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出發(fā)。

至于那幾位鬧著要辭官的老頭子，慕容昭就好像把他們忘了，沒說恩準，也沒說不準，反正就是這么晾著。

這就很憋屈。

以劉閣老為首的老臣還想說些說些什么，但慕容昭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疲憊道：“今日就到這里吧，退下。”

張小德向前一步，朗聲道：“退朝！”

夜。

春寒料峭。

一眾鐵騎快馬加鞭，像離弦利箭般奔離盛京，夜如濃墨，深邃不見五指。

馬蹄陣陣，軍隊快馬加鞭，漸漸消失在夜色里。

大軍消失后許久，另隊人影才慢悠悠出現(xiàn)，仿佛暗夜中的鬼魅，踏著幽冥而來。

慕容昭睡在寢宮。

一片寂靜。

不久前還熱鬧著的東宮，現(xiàn)在跟冷宮沒什么區(qū)別。

原太子妃被廢，繼太子妃發(fā)瘋自戕，這讓原本門庭若市的東宮一下子成了瘟疫之地，人們避之不及。

慕容昭克妻之名甚囂塵上。

而這，也正是他的目的。

他的東宮不需要其他女人踏足。

當初天牢大火撲滅，禁軍在廢墟殘骸中找到了那些人的尸體，仵作一一辨認，那個曾經(jīng)笑容明麗的少女，如今只剩下焦黑枯敗的殘軀。

慕容昭沒有細看，更不敢細想。

每當此時，他總會覺得心如絞痛，難以呼吸。

“小訣……”

他痛苦不堪，可那些藏在心里的話卻是再不能說出口。

追悔莫及。

人總是這樣，在后悔和遺憾鑄就的牢籠里，反復(fù)緬懷著過去，而過去終將成為過去，沒有什么能夠改變曾經(jīng)。

“殿下！殿下不好了！不好了啊！”

年輕的宮侍從宮殿外面跑來，慌慌張張，連鞋子跑掉一只都沒有發(fā)覺，只屁滾尿流的跪到慕容昭面前。

今晚正好是張小德值夜，聽聞對方嚷嚷，連內(nèi)容還沒來得及聽，就上前一腳把人踹走，“下賤坯子，話都不會說，干脆拖下去把舌頭割了得了！”

“哎喲喲，小張公公恕罪，小張公公恕罪，奴才……奴才是有要事稟報！”宮侍在地上打了個滾，又立馬跪起來。

“無礙。”

慕容昭從床上坐起。

天幕沉沉，寒風獵獵。

奇怪的是明明已經(jīng)是深春季節(jié)，半夜的風卻還是冷得像三九的寒冬，而在這無垠的夜色里，隱藏著的，仿佛是比冰雪之夜都還要冷冽的殺伐。

“說吧，是什么事。”

“殿……殿下……城外忽然出現(xiàn)一群士兵，說是……說是西蜀大軍的奇襲部隊，如今……如今已是兵臨城下了！”

“什么？！”慕容昭表現(xiàn)得驚訝，仿佛這個驚天的消息讓他多么不可思議。

他站起來，讓張小德為他更衣。

然而就在他轉(zhuǎn)身的瞬間，原本跪在地上的宮侍忽然發(fā)難，手中藏著的匕首破風而來，直直刺向他的背心。

“殿下當心！”張小德尖叫。

他飛身擋在慕容昭身前，但是慕容昭比他反應(yīng)更快，在匕首欺近的瞬間，他反手抽出藏在床頭的佩劍，直擊而去。

咻。

鋒利的劍刃削鐵如泥，斬斷了宮侍手中的匕首，將他虎口撕裂，穿透肩胛，瞬間血流如注。

劇烈的痛感讓他頭上冷汗密布，汗如雨下。

“混賬！誰派你來的？”

“該死的東西，宮中防衛(wèi)森嚴，怎么會讓刺客溜進來，禁軍那些飯桶真是、真是該死！”張小德與死神擦肩而過，心中仍有余悸。

慕容昭不說話。

反倒是那個被重傷的宮侍，在倒地后連連喘息，最后大笑出聲，“哈……哈哈……你們……你們以為，皇城之中……還是你們想的那樣……固若金湯嗎？”

“你這話什么意思？”

“東陵的禁軍……都是飯桶……大人已經(jīng)率領(lǐng)奇襲部隊包圍皇宮……肅帝……已被生擒！哈哈哈……你們東陵……亡了！”

“什么？！”

張小德震驚無以復(fù)加。

而此時的皇城一片寂靜，根本不像是大戰(zhàn)過后的樣子，怎么可能像他說的那樣，肅帝陛下已被生擒。

這太荒唐了。

皇城的禁軍就算不如驍騎營和驃騎營的精銳，但也不可能輸?shù)眠@么無聲無息。

難道，他們從一開始就放棄抵抗了？

“這……還要歸功于孫氏……哦，就是你們那個死了的太子妃……她……咳咳……她可是個狠角色噗……”

宮侍話還沒說完，慕容昭的劍已經(jīng)刺穿他心口，直接將人了斷。

他面沉如水。

“殿下，現(xiàn)在該、該怎么辦？”張小德非常慌張，“對、對了殿下，師父說過，宮里有一條密道是可以直接通向?qū)m外的，要不奴才先護送你出去……”

“本宮若是逃走，皇兄怎么辦？”

“奴、奴才先送你出去，然后再去救、救陛下。”

“他們的目標本來就是我兄弟二人，只怕皇城之外也是危機重重，走吧，更衣，去外面看看。”

慕容昭收好佩劍。

對于剛才宮侍口中提到的孫氏，他并不表態(tài)。

那個女人的手段果然還是比慕容夕顏高明許多，哪怕死了這么久，也依然陰魂不散。

難怪，她臨死之前能那么篤定的說出，要讓整個東陵為她陪葬，原來不是大話，是真的能做到。

至于其中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慕容昭懶得去想，現(xiàn)在也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哈哈哈，太子殿下，你看，如今東宮已盡數(shù)被我圍住，你就算是插上翅膀也飛不出去！”

外面?zhèn)鱽硇β暋?

慕容昭出去。

外面的不是別人，正是這幾月格外活躍的慕容笠仲。

他作為西蜀這次挺進東陵的頭號軍師，每次作戰(zhàn)前都將城防布陣透露，以確保西蜀以最快的速度殺向盛京。

慕容笠仲曾身居高位，官拜一品，又接觸過許多城防守衛(wèi)的布陣圖，所以才能這般聊熟于心。

沒想到，如今卻成了他通敵叛國的倚仗。

“慕容氏，沒想到你還有臉回來。”慕容昭佩劍在腰，并不詫異他的出現(xiàn)。

慕容笠仲見狀冷笑，嗜血殘忍，“我為什么沒有臉回來？是你們，都是你們逼我的！我只是回來拿回本該屬于我的東西！還有我的顏兒！”

“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前陣子廢太子妃慕容氏在天牢縱火，現(xiàn)已經(jīng)……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