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移開尸體!”
許三大聲喊道:“先把城墻清理干凈!”
宋軍控制了南城墻,火炮架了起來,士兵們結陣而入,刀盾手護住外圍,長槍手和擲彈兵依次向內,迅速占據(jù)了整個南壁。
羽箭呼嘯,不斷從內外城之間的民居里射出,盡管有盾牌的遮掩,但羽箭遮天蔽日,還是有不少宋軍紛紛倒地,發(fā)出凄厲的慘叫。
許三的眼神猙獰。每倒下一個士兵,他的心就顫抖一下。
“擲彈兵,把民居里的黨項人解決掉!”
“蓬!蓬!蓬!”
霰彈如潮水般噴薄而出,五斤、七斤的鐵球撕裂空氣,肆意飛舞,低矮的土屋墻倒門破,房屋紛紛倒塌,煙塵四起,無數(shù)的黨項士兵驚呼慘叫,一些被壓在里面,一些狼狽逃了出來,對方的火炮霰彈又撲面而到。
數(shù)支利箭從民居紛紛射出,血光迸現(xiàn),數(shù)十宋兵慘叫著倒了下去。十幾個宋軍擲彈兵上前,點燃一顆顆震天雷,分別扔了進去,“通通”的巨響不斷,民居里面頓時安靜了下來。
擲彈兵對著可能藏人的土屋挨家挨戶甩出震天雷,到處都是“通通”的爆炸聲,到處都是煙塵滾滾,慘叫聲不絕。幸存的黨項士兵紛紛鉆出了民居,迎頭碰上宋軍的長槍兵,一場肉搏戰(zhàn)就此開始。
“刺!”
宋軍軍官們的怒喝聲響起,無數(shù)的宋軍長槍刺出,槍尖寒光閃閃,帶著綻放的血花,令人不寒而栗。
無數(shù)的黨項勇士揮舞著長刀長槍,奮勇爭先,拼命砍殺。甫一照面,慘烈無比,雙方都有無數(shù)將士慘叫著倒下。短兵相接,不斷有士兵倒地,不斷有士兵補上去,震天的廝殺聲甚至掩蓋了劇烈的爆炸聲。
一名黨項勇士砍翻了一名宋兵,鮮血淋漓,他的長刀還來不及收回,就被兩柄長槍從肋下狠狠刺了進去。
一名宋兵剛剛刺翻了對面的黨項士兵,槍桿已經被砍斷,一柄飛斧迎面而至,深深嵌進了他的面骨。宋兵轟然倒地,發(fā)出震天的慘叫,身子抽搐個不停。
更多的宋兵漠然不語,他們如沒有生命的機器,一槍一槍地刺出,便和平日里訓練時一樣。
雙方廝殺慘烈,忠義軍愈戰(zhàn)愈勇,不斷前進,黨項士兵則是心驚膽戰(zhàn),步步后退。
無論如何兇猛的黨項勇士,無時無刻,都要迎接對面好幾支刺過來的長槍,手忙腳亂之余,往往會被刺翻在地,隨即無數(shù)人從他們的尸體上踩過。
忠義軍一路向前,在他們戰(zhàn)斗過的地面上,尸體和鮮血滿地,鮮血匯集成小溪,在尸體間流淌。
“我的黨項勇士啊!”
看著無數(shù)的黨項士兵一個個被刺翻在此,李察哥面色煞白,身子發(fā)抖。他是沙場宿將,卻想不出來一個破敵的良策。
“王爺,沒藏貴帶著部下騎兵,從東面出城,去攻擊東城外的宋軍了!”
李察哥目瞪口呆,半天嘴里才吐出一句話來。
“沒藏貴這蠢貨,宋軍的大陣,怎么會一擊即潰!”
沒藏貴一馬當先,指著前面的宋軍右翼陣地,惡狠狠地道:“兄弟們,殺了眼前這些宋狗,破了宋狗的炮陣,看他們還能猖狂幾時!”
城門口沖擊宋軍,損失了上千的騎兵,他憋了一肚子氣,此刻正要好好廝殺,報仇雪恨。
對面的黨項騎士滾滾而來,炮營指揮魯天來大聲喊了起來。
“準備,裝填彈藥!”
