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我連忙爬起來套上睡袍走了出去,卻發現凌梟就穿著睡衣在床邊斜靠著看書,聽到開門聲轉頭瞄了我一眼。
“喜歡抱著你睡。”
我承認,聽到這句話我本來撥涼的心猛地顫了一下,不那么冷了。尤其是他眼巴巴望著我時,仿佛渴望吃到糖果的孩子,殷切切的。
我走上前打量著他,俊朗的臉孔,黑白分明的眼眸,此時絲毫看不出他有任何的老奸巨猾。但我腦海中,他陰狠毒辣樣子依然記憶猶新。
我相信,以他的智商去對付連家,比我要高效率得多。如果……我們可以成為聯盟,那么?
“凌梟,你和連家,是不是有什么恩怨?”
“恩?”他面色沉了下,伸手把我拉進了被窩,俯身欺近我,“你還在糾結那些過去的事情嗎?我保證,下次不會這樣了。”
“我恨連家,非常非常的恨。所以如果你真的是要對付他們,我可以全力配合你,哪怕是死,我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我真的可以做到,我可以為了報仇不擇手段,甚至是當炮灰。只要讓連家構筑的關系網坍塌,讓當年涉事之人全部繩之以法,我什么都可以做。
“諾諾,我不喜歡你飛蛾撲火般的樣子。螻蟻尚且偷生,不要動不動提到死這個字,我不愛聽。”
他蹙了蹙眉,手不安分地竄進了我的衣擺,一番游走過后,覆上了前胸,剛一揉,我就忍不住痛吟出聲。
“怎么了?”他狐疑地拉開我的睡袍,瞧著胸口那一大片淤青時,臉頓時就黑了。“這是怎么回事?誰干的?”
“在救阿木的時候不小心被踹了。”
我小聲道,想不到他會這么生氣,是因為我是他的金絲雀,所以只能他欺負我,而別人不能?
“那為何要瞞著我?”
“我不是要瞞著,只是還來不及告訴你。”
“以后別在我面前逞強。”他不悅道,在胸上幾個重要地方摁來摁去,臉色越來越難看。“這里面疼嗎?還有這里?”
“不疼,應該沒傷到肺腑。”
看他在我肉團上一本正經地滑來滑去,我真懷疑他是不是在給我檢查傷勢,怎么這么邪惡。他肆無忌憚地揉了一番過后,下床氣沖沖走了出去,走到門口又回來把我也抱走了。
“還是那邊比較好睡,以后賭氣也不能分房睡。”他嘀咕著。
回到臥室放下我后,他找來醫療箱,翻出一瓶寫著英文的藥膏給我上藥。我靜靜地看著他小心翼翼在我胸口涂抹藥膏,專注的樣子令人心醉。
我閉上眼輕嘆了一聲,實在搞不懂他到底把我當成什么。時而疼惜,時而狠得令人發指。而我呢?也是賤,明明那么難過,又因為他一點小恩小惠忘乎所以。
我很快就睡著了,但夜里迷迷糊糊感覺有人在我胸口輕輕按摩,很輕,以至于那股脹痛忽然間減弱了很多,我睡得更沉了。
早上我是被李嫂叫醒的,說給我熬了紅棗蓮子粥。我起床時看到胸口的淤青已經淡的快看不見了,根本都不疼了。
我愣了一下,問李嫂,“凌梟呢?”
“先生在書房,一早就在忙了。”
“噢,你先下去,我換好衣服就來。”
“恩!”
我洗漱過后換了居家棉服,趿拉著拖鞋去書房找凌梟,剛到門口,就聽到里面傳來憤怒的聲音。
“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要么打得半身不遂,要么缺胳膊少腿,你要做不到,我就去幫你做。還有那詭計多端的方倩茜,你最好想辦法把她弄走,別再弄出什么狀況來,小諾同情心泛濫我怕她被蠱惑。”
我在門口聽得奇怪,他是在跟誰打電話,要把誰弄得半身不遂?還有,凌梟似乎對方倩茜的行蹤了如指掌,她果然是在我面前演戲嗎?
然而,這不是重點!
重點他那句“小諾”,著實令我吃驚得很。我說了,在所有認識我的人當中,只有晟浩會叫我小諾,他說這樣親切好聽。
可凌梟為何偶然也會蹦出這樣的稱呼?而且都是在我不經意的時候。
“哼,連金勝的手段再高明也不能只手遮天,這事你不用管,我自有辦法。官方就算默認了中邦實業又怎么樣?重權還是在張赫手里,我看過小諾的設計,說不上天衣無縫,但至少達到了國內目前最高端的水平。以連少卿的水平,他弄不出來這種東西,所以提案根本不是問題。”
原來他是認可我的設計的,這讓我莫名有些興奮,因為只有在這塊領域,我才會覺得自己是有價值的。
“這兩天我要陪小諾去祭祖,爸媽那邊我已經打了電話說不回去了,你回去的時候幫我多陪陪他們。恩,杜菲兒的事情,暫時不去管吧。恩,哥,謝謝你,再見。”
聽到這里,我又愣住了。
凌梟竟然還有一個哥?我從來沒聽到他提起過。他哥是干嘛的?聽他剛才講話那么暴力,難道是黑社會?
