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內光線暗薄, 謝楚清身陷于軟和的床中, 周遭都是顧行的氣息。
慣有的清冽的薄荷味,夾雜一點清爽的須后水味。顧行一手扣住謝楚清的手腕壓向枕側, 溫熱不紊的鼻息在她頸側燒起來, 以摧枯拉朽之勢一路燒到她的發梢指尖。
手腕和脖頸是謝楚清最敏感的地方。
顧行總有最迅速有效的辦法讓她閉嘴。
謝楚清沒被扣住的另一只手抬起來,本來想嘗試推開眼前的男人, 但動到一半又放棄了。現在推顧行不一定能推動,尤其是……他還正處在起床氣的階段。
沒辦法,只能改為去摸床頭的臺燈開關。
顧行似乎是真的困了,這會兒重新閉回了眼,兩人隔著單薄的衣料彼此相貼,此時此刻所有細微的動作都能將聲音放大。他感覺到謝楚清伸手的動作, 扣著對方手腕又帶了回來,湊到唇邊咬了口。
兩只手都被制住了,謝楚清還清晰地感受到了指尖傳來被咬的觸感。
這一口咬得不痛不癢, 卻成功地讓她從頭到腳每一寸皮膚都繃緊了, 被咬的指尖沿著手臂一路傳來芒刺般的熾熱。
“顧行……”你真的是狗吧?
男人沒應聲。
謝楚清憋了又憋:“顧行!
這一回顧行應了,單薄的一個“嗯”字,帶了點低沉的鼻音,身體卻還是沒動作。
脖頸傳來的氣息仿佛越來越熱,即使再裝得冷靜也不能忽略, 謝楚清側了側腦袋,被撩得有些火起,覺得腦袋里那根弦已經繃到極限了。
顧行突然開了口, 嗓音有著沒睡醒的。骸笆翘凭w把你叫過來的?”
不說話還好,一說話時吐息熱度盡在耳側。
床頭的窗戶沒關上,潮濕的風把紗簾吹得翻飛四起,隨后細密的雨絲就順著窗縫飄了進來,冰涼的觸感落在略微發燙的皮膚上,激得謝楚清不自主地一陣顫栗。
遠遠響起一道悶雷,她腦中一直緊繃的弦“啪”地一聲就斷了。
顧行扣著她手腕的力松了點,謝楚清抽出手,身體迅速地側滑出去,按著他的上臂往旁邊一帶,半起身抬腿一跨就壓住了眼前的男人。
光線昏昏然,謝楚清也沒來得及看顧行此刻是什么表情。
她半跨坐在他身上,抓住他襯衫領子,低下頭找到他的唇就下嘴咬了一口,聽聲音有些忍無可忍的咬牙:“顧行,你醒了沒?”
房間內寂靜了足足十幾秒。
顧行最先反應過來,隨后他半坐起身,湊近了謝楚清。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謝楚清,雖然逆著光看不清神情,但她能想象得出他打量自己的目光。
危險,有力,侵略性十足。
顧行出聲,聲音還是低緩,但不同于剛才朦朧的啞,而是完完全全清醒著的:“謝楚清!
他字頓清晰地叫完她的名字,修長的手指撫過她的頸后,貼過來:“不睡覺了。”
謝楚清聽見這語氣的剎那間,像是一盆冰水兜頭而下,心也跟著涼了半截。
她聽出話里的潛臺詞了。
不睡覺了。
睡你。
眼前的人顧行想了快十年,從發梢到腳尖,她身體的每一寸地方無一不催情。
謝楚清之于他,是冰寒極地的瀕死之人見到炭火、峭壁懸崖的墜落之人拉住藤條,抓住了就沒有再放的道理。何況這回還是她不怕死地來惹他的。
顧行沒半分客氣,抬手邊解開剩下的襯衫扣子,邊湊近謝楚清的肩頸,隔著輕薄的布料啃咬上去。
謝楚清僵著身體,腦中嗡的一聲。
她是來還手表還人情的,剛才卻把人家壓身下了,F在還騎狼難下。
這時候她還能從當下的危機情勢中分心思暗罵自己一句:謝楚清你可真行啊。
顧行的襯衫已經脫了大半,隨著解扣子的動作露出上半身勻稱而緊實的肌肉線條。這樣的身材,穿正裝時挺拔頎長,脫掉襯衫又是另一種光景。
窗外的雨下得越來越大,窗簾被風吹起,帶倒了窗臺上一株植物,接著整個盆栽順著倒在了床頭柜上,連著臺燈一起砸到了地毯上。
“咚”地一聲悶響。
謝楚清緩過神來,也顧不上還什么手表了。
她趁著對方分神的一瞬間往后撤了開來,翻身下床,略倉皇的背影寫著明晃晃的四個大字——
落荒而逃。
顧行辦公室外就是秘書的辦公室,十五分鐘前單澤要進去送資料,在門口被李唐緒擋住了,這會兒只能在外面等著。而李唐緒則靠在一個小秘書桌案前的玻璃擋板上,正面不改色地逗著小秘書,就見謝楚清從里面開門出來。
哦喲出來了。李唐緒招呼了聲:“顧行還在里面睡著呢?”
問完了才發現有些不對,謝楚清的背影可以說是狼狽了。
單澤疑惑地轉頭問旁邊的李唐緒:“沒道理啊,老大怎么沒跟出來送送謝小姐?”