炮手們不徐不疾,很快裝填好了彈藥。
上千黨項騎士打馬而來,煙塵滾滾,驚天動地,沒藏貴拔出了長刀,凌空斜指。
“勇士們,殺宋狗!”
“殺宋狗!”
黨項騎士們跟在沒藏貴的身后,騎矛如林,弓手們張弓搭箭,眾人高聲喊叫,馬蹄聲急促響起,大地振動,直如地動一般,懾人心魄。
“開炮!”
眼看對方已經進入了三百步的范圍,魯天來手中的紅旗重重揮下。
第一排的100門火炮一起發(fā)射,前排的黨項騎士紛紛落馬,一掃而空。
“開炮!”
“開炮!”
第二排第三排的100門火炮又各自齊齊開火,硝煙彌漫,又有無數(shù)黨項騎兵跌下馬來。
驚天動地的火炮聲和擲彈聲傳來,匆忙趕到東城內墻上的李察哥,不由得痛苦地垂下了頭。
炮火如此兇猛,到底還有幾人能夠回來?
火炮的輪番轟擊,讓沒藏貴不由得面如死灰。眼看著身旁的黨項騎士一個個栽落馬下,沒藏貴勇氣漸失,浮上心頭的反而是茫然和恐懼。
忽然,前方的炮聲停止,沒藏貴抬頭看去,自己的騎兵已經與宋軍火炮陣地近在咫尺。
“勇士們,跟我一起……”
沒藏貴話還沒有說完,手里的長刀還沒有舉起,無數(shù)個冒著白煙的鐵疙瘩紛紛落入了騎兵殘陣之中。
“通通”的爆炸聲接二連三地在黨項騎隊中響起,無數(shù)煙柱騰起,炮兵陣地前硝煙彌漫,籠罩在煙塵中。
宋炎雙腿一夾馬腹,揮舞著長刀,大聲喊道:“兄弟們,殺賊!”
無數(shù)的鄉(xiāng)兵步騎齊出,直向眼前殘余的黨項騎兵。
余平縱馬而出,一箭射翻了一個呆若木雞、不知所措的黨項騎士,躍馬跨過一匹悲鳴的傷馬時,旁邊的血污里,一個禿發(fā)的黨項將領正在抱著自己的小腿拼命哀嚎。
余平看得清楚,這受傷的黨項將領,就是率部前來攻擊的黨項將領。
看著他白骨森森的斷腿,餓狼一般的目光,余平微微皺眉,長槍射穿了他的咽喉。
平夏城,西城外曠野上,忠義軍左翼陣地。
忠義軍游騎來來往往,這些斥候都是軍中的健卒,身手敏捷,騎射俱佳。
忽然,鳴鏑聲破空而起,連續(xù)三發(fā),幾十騎游騎舍命奔來,手中的小旗來回擺動。李彥仙心中不由得一沉。
“李相公,西夏援軍一部從南牟會,一部從通峽寨過來,兩軍加起來,至少五萬以上,步騎都有,正在趕來!”
李彥仙面色凝重,一場大戰(zhàn),無可避免。
“傳令下去,西夏援軍已至,各軍準備應戰(zhàn)!”
軍令下達,鼓聲響起,整個隊伍馬上忙碌了起來。
蒼涼的號角聲自遠方響起,地平線上,煙塵四起,一條黑線映入宋軍士卒的眼簾。隨著人馬越來越近,先是密密麻麻的黨項騎兵,后面則是無窮無盡的黨項步卒。
李彥仙從千里鏡中仔細看去,只見西夏大軍的前排騎兵,個個都是身披鐵甲,連馬也是披著護具,三百騎一隊,如魚鱗般排列成幾隊,約有千人。
這些人個個只是穿著戰(zhàn)衣,但卻沒有披甲。這些騎兵兩側,各有一匹戰(zhàn)馬,上面馱著鎧甲、頭盔、護具等物,騎士之間的馬匹用鐵索相連,看他們手中的兵器,多是銅錘和狼牙棒之類。這些騎士的配置看起來,和金人的鐵浮屠極其相似。
在“鐵鷂子”重甲騎兵的后面,輕甲騎士滿滿都是,他們馬匹上掛著角弓,背掛裝滿羽箭的箭壺,馬上還掛著各種兵器。人數(shù)密密麻麻,看起來最少也有上萬之數(shù)。
至于步卒,則是無邊無際,大概有三萬之數(shù)。
“劉統(tǒng)制,前面是西夏人的精銳重騎兵“鐵鷂子”,后面是輕甲騎兵,這次可就看你的了!”
