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著酒店的車趕到工地上時,工人們都不在,只有蘇峰一個人站在流砂坑邊,一身蕭殺。
“蘇峰!”
我走上前喊了一聲,蘇峰霍然轉(zhuǎn)頭,收起了他一身戾氣走了過來。我環(huán)視了一眼四周,竟然一個工人都沒有,連守材料的人都沒有,奇怪。
“今天全部停工了?”
“嗯,這始終是大的施工事故,太多人知道了也不好,所以讓工人們先休息,等把這邊解決了再讓他們進(jìn)場好了。”
“噢。”
我對蘇峰欲蓋彌彰的做法有點不贊同,出現(xiàn)這種大事,阿普扎拉那邊是有權(quán)知曉的。雖然我自己也不想他知道,但終歸這不是個小事,大家得一起商討解決。
我又到流砂坑邊看了眼,這四周已經(jīng)拉起了警戒線,坑里面的沙土還在蠕動,挖掘機斜靠在坑里,被幾條鋼管固定住了。也幸好沒有滑下去,否則可能就被吞噬了。
“諾諾,咱們?nèi)ツ沁呑蛔桑@工地上風(fēng)沙大,別把你吹得灰頭土臉的。”蘇峰指了指建在空地上的辦公室,闊步走了過去。
“蘇峰,你找我有什么事?”
進(jìn)屋后,我直接問道。我不太喜歡和蘇峰獨處,因為他最近變了很多。再加上蘇默飛和惠美子的事,我總覺得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對他就戒備了些。
他虛掩上門后,給我倒了一杯咖啡,才坐下來靜靜看著我,也不講話,看得我心里直發(fā)毛。
“有事說事把蘇峰,我還很忙,流砂坑的解決方案還沒有找到,所以……”
“諾諾,你似乎很不愿意跟我待在一起,以前你不是這樣的。”他有些受傷,臉色也暗淡了些。
“哪里呀,你多心了吧?”
“我是個很細(xì)心的男人,你對我態(tài)度在很久之前就有些不一樣了,能告訴我為什么嗎諾諾?我不想你這樣疏遠(yuǎn)我,甚至于……討厭我。”
“蘇峰你真的想多了,我們不談這些好嗎?那個阿飛怎么會在你工地上的?你跟獵豹有什么交集嗎?”
蘇峰聽罷怪異地笑了笑,道,“諾諾,你是不是覺得我墮落到需要跟一個殺手頭子合作了?”
“我當(dāng)然不是這個意思,我曾聽說獵豹第三方國家派來保護(hù)杜家的人,所以他的小頭目出現(xiàn)在你的身邊,我覺得很好奇罷了。”
我很疑惑,會不會是杜修賢指使獵豹安插眼線來故意搗亂的?如果蘇峰的人在施工中出現(xiàn)致命的錯誤,那么二期工程的招標(biāo)阿普扎拉又怎么會考慮他呢?
如此一想好像就能說得通了,至少我是不希望蘇峰和獵豹有什么關(guān)系的。
“蘇峰,阿飛是故意在陷害你啊。”
蘇峰眸色沉了下來,陰陰道,“杜家的人有跟你提過二期工程的事情嗎?”
“不但提過,而且還威脅過我,他們對這工程抱著志在必得的決心。”
“……哼,區(qū)區(qū)一個外強中干的公司還敢跟我斗!”蘇峰咬牙道,眼底的光芒瞬間陰戾起來,“我說他怎么那么關(guān)心我的工程進(jìn)度,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什么意思?”
“之前我正缺人手,杜修賢打電話來問了一下工程進(jìn)度,想要承包一些工程,但我沒立即答應(yīng),但隨口說了缺管理人員的事,結(jié)果不久之后阿飛就來應(yīng)聘了。這個老狐貍,敢情一開始就在算計我了?”
蘇峰的話令我恍然大悟,如果阿飛真是杜修賢安插來的,那他主要目的并不是想當(dāng)承包商,而是二期工程了。
拖住蘇峰,他就沒辦法參與競標(biāo)。在他眼里,他是他最大的勁敵。
這個杜修賢,我還真是小看他了。這也不難看出他對工程地質(zhì)的熟悉,沒有誰會想到用這一招來暗算人的,完全是神不知鬼不覺就中招了。
他這步棋的確是成功了,不但拖住了施工進(jìn)度,還把我們也難住了。
“諾諾,關(guān)于二期工程的招標(biāo),你有什么建議嗎?”
建議?
難道他還想我提供競價段位?我沒想到他竟然直接問我這事了,是不是太貪婪了一些啊?吃著碗里瞧著鍋里,這可不太對。
我驚愕地看著他,他卻不以為然地聳聳肩,道,“如果一期二期一起建造的話,豈不是要省很多事?你怕工程出問題,這個我可以跟你保證,絕不偷工減料!”
“蘇峰。”
我尷尬地吞咽了一下唾沫,才又道,“你如今的高度已經(jīng)令人望塵莫及了,為什么會……會這么的急功近利呢?一期工程我告訴你段位已經(jīng)算是違規(guī)了啊。”
“諾諾,你不愿意幫我了嗎?”他也很驚愕,可能覺得我拒絕他是很意外的事。
“對不起蘇峰,我不能一錯再錯,第一次告訴你是希望你快速成長,現(xiàn)在你的公司已經(jīng)是A市的龍頭老大,你干嘛還那么拼呢?再說,以你公司目前的資質(zhì),拿下招標(biāo)也是極有可能的事情啊。”
“因為我想成為國際知名的企業(yè),我想向你證明不光是凌晟浩可以做到最好,我也可以!”
