎么折磨我是易如反掌。

我是不是要死了，無法動彈，整個身體沒有任何知覺。或者說，我除了心痛之外什么都感覺不到。

“老師，她的情況很不好，腦部思維活血，但血壓在持續下降。”

“可能要清醒了，給寶寶屁股上一巴掌！”

誰，誰敢動我的孩子！

念頭剛過腦海，忽然一聲嘹亮的啼哭傳來，中氣十足得很。

我原本渾渾噩噩沒有太大反應，但隨著這一聲啼哭響起，我渾身的血氣像是都集中在腦海，瞬間掀開了眸子。

我看到了亨利、賽因和阿莎，還有一屋子的助理醫師和一個專門攝像的，他們看我醒來都一臉難以置信。

阿莎懷著抱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嬰兒，就是他在發出啼哭聲，哭得可傷心了。是我兒子，就是他喚醒了我。

亨利震驚了數秒才反應過來，沖我莞爾一笑，“秦小姐，孩子已經取出來了，非常的健康。”

他說著朝阿莎擺擺手，她抱起兩個寶寶走到我面前，讓他們分別趴在了我懷中。小家伙還沒有睜開眼睛，但一靠著我就貼了過來，仿佛知道我就是他們的母親似得。

兄弟倆長得一模一樣，粉嫩粉嫩的皮膚，小巧的鼻頭和濃密的頭發，真真是好看到了極點。

“他們都很健康，諾，你真的很棒！”阿莎輕扶著我懷中的寶寶，滿眼的慈愛，“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在輔助儀的幫助下出生的寶寶，實在太可愛了。”

“謝，謝謝你們！”我沙啞著嗓子道，都還能聞到唇齒間的一股淡淡血腥味。

阿莎眼底微微有些泛紅，淺笑著捋了下我額前的頭發，“真為你高興，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女人了！”

我笑了下沒有回她，靜靜地躺著，感受著新生命到來的喜悅，心頭百感交集。

而一旁，亨利和賽因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在對我進行縫合。興許是麻醉的緣故，我根本感覺不到任何痛楚。

不過我活著，寶寶也活著，這就是上天對我最大的恩賜了。這種感覺就像經歷了一場生死浩劫一般，根本無法言喻。

我慶幸自己熬過了這段日子，同時也感到可悲。因為我辛辛苦苦維護的那段感情，真正走到了終點。

我此時依舊能想起凌梟那猙獰可怕的臉和他冷漠無情的話，令我心里頭隱隱作痛。

“我以為你是這世上最值得我去保護，去愛的女人，卻原來你是如此可惡，混賬！秦諾，我凌晟浩發誓，有生之年跟你恩斷義絕，決不再憐憫你半分。”

如此狠的話，他怎么說出口的？

其實我好想打個電話給他報喜，我生了，生了一對可愛的雙胞胎。可他說的這些話字字如刀一般戳在我的心上，令我沒有顏面再去對他搖尾乞憐。

我躺在這里思緒如潮，仿佛置身于另外一個世界一樣。

“秦小姐，我已經為你清除了上次手術在子宮留下的舊傷，不出意外你還可以繼續妊娠，希望上帝保佑你很快好起來。”

手術結束后，賽因走過來對我道，一臉如釋重負。我淚眼婆娑地看著她，感動得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秦小姐，我有個不情之請！”

亨利也過來跟我道，眉宇間欣喜得很。我這樣的情況下都把孩子生了出來，這對他來說等同于到了一個新高度，我也為他高興。

我笑了笑道，“你說！”

“剛才我們拍攝了你手術的全過程，想作為醫學研究機構內部的臨床教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當然我不會用實名，如果你不喜歡就當我沒說好了。”

“我當然愿意，非常愿意！”

……

半年后，EKO工作室總部，總負責人辦公室。

把文件交給秘書Kim過后，我走到窗邊往外面瞄了眼，外面寒風呼嘯，雪花兒打著旋兒在天際蕩漾。

我輕輕拉開了一絲窗縫，寒風“嗖”地一聲竄了進來，凍得我一個哆嗦，就有連忙關上了。

很感慨，不知不覺間都已經是嚴冬了。

所謂“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在中國，眼下已經是農歷正月里了。美國這邊的華裔商店都已經貼出了新年畫報，搞得比國內都要火熱。

我想回國看看，可一想到凌梟這半年來鬧出的緋聞，我心尖尖都是疼的。

有媒體報道說，他跟我分手之后，和一個商業巨頭的妹妹打得火熱，雙方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又有媒體說，他和下屬方箏出雙入對，正在秘密籌辦婚禮。

