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季一早晚有露餡的時候，可沒想到會來得這樣早。

季一也很頹。

他坐在院子里的石階上，也不知道該不該出去追，“不是我說漏嘴的，是她……她今天去給北齊那個奸細送飯……聽她說的。”

“小月？”

她還活著？

那真是很頑強的生命力了。

不過……

“怎么會是茯苓姨姨去送飯啊，不是應該有專門伺候的丫頭嗎？”顧君訣不是很了解漂亮爹爹審問的手段。

但是規制她是明白的。

茯苓是顧清歡身邊的管家姑姑，這種事怎么也不可能落到她身上。

“今天那送飯的小丫頭忽然不舒服，才求她……”季一本是想說什么，但聽到顧君訣這么說，臉色瞬間白了，“不好。”

對了。

他怎么忘了這點。

這根本不是茯苓應該去做的事，那個送飯的丫頭就算要求，也不可能求到茯苓身上。

不對。

這根本不對！

他剛才被茯苓罵得狗血淋頭，一時間也就忘了去想著其中的關竅，可現在經過顧君訣提點，他忽然覺得這件事從頭到尾都透著詭異。

給地牢送飯的丫鬟怎么會找上茯苓？

茯苓身為管事姑姑，最多排個人去便是，為什么會親自去。

那個奸細又怎么知道借機挑撥？

“遭了，茯苓！”

季一后知后覺，大叫一聲，沖了出去。

黎夜也收了剛才那副散漫的樣子，叫來管家，讓把負責給地牢送飯的丫頭找來。

管家諾諾去了。

片刻之后，說那丫鬟死了，死得有些慘，家里人也沒能幸免。

同時，地牢的那個犯人也死了。

均是被碎尸。

礙于顧清歡在這里，他就沒把那些殘缺不全的尸體帶上來。

黎夜沉默片刻，讓人去請仵作。

不管尸體變成什么樣，總是還要拼出來的。

顧君訣皺了皺眉，覺得哪里奇怪，不過究竟是哪里，一時間卻說不出來。

找人這種事，她跟黎司淵是肯定幫不上忙的，所以在黎夜離開之后，他們只能和娘親一起，在屋里乖乖等著。

黎夜當天晚上回來了一次。

說沒找到人。

顧清歡問那些人究竟想干什么，難道閑著沒事，還管破壞人家家庭幸福？

黎夜搖了搖頭，說季一這個人平時不堪大用，功夫也是最差的，但勝在腦子還比較靈光，如果沒有猜錯，對方應該是沖著季一去的。

但愿他們還沒動茯苓。

顧清歡聽罷，眉頭皺得更緊。

黎夜又開始忙起來。

接下來，就是大規模的找人，黎夜甚至說動了慕容昭，讓他封鎖城門，搜遍全城。

可不管他們怎么找，季一和茯苓都沒有再出現。

他們消失了。

盛京的第一場雪落下來的時候，慕容氏的長公主出嫁。

駙馬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吏，聽說之前在太仆寺任職，如今尚公主，自然也升了官，不過是個有名無實的節度使。

等于擺設。

更聽說，公主出嫁的第二個月，駙馬就在外面偷偷養了外室。

說是偷偷，但因為他養得實在不怎么嚴謹，被人看見幾次，這事傳到肅帝耳中，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至于公主府的雞飛狗跳，百姓們自然樂得吃瓜看戲。

也是這個冬天。

宗室人員慕容笠仲入朝為官，拜殿閣大學士，正一品，趙唯棟封兵馬大將軍，從一品，賜宅邸，軍師陸白拜丞相，正一品。

時隔多年，東陵終于又有了丞相。

“我說這事真是賊不公平，都是從山區回來的，都是曾經為國為家拋頭顱灑熱血，都是立下過汗馬功勞，為什么我就是從一品，他是正一品？！”

這天。

趙唯棟跟顧清歡他們坐在醫館重新裝修好的花廳里，溫一壺酒，正在說近來朝中的種種。

“有什么不公平的，政委本來就比司令員官大，他是軍師，你打仗的時候還不是要聽他的。”顧清歡想起她以前那套體系。

趙唯棟當然聽不懂。

“什么政什么委，我打仗哪里要聽他的，每次都是我沖前面的好嗎？！”

毓秀去年釀的桂花酒剛好夠了味兒，管事奉命親自送來幾壇，順便也給幾只小的送了果酒。

不只醫館這邊有。

東宮，沈殊府邸，甚至藍行歌那里都有。

管事的笑著說，這要多謝幾位公子小姐近一年來的照顧，顧君訣自然是收下。

黎夜見了，也沒說什么。

他最近很忙。

這幾個月，他基本每天都在出去，雖然不知道在忙什么，但顧清歡隱隱覺得，應該是跟之前季一他們失蹤有關。

可找了這么久，還是沒有半點消息。

“清歡，你別理他，他閑的。”陸白不喝酒，就讓人給他上了一壺茶。

時間不僅沒有讓這位無雙公子在年華的逝去中漸漸老去，反而，給他更添幾分儒雅威嚴。

他已不再是他。

可他，卻又仍然是他。

“好，不管他。”

顧清歡笑著。

“那請問相爺，升官的感覺怎么樣？人生四大喜事，久旱甘霖，他鄉故知，洞房花燭，金榜題名，這雖然比不上你當初金榜題名的時候，但好歹也是位極人臣，你有什么獲獎感言嗎？”

陸白知道顧清歡這是在揶揄他。

這么多年，他們都或多或少的變了，唯有她，還是以前那副樣子。

“你可別這么叫我，我怕相爺回頭把我給撕了。”

“他不敢的。”

“哎。”陸白搖頭，“你們以為這位置好坐，陛下升我為丞相，不就是為了牽制宗室和慕容笠仲嗎，那可不是個善茬。”

“我們相信你雄才大略，有勇有謀，膽識過人，是不會被宗室那些人拿捏的，而且不是還有趙將軍嗎，你出主意，他打人，你們好好配合，肯定能把宗室給打服的。”

顧清歡早就不管那些朝事政事天下事了。

說起風涼話也是格外的輕松。

陸白拿她沒辦法。

幾人說話的時候，幾個孩子的打鬧聲就從外面傳進來。

“說起來，那丫頭居然是你的女兒。”趙唯棟笑著道，“你這女兒真是繼承了父母的優良傳統，以后的夫婿，估計要被折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