我悄悄走開了,來到樓下時,李嫂已經把早點都端在桌上了。有包子、雞蛋,蓮子粥和一些小菜。
“小姐,你先吃,我去叫先生。”
“好。”
我點點頭,走過去盛了三碗粥擺好,拿起了一個包子慢慢啃著。心里老是想著剛出偷聽到的事情,覺得凌梟果然背景不簡單。
他很快就下來了,過來在我臉上吻了一下,“傷好點了嗎?還疼不疼?”
我抬頭瞧著他眼里有不少血絲,好像沒睡好,是昨夜里起來給我按摩那團淤青了吧?我又感動了。
“謝謝你,好多了。”
“多吃點,蓮子粥是我讓李嫂專門熬的,活血化瘀。李嫂,你快點哦,我們不等你了。”
“哎,我就來了。”
我埋頭喝著粥,不斷用眼底余光偷偷打量凌梟,總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么。他怎么可以如此多面化呢,剛才講電話多狠,此刻又高貴優雅到不行。
“我決定了,等會陪你去看看你念念不忘的凌晟浩,然后就開車陪你回家祭祖。”
“……你不去國外的公司開年會了?”
“不去了,我已經安排人露臉了。”
“這,這合適嗎?”
凌梟陪我回家祭祖,這……不知道村里的人看到他會怎么想。會以為他是我男朋友嗎?他如此年輕帥氣又多金,村民們指不定多羨慕我呢。
可是,我和他的關系太那什么了,帶他去祭拜爸媽和奶奶,他們在九泉之下會不會難過呢?
“怎么不合適?是我會丟人?”他斜睨我,眸色涼涼的。
“那,我和阿木約了一起回家,要不通知她一起吧?”
“隨你。”
……
馬上過年了,公墓園里拜祭的人很多,我和凌梟爬到山頂的時候,發現我墓碑上的字已經被磨平了,就光禿禿一塊無字碑杵在那里。
“咦,這是誰做的?”我走過去仔細瞅了瞅,完全沒有字的痕跡了。
“我!”凌梟在身后不以為然地應道,我回頭看了他一眼,他又道,“既然你的身份證明已經辦好了,干嘛還留個墓碑在這里?尤其還寫著連少卿未婚妻幾個字。”
“謝謝。”
我訕訕道,又走到晟浩的墓碑前,瞧著那已經揮發得看不清楚的照片,心里隱隱作痛。我把祭品都擺在他的墓碑前,點起了香燭。
回頭睨了眼凌梟,拉過他跟我一起蹲著,“這就是晟浩,當年我和他去參加約會,誰料到是一個陷阱,我們在高架上被人追殺,車子墜橋了。他在千鈞一發之際抱著我翻出車外,在墜地的時候護住我,自己卻……”
我把元寶一個個點燃,眼圈又不知不覺紅了。哪怕事情過去了這么久,我一想到血肉模糊的晟浩就心如刀割。
“他救了我,自己卻死了,臨死的時候,他還說想陪我一起走,怕是只有等來世了。”
我追憶著那一幕,很難過。凌梟把元寶丟進火堆,微瞇起眼睛盯著墓碑,眼縫的光芒很懾人,但我卻不懂。
風起了,吹得灰燼到處都是,這漫天帶火的灰燼仿佛是晟浩給我的回應。鄉下有個傳說,祭拜逝去的人時,如果那火苗旺,灰燼飄得高,說明亡人很開心。
我想,晟浩是開心的吧?
“晟浩,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為你報仇的。我不會讓連家那么逍遙地存在,一定不會。”
我把酒緩緩倒在晟浩的墓碑前,凌梟一言不語地看著我,眉宇間若有所思。
“對不起凌梟,我有些失態了。”我抹了抹臉上的淚,不好意思地道。
“你一直忘不了他,不是因為你愛他,是因為他救過你對嗎?既然你們那么要好,你當初為何會成為連少卿的未婚妻?”
“逝者已矣,我不想提太多。”
我和晟浩的那個誤會,直到他死都沒有解開。或者說,他一直都不明白我當年為何選擇連少卿。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很多年,再提我怕他難過。
“是因為連少卿比他有前途,有勢力?所以你選擇了他?”凌梟又幽幽問道。
“我不是那么膚淺的人!”
我回頭不悅地瞪了他一眼,才又看向墓碑上的照片,我覺得晟浩似乎也在質問我。遲疑很久,我才又道。
“晟浩,你還記得學校那次公演彩排嗎?你發信息說讓我晚上七點鐘在籃球場等你,我從六點等到九點,打你無數次電話都不通,可等我宿舍的時候,卻看到你和一個我不認識的女孩在一起,我就離開了。我一直在等你解釋,可你沒有。”
回憶起校園的日子,我又惆悵萬千,“后來你以交換生出國的時候,托少卿帶了一封信給我,說你有心愛的人了,所以我一氣之下接受了他。”
“shit!”
我語音未落,凌梟莫名地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