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歡沒能看清新娘子的模樣。
回過神的時候,眼前是一片陌生的覆海。
她覺得頭疼,喉嚨疼,肩上也疼。
全身沒有一處不疼。
轉(zhuǎn)過頭,她看見了在夢里見過的那雙眼睛。
特別好看。
俊美,又溫柔。
在夢里,她只能看到他的眼睛。
現(xiàn)在能夠完完全全的看到他的臉,跟她想的一樣,他的五官棱角分明,美到了極致。
哪怕憔悴的臉上布滿了胡渣,也絲毫不影響他的美。
這是個妖孽。
他看著她,眼中是無以言表的喜悅。
“醒了?餓不餓,我讓人給你弄點吃的。”
他聲音很溫柔。
摸著她臉頰的手,也很溫柔。
顧清歡快被他暖化了。
“咳……咳咳……水……”她一開口,就被自己的聲音也嚇著了。
這公鴨嗓一般的聲音,根本就不是她。
太難聽。
他連忙轉(zhuǎn)身,將溫著的水倒了一杯,又扶著她起來,看著她一口一口的喝。
喝完了,他問:“還要嗎?”
顧清歡搖了搖頭。
她堅持要坐著,他拿她沒辦法,想抱她,顧清歡拒絕了。
“我剛剛就想問了,你……是誰?”她皺著眉,虛弱的看著他。
對方一愣。
隨即笑得更溫柔。
“夫人忘了,我是你夫君。”
“夫君?”顧清歡眉頭皺得跟緊了。
見他想碰她,她往旁邊躲了躲。
“那你叫什么名字?”
“黎夜。”他一點也不介意她的排斥,摸了摸她的額頭,“幸好,高熱退了。”
顧清歡看著,他沒說話。
她覺得身上很痛。
迷迷糊糊的坐了一會兒,就開始犯困了。
“先別睡,我讓大夫過來看看,等吃點東西,再睡。”黎夜抱著她,將她平放在床榻上。
“我睡了多久了?”顧清歡眨眨眼。
她看著他臉上的胡茬,心情有些復(fù)雜。
黎夜笑笑,如實道:“月余了。”
“這么久?”
那現(xiàn)在是五月還是六月了?
顧清歡有些恍惚。
“不久,醒了就好。”他摸摸她的臉。
雖說是摸,但他根本沒有用力,生怕碰壞了她。
顧清歡下意識的蹭了蹭。
但是做完這個可恥的動作之后,她又覺得自己沒骨氣,居然被美色迷惑。
這樣不好。
“你……你憑什么說是我夫君?我不記得我嫁人了。”她絕不聽信他的蠱惑。
黎夜眼底一痛,隨即像沒事人一樣,叫了大夫來。
他很難過,但不意外。
顧清歡有些詫異。
過了一會兒,常柏草來了。
他進來之后眉頭就沒松開過,又是切脈又是問診,甚至問了她許多跟醫(yī)藥有關(guān)的問題。
這是顧清歡的強項,自然不在話下。
“前輩,她情況如何?”黎夜想握她的手。
她避開。
常柏草見狀,只能嘆道:“如你所見,她……不記得了。”
他聲音很難過,但沒有多少吃驚。
顧清歡打了個呵欠。
黎夜見狀,讓常柏草先去開藥。
啰嗦的老人走了,顧清歡覺得耳邊頓時清凈。
“你家的大夫年紀(jì)這么大,不會摸錯脈吧?”
常柏草還沒走遠(yuǎn),聽到這一聲質(zhì)疑,差點腳底一滑,摔在地上。
黎夜讓人扶他下去。
他把她露在外面的手腕放進絲被里,又讓人打了水來給她梳洗。
親力親為。
給她換藥的時候,顧清歡發(fā)現(xiàn)他格外熟練,似乎已經(jīng)做了很多次。
“這傷,是你每天給我換藥?”那她豈不是都被他看光了?
“我們是夫妻,沒有這些避諱。”他將絲被給她蓋好。
“可是……有什么可以證明我們是夫妻?”
她一直在這上面糾結(jié)。
黎夜叫她先休息,這些事不用想。
她不依。
“真拿你沒辦法。”他讓綠衣去取了賬簿來。
顧清歡躺著,他就指著給她看。
上面一條一條,全是各種資產(chǎn)從他名下轉(zhuǎn)到她名下的明細(xì)。
醉生樓,瑞通錢莊,聽雨小筑……甚至還有巨大的資產(chǎn)。
顧清歡看愣了。
她差點沒數(shù)過來那后面有幾個零。
“夫人現(xiàn)在信了?”
“你……你給我這么多錢干什么?”
“夫妻之間,夫人管賬,理所應(yīng)當(dāng)。”他的表情,像是在說自己甘愿當(dāng)一個妻管嚴(yán)。
顧清歡眉頭皺得更緊了。
緊得能夾死蚊子。
“可是這也不能證明什么,有可能是你欠了我的債,然后才拿這些東西來抵。”
“你覺得,以我這樣的資產(chǎn),會欠你的債?”黎夜挑眉。
如果不是她現(xiàn)在病著,他真想把她按在床上好好教訓(xùn)一番。
可他現(xiàn)在什么都不能做。
怕碰了她的傷口。
顧清歡撅嘴。
“那我怎么知道。”
“算了,你好好休息。”
他站起身,把賬本扔到一邊,好像那根本不是什么稀罕東西。
“誒,你要去哪兒?”
“既然我說什么你都不信,我也不在這里礙你的眼,我讓人來照顧你。”
說完,就開門要走。
顧清歡急了。
“哎、哎!你怎么能走!”
“我為什么不能走?”黎夜轉(zhuǎn)過身,抱臂倚在門板上。
他眼中已經(jīng)沒了最初的那種小心和歡喜。
深得讓人看不透。
顧清歡背上起了層冷汗。
可即使如此,她還是強撐著,道:“我、我是病人,我需要照顧啊!”
“我讓別人來照顧你。”
說著,也不再理她,開門就出去了。
背影冷硬得傷人。
直到大門關(guān)上,顧清歡才確定他是真的走了。
她鼻尖一紅。
“臭黎夜!大混蛋!什么山盟海誓,我才‘失憶’這么一小會兒,你就不要我了!騙子!”
她確實失憶了一會兒。
那時她還沒分清夢境和現(xiàn)實,在夢里,她認(rèn)不出黎夜。
可是醒來之后,零星的記憶就回來了。
他們的相遇,相知,以及她對他說過的種種,她都記起來了。
可是那個混蛋卻轉(zhuǎn)身走了,只留給她一個冷冰冰的背影。
顧清歡要氣死了。
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
男人的話信不得。
“哼,裝啊,怎么不繼續(xù)裝失憶了?”
黎夜不知什么時候回來了,手上端著碗她最喜歡的小米粥。
他臉色不太好看。
背后罵人被當(dāng)場抓包,顧清歡有些尷尬。
但想著反正他也發(fā)現(xiàn)了,索性就賠笑的笑了兩聲。
那笑聲,要多狗腿,就有多狗腿。
“大俠手里的,可是我最喜歡的小米粥?一個多月沒吃了,好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