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杜菲兒變幻莫測的臉,我愣了一下也沒講話。她詭計多端,我還是少惹為妙。再說她現在已經是凌梟的妻子了,我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得讓著一些的。
“你來美國,是想奪走凌梟嗎?”她又道。
“當然不是,我只是想證實一下他到底是不是晟浩。”
我確實是想證實這一點,至于其他的,沒有強求的意思。如果凌梟承認他是晟浩,我可能會把孩子的事情告訴他,會渴望跟他在一起。
但現實情況是,我什么都沒做。
杜菲兒微瞇起眼睛看我好久,冷呲了一聲,“僅此而已?”
“不然你以為呢?”
“你敢說沒有想過跟他一起?”她提起眉斜睨我,眼底盡是怒意。
“杜小姐,這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而是你現在已經是他的妻子了,請你不要用這種假設來跟我講話好嗎?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還想做什么?”
我不明白她為何如此神經質,她都已經得到她想要的了,干嘛還跟我過不去?
我有些不舒服,捏了下眉心閉上了眼睛,實在不想面對那張過于憤恨的臉。有些事情就是那么狗血,樹欲靜而風不止,我想退,她不給我退路。
“你到底要做什么?囚禁我?”沉默了好一會,我又忍不住問道。杜菲兒內心有些偏執,我得確保我是不是安全的。
“請你來自然有我的意思,至于凌梟是不是晟浩的問題,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她瞥我一眼,又點燃了一根煙。
我不太習慣聞這煙味,被嗆得咳個不停。她哼了聲,反而起身走到床邊坐下,眸色陰戾地瞄我。
“沒錯,他就是凌晟浩,當年和你一起墜下高架的那個男人,他當時摔得支離破碎,渾身沒有一點好地方,只需要輕輕一捏……”
她說著臉一寒,做了個捏碎東西的動作,嚇得我哆嗦了一下。我真的非常討厭她這種心機深又會偽裝的女人,根本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然后呢?”見她停住了,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依稀記得,那是個暴雨天,我在昏迷之前仿佛看到有人把晟浩帶走了,我怎么攔都攔不住。
她頓了頓,沖我吐了一口煙圈,我忍不住又咳嗽起來,她卻得意地笑了。
“他運氣很好,雖然摔得一身粉碎,但還有一口氣。碰巧我父親當時正好在A市開學術研討會,來得及給他做手術。你知道么?是我父親和他的朋友連續奮戰了兩天,才把他一身碎裂的骨頭固定好,破裂的脾臟縫好,他就那樣在地獄里轉悠了一圈,又回來了。”
她說得繪聲繪色,仿佛在說一個跟她毫不相干的人。
我不懂,她口口聲聲說愛凌梟,怎么會如此輕描淡寫甚至眉飛色舞地把這事說出來,還一口施恩的語氣。
看著她絕美的臉孔和那一張一合的嘴,我心如刀割。晟浩這次娶的,到底是怎樣一個蛇蝎女人啊?
“可現在,他的身體又不行了,要連續做幾次手術。”她意味深長地看著我,挑了挑眉又道,“至于手術能不能做好,有多少的成功率,這就跟你的表現有關系了。”
“……你要我做什么?”
“很簡單,讓他徹底對你死心,只要你做到這點,我就完全可以確保他的手術會百分百成功。”
“混賬!”
看到她狂妄的模樣,我忍無可忍地甩了她一巴掌,“你不是愛他嗎?不是還懷了他的孩子嗎?你怎么可以用他的性命來威脅我,你還有沒有人性啊?”
我好憤怒,是那種無可奈何的憤怒。我想兩拳打死這沒心沒肺的女人,可又不能。她現在已經是晟浩的妻子了,我做不到愛屋及烏,卻也不能對她怎樣。
可我好恨她,天下怎么有她這么可怕的女人。那是孩子的爸爸啊,她竟然用來威脅我,在她心里,我對她的威脅都已經比人命重要了嗎?
相比我的憤恨,杜菲兒卻很不以為然地摸了一下臉,冷笑了下。她臉上的掌印很清晰,我是下了狠手打的。
她看我很久,又道,“怎樣,你是做還是不做呢?”
