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殊當(dāng)天來,當(dāng)天走,連口熱飯熱茶都沒吃上,風(fēng)塵仆仆。
然他自己并未有什么怨言。
拿著顧君訣親手托付給他的信件,快馬加鞭,趕回京城。
也是他走之后,顧君訣才想起他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
“殊殿下對你是一片真心,要我看,這天底下恐怕沒幾個人能做到。”路靈泉哭完了,眼睛還是紅的。
顧君訣不是很想跟她聊這個問題,只道:“現(xiàn)在駱夫人情況還不穩(wěn)定,我要給她施針控制毒素蔓延,你先讓人去抓藥吧。”
“好好好,那我這就去。”
涉及到母親的病情,路靈泉不敢耽擱。
顧君訣就逃過了一次良心的拷問。
但躲過一次,躲不過第二次,她去給駱珈萱施針完之后,出門看見唐興還在外面站著。
他一身官服,灼灼夕陽灑在他的墨青長袍上,顯出幾分威嚴(yán)。
“顧小大夫醫(yī)術(shù)卓絕,讓人佩服。”他略一拱手。
顧君訣雖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但看他這反應(yīng),就差不多猜到要說什么,“唐大叔是想問我的醫(yī)術(shù),還是想問駱夫人中的毒?”
如果她沒猜錯,應(yīng)該是后者。
之前沈殊就向他說明過自己的身份,就算他不信,后續(xù)也能慢慢查證,且這并不是緊要問題。
而北齊,卻不同。
“顧小大夫既是師承顧神醫(yī),那這歧黃之術(shù)便是毋庸置疑,只是北齊……”
幾年前,他們還不知道這輿圖上有個叫做北齊的國家。
是后來幾國聯(lián)合,樓澤國君夜帝向其他幾國提供了關(guān)于樓澤之外,其他國家的輿圖資料,他們才知道原來真的天外有天。
當(dāng)年顧氏一族沒落,瓦解的不僅是那傳說中的昌盛,還有各個民族的文化和傳承。
這幾百年間,他們都不知道原來樓澤之外,還有更廣闊的國土。
而北齊,也是近來經(jīng)常被提及的地方。
聽說北齊新上任一位年輕的國君。
而這位國君,是個瘋子。
“你為何跟北齊皇宮的人認(rèn)識?”
“唐大叔,若是能告訴你,我自然早就說了,既然我沒有說,那你就不要問。”顧君訣跟他打太極。
唐興并不上當(dāng),“那如果我非要問呢?”
他是卞陽縣令,是一方父母官,自然不能隱患坐視不理。
顧君訣笑,“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不想說你還非要問,那這就很失禮了,誰還不能有些秘密了,你說是吧,唐大叔?”
顧君訣說話的時候雖然在笑,可站在她面前的人都能看出來,她是有些生氣的。
如果再逼問,必然適得其反。
雖然沒怎么跟她打過交道,但不知為何,面對這么一個小丫頭,唐興心里竟然有種不能惹怒她,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的念頭。
他的感覺向來很準(zhǔn)。
于是他沒再追問,只是道:“我能相信你嗎?”
顧君訣道:“若不愿意相信我,那現(xiàn)在又何必來問我呢?唐大叔,你是卞陽的縣令,一聲令下,就能把我關(guān)進(jìn)大牢,現(xiàn)在的關(guān)鍵是,你準(zhǔn)備這么做嗎?”
唐興沉默。
沉默之后,他就轉(zhuǎn)身離開。
這邊駱氏的情況已經(jīng)確定下來,不是疫病,而是中毒,那后續(xù)的許多事項和現(xiàn)在城門口的盤查,都需要他去布置處理。
他不能再呆在這里。
接下來的幾天,就是等沈殊回來了。
唐興偶爾也會過來。
主要是跟進(jìn)情況,當(dāng)然,順便也要確認(rèn)一下顧君訣說的究竟是不是真的,不然若真是疫病,那一旦爆發(fā),后果不堪設(shè)想。
他不敢賭。
還好,后面幾天,都沒有什么惡化的跡象。
沒有人感染上相似的癥狀,駱珈萱的情況也開始有所好轉(zhuǎn)。
正在所有人都?xì)g欣鼓舞的時候,顧君訣冷冰冰的給他們澆冷水,讓他們別高興得太早,畢竟這只是暫時的緩解。
沒有解藥,是救不了人的。
所有人就又開始驚惶不安。
顧君訣覺得這是正確的狀況。
不能只有她一個人等沈殊回來等得心神不寧。
現(xiàn)在他們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條戰(zhàn)線的人,必須要整整齊齊。
這天。
顧君訣給駱珈萱針灸完,就隨便找個小梯子,翻到房頂上呆著。
她不知道漂亮爹爹是怎么訓(xùn)練他們家海東青的,只知道它能幫助聯(lián)絡(luò),但從未去過北齊皇宮的它,不知道能不能辦妥這件事。
但未以防萬一,她在信里準(zhǔn)備了另外一樣?xùn)|西。
那會讓海東青找到那個人的位置。
但愿不會出什么差錯。
“搞了半天,最后還是需要科學(xué)怪人出手幫忙,我欠了他這么大個人情,他回頭一定又會坑我。”
別的小孩的童年時光都是無憂無慮,可顧君訣卻跟他們不太一樣。
她的童年豐富多彩,被各個奇葩所占據(jù)。
認(rèn)真說來,她娘親也是首當(dāng)其沖的一朵奇葩。
然后是教她易容的師父。
還有她的殺手師父。
再然后,就是在北齊皇宮的那些年遇到的事。
短短五年,真可謂是豐富多彩了,也多虧她是個帶著金手指的怪胎,不然真受不了這接連而來的刺激。
“話說回來,毒既然也是從北齊流出來的,是不是代表他們也來東陵了?”
可這有可能嗎?
那些人……
“他是誰?你從剛剛開始就一直自言自語,是有什么煩惱嗎,還是娘親的病情不太理想?”路靈泉從旁邊冒出個頭。
剛才顧君訣搬梯子的時候,她就看到了。
后來看她一直呆在屋頂,怕有什么閃失,才順著梯子爬上來。
她雖然平時讀書不怎么樣,但運(yùn)動神經(jīng)還是比較發(fā)達(dá),不然這樣的高度,其他的大家閨秀爬到一半就被嚇個半死。
顧君訣看向她,“你怎么來了?”
“快吃飯了,我看見你在這里,就過來看看。”
“哦。”
“我母親她……”
“放心吧,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該相信沈殊。”顧君訣神情認(rèn)真,“他答應(yīng)的事情都是做到了的,他會帶著解藥回來。”
“可我……”
路靈泉還想說什么,大概也是心頭還有疑慮,不過話沒說完,就聽見下面有人稟報,說前些天離開的那位小公子又回來了。
與此同時,顧君訣也在天空中看到一點黑影由遠(yuǎn)及近。
那是他們家的海東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