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東西似乎是藥劑合成,我目前還是第一次看到,并且只有些許殘留在體內,根本無法對癥下藥,所以要用藥物戒毒似乎很難。”
“那怎么辦?”
“只有強制戒毒的辦法了。”
“那一定會要她的命的。”
“她既然已經控制住了一次,那應該也能控制住第二次。如果我貿然用藥,就怕會對她造成更嚴重的傷害。否則你看我國那么多吸毒的,能輕松戒毒的少之又少。”
我在昏迷中時,聽到了這樣的對話,緩緩掀開沉重的眼皮,看到張醫生、蘇峰、喬恩和方箏都在我身邊。四人都眉心緊鎖,一臉的惆悵。
“張醫生,麻煩你了,強制戒毒就強制戒毒吧,我一定會扛過去的。”
誠如張醫生所說,我既然已經扛過去第一次,那么第二次也肯定可以。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身邊有這些好朋友,再難我也不怕了。
我變得不堪入目的時候,起碼他們還在關心我。
蘇峰輕嘆一聲,坐到我床邊滿眼愧疚的看著我,“諾諾,那天你喝多了,我們就把你抱進了酒店的客房里,可沒想到獵豹竟然帶人硬闖了進來,強行擄走了你。人太多了,我們沒能阻止住他們,等后來追下去的時候就再也找不到人了。我們在A市找了好些天都沒有一點線索,陸震說那混蛋擅長反偵查,所以……”
“怎么能怪你們呢,是我自己太操之過急,惹得連金勝狗急跳墻下了死手。連袁晗都警告過我,但我沒聽。”
現在想想,哪怕是落到這個地步我依然沒有后悔,就算我不出擊,連金勝也不會放過我的。
“好啦,你們與其在這里自責,還不如想想怎么找個辦法幫諾諾戒掉毒癮。我聽說那玩意上癮容易戒掉難,你們都想點好辦法吧。”
方箏在一旁說了句,令大伙臉色更難看了。
“這件事我不會說出去的,如果你到最后實在沒戒掉,就去戒毒所吧。”張醫生嘆了聲,搖搖頭走開了。
我竟無言以對,蜷在床上不想說話。想起之前一絲不掛地跪在那兩個混蛋面前,我恨死了自己。我怎么能下作到那種地步呢,簡直瘋了。
這些事情蘇峰他們不會知道,但杜菲兒曉得,還有那些照片,她一定會把這些東西無所不用其極的傳播于任何地方。萬一真的被凌梟看到了,我該怎么辦呢?
而且,接下來還要承受毒癮發作時一次又一次的折磨,我真的能扛過去么?我根本一點信心都沒有。
到時候,大家都看到了我的丑態,我又有什么顏面在他們面前存在?
“蘇峰,喬恩,諾諾暫時由我來看著吧。我看到她發作過一次,比較有經驗。”方箏沉默許久開口了,還意味深長的沖我挑了挑眉,仿佛在讓我放心。
我明白她的意思,我們是姐妹,那些丑態被她看到了也無傷大雅。最主要是,她想幫我留點顏面,以后沒那么尷尬。
喬恩和蘇峰也秒懂他的意思,都點了點頭,“好,有什么事你就打電話給我們。”
兩人離開之時,方箏跟了出去,至于說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她回來過后面色沉重,坐在我身邊靜靜的看著我,臉上再沒了四川女人那股與生俱來的潑辣,反而透著疼惜。
“連金勝這老狐貍實在太過分了,蘇峰在第一時間報了警,師兄立即下令封鎖A市各個交通要點,竟然都沒有發現一點蛛絲馬跡。他們肯定早有預謀。”
“是我太著急了,不但挑起他和張赫之間的矛盾,還把世貿大樓的事情也牽扯了出來,他肯定容不下我的。”
“不過這老狐貍終歸還是作繭自縛,不出意外的話那封信就等同于搬石頭砸腳了。對了,你是怎么想到寫藏頭文的?師兄截獲掃描件時翻來覆去看了很久都沒看出來,后來打電話給阿木,她一眼就看出來了。”
“因為這東西就是她教我的。”我苦澀的笑了笑。
“秦諾,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但所謂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你受的這些苦,以后都會變成你的能量,所以你一定要把這次的危急扛過去,我一定會好好盯著你戒毒的。”
看到方箏語重心長的樣子,我無言的點了點頭。我不扛過去能怎么辦?就這樣坐以待斃嗎?我不能,我被他們欺負得那么慘,我咽不下這口氣。
天微亮的時候,小小開車來醫院接我了,張醫生給我配了一些營養藥,然后我們就出院了。
一路上,小小像個小麻雀似得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說秋收了,農場里工人多了些,特別熱鬧。明明狗在李嫂的照顧下吃成了大胖子,眼下正在減肥。她并不知道我染上毒癮一事,方箏似乎也不打算告訴她。
當我們到農場時,方箏直接帶著我來到了荷塘邊的木屋里,還讓小小送來了被褥和幾根繩子,我看到那指拇粗的繩子,明白她的意思了。
小小走后,她擰著眉看著我,“諾諾,你怕嗎?”