還有媒體說，他之所以跟我分手，是因為外面的女人已經懷孕，所以不得已只能甩了我這個談過四五年的女朋友。

總而言之，自從中成集團成為A市的龍頭老大過后，他的緋聞比他投資的項目還要多。

他的情史也被人摸得門清，包括我當初發生的艷照事件也都被挖了出來，還被人嘲弄了一番，說我是破鞋。

所以我沒有回去，而是接任了EKO總負責人的身份，開始在這邊管理工作室。這半年來，我努力要使自己忘記他，奈何根本做不到，我依然忍不住關注他。

只可惜，他越來越讓我失望，也越來越絕望。

我本以為他只是負氣不理我，而這么久時間過去他再沒有找過我，于是我終于明白，我們之間可能已經成為了過去式了。

若是以前，我可能又萬念俱灰了。但現在不會，因為我有一雙寶貝蛋。

“媽咪！”

“媽咪！”

躊躇中，門口不約而同地傳來兩個奶聲奶氣的聲音，我循聲望去，看到喬恩抱著兩個粉雕玉琢肉團子走了進來，小家伙沖我一個勁地傻笑。

我連忙走了過去，接過了喬恩右手上的小肉團，他是哥哥，全名凌小墨。弟弟叫凌小恩，是喬恩堅持要沾一點光的。

兄弟倆出生只相差五分鐘，所以平日里生活習性完全同步，哪怕睡覺的作息都是一模一樣。每當小墨醒的時候，小恩一定也睜開眼睛了。

他們倆講話和塵兒一樣早，并且中英文都能來，智商也沒有因為早產而受到任何影響。所以我特別感激亨利醫生，救了我，也救了我的孩子。

也所以，我很配合他們那個宣傳廣告，據說那個輔助儀已經推廣到全球，不過因為造價太高還不敢大批量生產。

我接過小墨時，小恩也伸著小手過來了，嘴里嚷嚷著“媽咪抱抱！”，一個勁往我懷里擠。

我現在身體還有些虛，一下子抱起兩個小肉彈頓時有點招架不住，連忙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手還微微有些哆嗦。

這都是當初太久沒有吸收到營養所致，亨利說我要恢復到正常，起碼得一年左右。對此我倒很不以為然，反正這點虛弱影響不到我什么。

再說，有了這么一對寶貝蛋，任何苦楚都是浮云。

小墨和小恩的五官像極了晟浩，尤其是笑起來的模樣，就像我進大學那天他在操場上厚著臉皮跟我搭訕的模樣，總令人難以控制去親近。尤其是聽著他們奶聲奶氣叫媽咪的聲音，真真是心都要化了。

我逗弄了一會小家伙，才看向喬恩，他正倚著辦公桌怔怔地看著我們，唇角情不自禁微揚著。小家伙也跟著抬起頭，沖他笑瞇瞇地喊了聲“爹地”。

“唔，我的小寶貝。”

喬恩頓時眸色一暖，走上前揉了揉兩個小家伙的腦袋瓜，于是他們倆又蚯蚓似得朝他身上攀爬。

我有些哭笑不得，因為小家伙們喊喬恩爹地是一件非常烏龍的事情。

那會兩人剛剛學會喊爹地媽咪，因為工作室的人除了我都不是中國人，所以他們最先學會的是英語。

有一次我帶著他們去商場買衣服，售貨員瞧他們倆可愛就逗，問到了爹地在哪里。兄弟倆擰著小眉峰遲疑了一下，看到喬恩走了過來，于是齊刷刷指著他喊爹地。

從此以后喬恩就一發不可收，樂滋滋地當起了他們的奶爸。而我也不好說什么，只能將錯就錯了。

反正，我在家里也是如法炮制當初凌梟教塵兒的手段，拿著他的照片叫他們認爸爸。所以兩人現在把爹地和爸爸分得很清楚，從不會叫錯。

喬恩跟小家伙逗弄了一下后，才意味深長地看向了我，“寶貝，今年PABE比賽出了一份很奇怪的題，要不咱們就不參加了吧？”

“這不是奠定EKO基礎的必修科目嗎？”

PABE是建筑設計最大的獎項，由于含金量高，所以無數公司和個人都把這當成質的飛躍的階梯。

作為建筑設計領域最出色的EKO工作室，之所以能稱霸梟雄，跟這個自然也不無關系。

而我作為EKO新一屆的負責人，必須要代表工作室去參加這個比賽的，否則如何服眾呢？

“可是，這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