劉宏津重重點了點頭,沉聲道:“李相公放心就是!”
黨項步騎在大約五里外停下,前面的無甲騎士下馬,開始披甲,戴上頭盔,然后在士兵的幫助下上馬,和戰(zhàn)馬固定在了一起。
騎士身披重甲,頭盔連面部鼻耳都遮住,馬匹掛有護具,面上也有皮甲保護,人馬看起來驚駭之極,如天兵天將一般。
西夏援軍的號角聲響起,東城頭的李察哥聽得清楚。他剩下一萬步卒固守內城,自己則是帶了5000輕騎精銳、兩隊鐵鷂子自北門撤出,和增援的夏軍合在了一起。
“正獻王,舒王,你們來的正是時候!”
李乾順看著遠處的宋軍,皺起了眉頭。
“宋軍火器犀利,你們要格外小心!
“晉王,平夏城中如何,要不要派援軍進去?”
正獻王嵬名安惠看著一側炮聲隆隆的平夏城,也是皺起了眉頭。
在他看來,己方的騎兵足以摧毀對面的宋軍,而激戰(zhàn)正酣的平夏城,反而讓他擔心不已。
“宋狗破了外城南門,正在外城廝殺!
李察哥沉聲道:“內城還有七八千步卒,我已經布置下去巷戰(zhàn)。宋狗難占到便宜!”
“晉王做的對!”
舒王仁禮點點頭道:“ 宋狗人數(shù)不多,平夏城地方狹小。先滅了城外這些宋狗,內外夾擊,一舉殲滅對方!”
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雙方的游騎都已經歸于本方大陣,馬匹不安地打著響鼻,士兵們都是面色凝重,握緊了手里的武器,呼吸變得急促。
“全都給我穩(wěn)住!”
李彥仙縱馬而行,在隊伍前面掠過,面對著騷動的大陣,怒聲斥喝。
“黨項軍人數(shù)眾多,卻不過是土雞瓦犬! 今日有進無退,有死無生,殺死眼前所有的敵人,才能活著! 誰要是臨陣逃脫,軍法從事!”
平夏大軍中,既有劉正彥的老部下七千人,又有陜西編練的新軍,城門前一番大戰(zhàn)下來,已經是死傷慘重,丟人現(xiàn)眼。現(xiàn)在,眼看對方大軍氣勢洶洶,宋軍大陣果然有些不穩(wěn)。
“殺虜!”
李彥仙舉起長槍,大聲怒喊道。
“殺虜! 殺虜!”
忠義軍將士熱血沸騰,一起舉起刀槍,大聲喊了起來。
喊叫聲震天動地,遠遠傳了出去。原野中幾顆樹上的飛鳥“撲棱棱”全部飛了出去。
“這些宋狗,就知道裝神弄鬼!”
舒王仁禮搖搖頭道:“靖康元年,女真人僅僅用17騎,就擊潰了2000宋軍,渡河時,十幾萬宋人大軍更是不戰(zhàn)自潰。這樣的部伍,即便是百萬又能如何,還不是鐵騎縱橫之下,一觸即潰!”
“舒王,不可大意,沒藏貴和他的騎兵本部,大多都是死于宋軍火器之下!”
李察哥搖頭道:“剛才攻城之戰(zhàn),才一個多時辰,我軍就折了四五千人。這是王松的忠義軍,千萬不可大意!”
回想起部下將士血肉模糊的慘狀,李察哥依然是心有余悸。
自宋夏交戰(zhàn)以來,這樣慘烈的交戰(zhàn)場面,他還是第一次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