“不怕!”
我能怕嗎?不能,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得把這一關扛過去。若不然某一天看到凌梟,我又怎么去面對他呢?我不想他為之付出性命的女人變得那么不堪。
方箏很為我著想,讓小小把荷塘附近都用警示線攔住了,獨留我們倆。
于是,在她的監督下,我承受了第一次毒癮發作的痛苦。她把我綁在木床上,繩子打了死結。
很快,身上蝕骨的痛楚又來了,仿佛有千萬條爬蟲在血管里爬來爬去,要撐破我的血管。
我死死抓著床沿咬著唇,轉眼間就無法承受了,“方箏,求求你去幫我去買點吧,我真的好難受!”
我痛苦地呻吟著,卻并未得到方箏的同情。她搜了電腦的歌,把音量放到了最大,在一旁隨著音樂,愜意的跳起了倫巴。我掙扎,乞求,她根本視若無睹,跳得越發的起勁。
我滿頭都是汗水,用力的想要掙脫捆綁,勒得四肢都出現了帶血的勒痕,但方箏依然無視我,跳完了舞蹈,又坐在電腦前玩起了斗地主。
“方箏,你這混蛋,禽獸,你放開我啊,放開我!”我怒喊道,聲音恐怖凄厲,“你他媽的殺了我吧,快殺了我吧,求求你了!”
她回頭瞥我一眼,眼底掠過一絲不忍,但也沒來解救我,轉頭又繼續斗地主。她還帶上了耳機,根本不聽我的哀嚎。
我歇斯底里喊叫著,四肢被我掙扎得鮮血淋漓。但即便如此,也根本不抵那股蝕骨的痛,我幾乎要昏過去了。
“你殺了我,殺了我吧……”
我已經沒有力氣再掙扎了,只能不停的喃喃道。身上汗如泉涌,很快就把床上打濕一片,我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濕漉漉的。
方箏見我不掙扎了,放下耳機走了過去來,我猛然抬起頭,沖她怒吼,“殺了我,殺了我,快點!”
她頓時眉峰一沉,抬手狠狠的給了我一個耳光,打得我腦子轟隆隆的一陣蜂鳴。
“想想你的孩子,你的男人,你死了值得嗎?”她冷冷道,又坐在桌前開始斗地主,完全不顧我的狼狽。
一下午過去,我的毒癮好像過了,方箏放開了我,看到我被勒得血肉模糊的四肢,眼圈微微有些泛紅。
“對不起!”她道。
我沒理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走出木屋,縱身躍下了荷塘。
深秋的水很冰,但我卻覺得很舒服。冰涼的河水浸入肌膚,我那模糊不堪的神智一下子回來了。我洗去了一身斑斑的血跡,望著岸邊一臉緊張俯瞰我的方箏笑了笑。
“方箏,你知道我剛才看到了什么嗎?”
“什么?”方箏有些納悶。
“我看到我出竅的靈魂,感覺自己馬上就要去天堂了。我想跟你打個招呼告別,可怎么喊你都不應,你說我蠢,笨,不要跟我做朋友。”
“傻瓜,我叫小小給你做點吃的送過來。”方箏嗔了下,故作不經意的揉了一下眼角。
我從水里爬了起來,睨著她很動容的道,“謝謝你,想不到你還真夠狠的!”
“過獎了……”
我回房換了身干凈的衣服,小小不一會就送來了飯菜,我狼吞虎咽的吃著,有種劫后余生的幸福。
這是我第二次扛過了毒癮,心頭特別的激動。也許接下來會更難過,可我會成功的,一定會……
接下來的每一天,我都會忍受這痛苦的折磨,發作時間越來越長,被捆綁的時間也越來越久。有時候方箏不忍心看著我痛苦的樣子,都會出去轉轉再回來。我被綁在床頭動彈不得,忍受著全身心的折磨。
但與此同時,我正常的時間也更多了。有時候一天也不過發作一次,余下的時間我甚至還可以在荷塘邊垂釣,那是痛苦過后唯一幸福的時光。
就這樣,一次次的掙扎,一天天非人般的折磨……我仿佛死去又復活,如此反復持續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