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之前,羅葉想了很多種修理熊孩子的方法。
當杜子涵站在她面前,羞愧得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不敢看她的眼睛,她突然間就不想多說什么了。
她有什么資格說他呢?
罵他心志不堅,被人隨便三兩句話就撩撥到賭場來敗家?
還是指責他不知悔改錯上加錯,拋下公事跑來賭場揮霍?
她想到了,不久前在賭場看到的那一幕幕,讓人無法分辨到底是天堂還是地獄,也許在賭徒們腎上腺飆升時,他們覺得是天堂,但當他們輸?shù)脙A家蕩產(chǎn)時……也沒心思思考這么哲學的問題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看著他說:“子涵,你不用跟我們道歉,你并沒有做什么對不起的事。”
“可,我讓你們失望了,對不起。”她越是這樣說,杜子涵就越覺得慚愧不已,他本來會從她眼里看到失望、厭惡……可是統(tǒng)統(tǒng)都沒有。
她的眉眼還是一如既往的平和。
“我是很失望,剛聽到這個消息時真是氣壞了,恨不得飛到拉斯維加斯來抽你一頓。可是后來我覺得沒必要了,你已經(jīng)是個成年人,每個人都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這也是我最后一次給你的建議。”
杜子涵臉“刷”的一下白了。
羅葉將方才莫褚尋給的支票,拿給他。
杜子涵只看了一眼,沒收。
“我和杜家緣分頗深,杜爺爺和你家人對我都很好,這算是我的一點心意。”這錢是莫褚尋賺來的,但他既然交給她處理,羅葉也不跟他客氣了。
這是她最后一次幫杜子涵。
把支票給他后,羅葉不再耽擱,拉起莫褚尋就往外走去,趙鋒洋吃瓜吃夠了,也連忙跟了出去,留下杜子涵一個人悔恨交加。
在門口和趙鋒洋道別后,莫褚尋和她回到了醫(yī)院。
杜子涵的事他們已經(jīng)仁至義盡,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尤其是莫褚尋,這事原本跟他沒關(guān)系,但到最后,他才是出力又出錢的那個。
“這次,謝謝你了。”謝謝他愿意拉杜子涵一把。
羅葉一直都知道,杜子涵是個非常好的孩子,他善良做事也有原則,是杜家對她釋放善意的少數(shù)人之一。
但正是因為他溫善,心也柔軟,更容易被人操控,像這次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就是對方吃定了他過于軟弱的性格。
莫褚尋聞言,挑眉不滿道:“我做了這么多,就一句道謝?”
“那你還想怎樣?”
“當然是——”他猛地圈住她肩膀,低頭吻住她的唇。
幾分鐘后,他才放開了她,看著她嬌艷欲滴的紅唇,咽了咽口水,笑道:“這樣的謝禮才有誠意。”
出乎意料的是,羅葉這次沒有推開他,也沒有做出什么排斥的表情來。
莫褚尋心里忐忑了下,拿不定她這到底是不是真當成謝禮了。
謝禮他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怎么可能因為幫她點忙就需要她用身體甚至感情來償還……如果真是這樣,他寧愿她還是什么都別謝了。
“怎么了?”羅葉剛回神,就看見男人一臉糾結(jié)。
“那、那個,我、我問你……難道你就沒什么感覺?”僅僅只是為了表示感謝所以強忍著嗎?
羅葉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
該不會是被他看出來了吧?
她別扭地轉(zhuǎn)移視線,不去看他。
一想到剛才自己被他吻得渾然忘我,居然沉醉其中而沒有推開他,她就想拍死自己。
怎么可以那么沒出息啊啊啊啊……
“能、能有什么感覺啊,你想說什么?”完了,肯定是要嘲笑她。
太沒出息了!
莫褚尋會心一擊,雖然才短短幾分鐘,但他也吻得很賣力,幾乎把自己的吻技超常發(fā)揮出來了……然而她沒感覺。
再沒有什么比這個更讓人挫敗了。
他不死心又問了次:“真的沒感覺?”
“你有完沒完!”
“沒完,你要不說明白我不會放你離開的。”他無賴似的抓住她的手腕,寬厚的大掌包裹著她的小手,光是視覺效果就讓人說不出的溫馨。
“不管你是為什么什么才這樣說,我都不會放開你的。”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莫褚尋附在她的耳邊說:“我愛你,明珠。”
她的心,狠狠一顫。
怎么車子開的這么慢呢?為什么還不到醫(yī)院?
她發(fā)現(xiàn),自己最近的狀態(tài)實在太糟糕了,居然會被他隨便一句話,就撩得心兒亂顫,好像要從胸腔里跳出來一樣,撲通撲通的,跳得那么大聲,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
但畢竟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現(xiàn)在她也是一時的方寸大亂,稍微冷靜下來后,就知道自己失常的原因了。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氣。
仔細想想,如果未來有自己,有他,還有然然,似乎也不錯的樣子……
這本來,就是十年前自己的愿望啊。
“我不打算讓然然繼續(xù)呆在醫(yī)院了。”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著實讓莫褚尋必須思緒跳躍才能接到她的話題。
但他認真想了想后,還是理解了她的心思,“我之前就有考慮過,然然今年已經(jīng)十歲了,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醫(yī)院,從小到大,我和你都沒能夠陪伴在他身邊,是我們愧對了孩子。”
論虧欠,誰能比他這個當父親的虧欠的更多呢?
可時光不復(fù)返,他不能回到過去改變一切,那么,就只能在未來的時間里,好好彌補過去的虧欠。
幸好,他還有彌補的機會。
也幸好,他們還有現(xiàn)在和無限的未來。
莫褚尋望著羅葉,將自己的慎重考慮告知她:“然然已經(jīng)十歲,像別人家的小朋友,都是五六歲就去學校了,我知道他很羨慕那些小朋友,可以健健康康地去上學,還可以交很多小朋友……就算有我們陪著,然然還是太孤獨了……”
最后一句話,說到了她心里去。
接著說:“之前,米歇爾醫(yī)生就跟我談過,要給然然做個心臟搭橋手術(shù),他的造影結(jié)果也出來了,手術(shù)非常有必要。但我尋思著心臟搭橋是個大手術(shù),風險很大,而然然還小,我不敢讓他去經(jīng)歷那種生死考驗……”
“你怎么沒跟我說過?”
“就昨天的事,當時你不是還擔心子涵,我就沒告訴你。”這事莫褚尋還真沒打算瞞著她,說出來是遲早的事。
“我不管,反正以后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有關(guān)然然的情況,你必須第一時間通知我。”這人總是這樣,有什么情況都對她遮遮掩掩,羅葉最看不慣他的就是這點。
然然是她的兒子,她有資格第一時間了解他的全部狀況。
見她滿臉嚴肅,莫褚尋也知道這事不是鬧著玩的,認真地點點頭,“好,我以后什么都不瞞著你,第一時間告訴你。不止然然的事,我的事也一樣。”
“誰稀罕知道你的事……”她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