“……”
我氣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全身的血液在沸騰,有種想把她掐死的沖動。然而我什么都沒做,只是坐在床頭,身體無法控制地哆嗦著。
“過兩天,我會跟他去海邊休閑酒店度蜜月,你要不想耽誤他的手術,就最好快點,需要什么我會配合你。我要清楚地看到他對你死心,絕望,不管你用什么辦法。”
她說著站起來,冷笑著挑了挑眉,“我相信你的演技,能演好小三兒的身份,這點事情應該難不倒你。”
她說完就走了,擺著豐臀婀娜多姿地走,背影是那么的狂妄。
我死盯著她的背影,直到她在樓梯轉角,滿腹的酸楚潮水般涌來,我忍不住哭了,哭得很傷心。
這個瘋狂的女人,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
薩加莫爾度假村是紐約上州圣喬治湖綠島上較為古老的休閑勝地,據說它修建于1883年。
這地方全年對外開放,所以很多人度假旅游就在這里。
我想杜菲兒之所以選擇這個地方,是因為凌梟的身體還不能夠承受更遠的蜜月旅行,這里正好吃喝拉撒一條龍服務。
我是黛芬開車送來的,一路上她很沉默,而我更無話可說。我不知道別人有沒有過萬念俱灰的時候,但我有,就是現在。
我本以為,杜菲兒的話應該只是嚇唬我,警告我而已。然而,就在杜承霖把凌梟的手術時間安排出來時,她又打電話來威脅我了。
我已經無法用詞語來形容對她的恨了,如果殺人不犯法,我可能早把她挫骨揚灰了。
我真的,從未憎惡一個人到這種程度。那連少卿,連金勝他們跟她比起來,實在是太仁慈了些。
我分不清杜菲兒是不是真的那么狠,所以不敢拿凌梟的性命來賭,只好妥協了。我不敢相信,本就遍體鱗傷的凌梟再被我傷害一次,他會不會……
“前面就是度假村了,你是C-103房間,杜小姐和凌先生在C-101的房間。黃昏的時候他們可能會去海邊散步,你自己安排一下。”
快到度假村的時候,黛芬淡淡地跟我介紹周遭的一切,哪里有海灘,哪里是休閑區,還有各種娛樂的地方。
我望著車窗外那急速掠過的景色,鼻子一酸又悲從中來。
“黛芬,你們處心積慮去算計一個重病的人,至于嗎?我已經答應離開他了。”
“不是我們,我不過是奉命行事而已。”黛芬斜睨我一眼,又道,“杜小姐是一個占有欲很強的女人,她絕不會允許凌先生心里有別人的。她無法對他做什么,就只能拿你開刀了。我就不進去了,會在旁邊的酒店里等你,你完事了打電話給我。”
黛芬把車停在了度假村的大門口,我戴上口罩和墨鏡后,拎著小包下車了。
島的四周錯落有致地種著各種風景樹,被海風一吹就沙沙作響。此時正好是傍晚,余暉從天際灑下,宛如給整個海島披了一層縹緲的輕紗。
這度假村很宏偉,風格也很獨特。要平時我一定會四處走走看看,學一下西方古老的建筑風格。只是……面對如此美麗的景色,我心情依然沉重。我想,我恐怕有生之年都不會再開心了。
我很快找到了杜菲兒給我訂的房間,正好和他們比鄰。
開門的時候,我下意識地看了眼101房,門牌上掛著請勿打擾的字樣,說明他們已經到了?
我一下子緊張起來,打開門走了進去,卻發現房間的電視正開著,畫面就是凌梟和杜菲兒在房間里。
她竟然在她的房間安置了監控?是故意讓我看到嗎?
我心里忽然間有種吃了蒼蠅的惡心,這個女人,這個該死的混賬女人,她怎么如此臭不要臉啊,她是把全世界的人都當傻子來戲弄嗎?
電視里,凌梟還坐在輪椅上,一臉平靜地望著陽臺。杜菲兒走到他的身后,在給他捏肩。這畫面美得令人心痛,如果這不是假象,我會真誠地祝福他的。
“凌梟,你應該吃藥了,我去給你倒水。”
竟然還有聲音,我有些驚愕了。聲音雖然很小,但也能聽清楚。杜菲兒轉身過來倒水時,還故意沖攝像頭冷笑了一下,眉眼狂傲極了。
我頓時氣得血氣翻涌,像是瞬間被人揪住了脖子,連呼吸都困難了。
我好想沖過去告訴凌梟,他身邊這女人是個蛇蝎惡婦,可以想到為他手術的人是杜承霖時,什么怒火都硬生生壓了下去。
“謝謝你菲兒,你自己去玩吧,我一個人在這里就好。”凌梟接過水杯時,淡淡瞥了杜菲兒一眼道,語氣生分極了。
“我不去,我在這里陪你。”杜菲兒說著低頭想去吻凌梟,他卻別過頭滾動了一下輪椅,錯開了些。
“這里沒有別人,不用裝了。”
凌梟的話令我好震驚,他說不用裝是什么意思?
隨即,杜菲兒忽然把他的輪椅轉了過來,低頭怒視著他,“凌梟你什么意思,你打算跟我這樣一輩子嗎?就為了秦諾那賤人?”
“菲兒,你好歹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注意你的言詞。”
“……凌梟,你一定會后悔如此護著點她的。”
杜菲兒說著奪過他手中的杯子轉身“啪”地一下放在桌上,挑著眉怒視著監控,齒關咬得緊緊的。
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轉身不想再看下去。
摘下墨鏡和口罩,我走到衛生間看了下鏡子里那憔悴不堪的自己,一臉的死灰,還掛著幾條已經結痂的血印,又恐怖又可憐。
我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