李唐緒目送謝楚清摁電梯下去,才覺出來了。
“……你懂什么,”他摸了摸下巴,“未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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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兩天,謝楚清跟醫院請了一天的假,陪著沈苑出來挑婚紗。
沈苑的訂婚宴訂在下月的月末,地點選在小鄭父母所在的W市。當地的約定俗成中,訂婚禮要比正式婚禮來得隆重,兩家已經定下了具體地點和請柬名單,就差剩下的細節了。
婚紗店在鬧市區的購物商場,沈苑挑了件婚紗,跟著工作人員去試尺寸了。
等了十幾分鐘,沈苑換完婚紗出來,有些不好意思地問謝楚清:“清姐,這件會不會太不端莊了?”
婚紗是露肩式的,裙擺大放大收,收腰的位置剛剛好。
“比模特穿得好看多了,”謝楚清毫不吝嗇地夸,神色惋惜,“小苑你回去告訴小鄭,他今天沒來是他做的最錯誤的決定。”
沈苑被夸得開心:“他那邊不好請假,再說了清姐你眼光比他好多了。不像他每回都沒有新詞,之前試了幾家,每件都只會說好看!
謝楚清調侃:“情人眼里出西施,何況小苑你本來就貌美如花……”
“清姐你別夸我了,小心我嫁給你。”沈苑對著鏡子比了下身量,轉過頭一本正經地補了句,“出什么西施呀,我還是覺得吳彥祖要比小鄭帥多了。不過要是每個男人都跟清姐你男朋友那樣,那情人眼里出梁朝偉金城武我都是沒意見的!
“……”
謝楚清知道沈苑指的“她的男朋友”是誰,一時間也不想再解釋,只挑了件拼接裙擺的婚紗給她。
等沈苑進去后,一旁的店員微笑對謝楚清開口:“我們店里還有伴娘服,要是小姐您需要的話,我去幫您拿來試試看?”
謝楚清剛想開口,身旁就傳來一個聲音。
“清——謝小姐,你怎么在這里?”
齊途在對面珠寶店的時候,就已經隔著玻璃看見了謝楚清的身影,現在走進來才算是確認了。
他對旁邊的女人輕聲道:“寶貝你先去對面等我,挑件你喜歡的,等下我過來結賬。”
謝楚清見齊途慷慨溫存的樣子,眉頭跳了跳,心想今天真是運交華蓋才遇見了她這位前任,想了想又覺得不妥,齊途還遠不能稱得上華蓋。
意料之外的是,這回再見到她,齊途的語氣突然變得客氣禮貌許多,對女人殷勤溫柔的招數也沒拿出來招她,只是環顧了一周,笑著噓寒問暖了幾句。
“謝小姐是來挑婚紗的?看來最近是有什么喜事了。”齊途又掃了遍,還是沒見到顧行的身影。
謝楚清:“……”
她突然不太習慣對方態度的轉變了。
這家商場是齊氏旗下的產業,齊途從西裝口袋里抽出支鋼筆,寫了串數字在名片的背面,夾著名片遞給旁邊的婚紗店店員:“謝小姐是我的朋友,等下都記在這個編號的賬單下,有問題讓你們經理來找我!
謝楚清聽得眉頭皺起來,笑容疏離地打斷:“齊先生好意心領了,名片就收回去吧!
“不用客氣了,應該的!饼R途知道謝楚清的脾氣,也沒多說什么,只是給了店員一個眼色。
店員兩邊為難,還是把名片收下了。
走之前,齊途又補了句:“還請謝小姐幫我向顧總問聲好,恭喜了。”
顧先生……顧行?
齊途跟顧行認識,謝楚清是不驚訝的。生意場上的商業圈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一些有名的巨賈大拿,雖然不是彼此知根知底,但有所耳聞也是正常的。
但是齊途為什么會認為她和顧行在一起?
另一邊,齊途出了婚紗店,打開手機給顧行發了條短信,附了句看起來中規中矩的祝賀詞。
上回齊途好不容易將顧行約出來,談兩家集團在城西廢棄工廠的開發項目,本來是打著雙方互利合作的目的,說不定還能談成遠期的合作。但就算是他前期準備工作做得再好,也沒想到自己掛名的前任女友是顧行的人。
而后齊家還是沒攀上顧家這棵大樹,錯失了這么好的一個機會,回去后硬是把齊父氣了好幾天。
現在總算找到機會能攀關系,他怎么可能會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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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紗店里,沈苑試了婚紗出來,蹦著小步在謝楚清面前轉了一圈。
“清姐,這件怎么樣?”
謝楚清仔細打量過,看完笑著夸了幾句,包里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對方是《當代醫學論談》雜志的文稿編輯:“謝醫生您好,我們雜志社下個月的樣刊已經出來了,如果您需要的話,我們可以提前給您寄一份過來。”
謝楚清頓了一瞬,才問:“樣刊在發刊前會流出去嗎?”
“這個當然是不會的,除了雜志社內部和流程線上的幾家,就剩下跟您一樣的論文錄用作者才會見到樣刊。”對方又確認了遍,“如果謝醫生您需要,我們現在就按您之前填的地址寄過來!
謝楚清應了聲:“謝謝。”
作者有話要說:然而齊公子的馬屁又拍到了馬腿上,默哀兩秒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