“……”
我竟是無言以對,原來他如此拼命,就是為了擊敗凌梟,可是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一無所有了啊,他還在忌憚什么呢?
他這是在為自己的貪婪找借口吧?我發(fā)現(xiàn)有些不認(rèn)識蘇峰了,他的想法,他的行為,我都有些不理解了。
“諾諾,我只想說,你要的世界我都可以給你。”
“蘇峰,你還沒死心嗎?”我有些無可奈何。
“這世上只有一個秦諾,我日思夜想都想得到的女人,你讓我怎么死心?我就是要打敗他,要把他踩在腳下,這樣你就會正眼看我了對嗎?”
我真的那么重要么?
蘇峰的柔情我永遠(yuǎn)都不懂,他的愛來勢洶洶,根本不給人反駁和拒絕的機會。看他那一臉的狂妄,偏執(zhí)得令我害怕。是什么時候起,他的功利心這么強了?
是因為我嗎?
“諾諾,他配不上你,他時時刻刻都在利用你你知道嗎?”他痛心疾首和義憤填膺的表情糅雜,很怪的樣子。
哎,我怎么不知道凌梟利用我呢!但即便如此我也不愛你啊蘇峰,感情這種事沒有強買強賣的,不是說我對他反感就能愛上你的,這不一樣啊!
我很想義正言辭地告訴蘇峰這些話,但我說不出口。
“求求你醒醒好嗎諾諾,看看我,我真的很愛你,我所做的努力都是為了你。”他一把拉住我的手急切地道,眸子炙熱得仿佛要把我焚化。
“蘇峰,你放開我好好說。”我用力抽著手,但他卻拽得更緊,還一把抱住了我。
“我不放,你不是已經(jīng)跟他決裂了嗎?為什么不選擇我,我這么愛你。”
“你聽誰說的我跟他決裂了?”我狠狠推開了蘇峰,很詭異地看著他,“蘇峰,你知道A市發(fā)生的一切?”
“這很難嗎?我稍微調(diào)查一下就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他利用你殺了孟曉飛對嗎?你知不知道這步棋他下了很久,他找了很久的機會,卻沒想到用你來做了引子。”
“不,你在胡說,你在胡說!”
我不信,絕不相信凌梟一開始就在計劃利用我了。這分明是陸震要殺孟曉飛啊,他們可能是臨時想到了這個機會,所以,所以就順便利用我了……
為什么在這個時候,我還要想方設(shè)法為他開脫,我真那么犯賤還愛他嗎?
“我有沒有胡說你自己心里不知道嗎?你到底圖他什么呢?對于一個不愛你還時時刻刻利用你的男人,你到底愛他哪一點你告訴我?”
蘇峰的咄咄逼人讓我無言以對,我起身想逃出去,但被他一把抱住了,“諾諾你醒醒,你醒醒啊,他真的不愛你,他只是利用你來打擊我們而言。”
“蘇峰,他為什么要打擊你們?他跟你沒怨沒仇的。”
“呵呵,怎么沒仇呢?二十年前凌家吞了杜家的生意,但卻被我爸和連金勝逼得離開了A市,他一直都想報仇!”
我被蘇峰驚呆了,原來二十年前是凌家吞了杜家的生意?可為何他們兩家還保持著友好關(guān)系呢?蘇默飛和連金勝聯(lián)手把凌家逼離了A市,為什么呢?
我越發(fā)的懵懂了,難道凌梟下的那盤棋,是針對其他的三大家族?難不成他要把他們?nèi)珳缌耍靠墒撬窃趺幢P算的,為何我一點都看不懂呢?
“蘇峰,你知道二十年前的事情?那你知道我父母是怎么死的嗎?”
蘇峰的話固然不能全信,但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如果沒有把握的事情,他應(yīng)該不會信口雌黃。就像他很早之前就說凌梟在利用我,這也是事實。
“是被凌永康害死的,害得跳樓的。”
“不可能!”
如果真是凌伯伯害死的,他為何在提及我父母的時候那么坦然。這世上沒有哪個做了壞人的人眼神有那么坦蕩吧?而且他們看起來那么的和藹。
“二十年前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他們誰會告訴你?諾諾,聽話醒醒吧,他沒有真正愛過你。”蘇峰緊緊摟著我,聲音低沉寵溺,我都快要被蠱惑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會像我這樣愛你,為了你,我可以擊敗所有人!”他低頭在我耳邊低喃,聲音很輕卻透著他藏不住的野心勃勃。
這話凌梟也跟我說過,但卻是兩種感觸。
凌梟說的時候,我心尖尖都是疼的,想把自己毫無保留地給他。但蘇峰說的時候,我卻是那么的害怕,覺得他像一個善戰(zhàn)的梟雄在窺視著天下。
“對不起蘇峰,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我用力推開了蘇峰,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朝門口走去,但剛打開門,就看到一道威武霸氣的身影站在門口,那一身蕭殺的戾氣攝人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