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NA?”袁木眉目一挑,譏誚的笑了笑:“對,DNA做不了假。不過。等他想起來去驗DNA你已經不在濱海了。我已經托人安排好了航班,今天晚上我們就離開這里。只要出了濱海,天高海闊,他就別想找到我們。朵朵,只要再過幾個小時……”
他抬起手,手指在葉朵朵的臉上輕輕的撫了一下。
那種感覺像被突然被毒蛇纏住。冰涼刺骨的感覺瞬間傳來,葉朵朵不由的打了個冷噤往旁邊一閃,急喘著粗氣,厭惡的看著他。
這個時候,再跟袁木爭吵不但沒有半點作用,還只會浪費時間,浪費她僅有的幾個小時的逃離時間。
心念一閃,葉朵朵極其努力的將臉上的厭惡掩了起來。
沉默了一會,她側臉看了看床頭柜上那碗還在蒸騰著熱氣的餛飩。
“我餓了!
她的聲音很輕,飄到袁木的耳中,他先是一愣,而后眼中迅速的掠過驚喜。
沒說什么,他端著碗往葉朵朵跟前靠了靠。覺得那些照片太刺眼,破壞現在的氣氛,他準備喂葉朵朵吃的時候又騰出了一只手,胡亂的將那些照片搜羅到了一起,丟在了一旁。
隨后,他才捏著勺子,小心翼翼的舀起了一只餛飩,吹了吹熱氣,才送到葉朵朵的唇邊。
葉朵朵沒動,挑眉目色幽深的看了他一眼。兩秒之后,她低下了頭,緩緩啟口,吃下了他喂過來的食物。
有了這樣的開頭,袁木似受到了鼓舞,喂她的時候他臉上始終帶著笑容。
一碗混沌,他也并不著急,喂食的動作很緩慢,仿佛在享受這樣一個靜謐安寧的過程。
很長一段時間里,兩人沒有說話。那陣從碗里緩緩升起的薄霧隔在兩人之間,薄霧之后,葉朵朵的目光一點點的轉向深沉。
吃的再慢,也總有吃完的時候。連湯都見底了的時候,葉朵朵才抬起臉看向袁木。
“袁師兄,我跟你走。”
袁木本來還捏著那只勺子沒來得及把碗放回原處。聽了這句,他的手一抖,那勺子就掉進了碗里。
“咣當”一聲脆響后,他立即將碗放回了床頭柜,然后伸手緊緊的抱住了葉朵朵的雙肩。
“你說真的嗎?你真的心甘情愿的跟我走嗎?”
他緊緊盯著葉朵朵,一對瞳仁里什么也沒有,只有眼前這個女人。
因為激動,他的手掐的很緊,緊到讓葉朵朵覺得疼痛難忍。
扭頭看了看那只死死掐在自己右肩上的手,她輕輕的說了一句:“你弄疼我了!
袁木一愣,隨即松開她,急道:“對不起,我,我太高興了!
他是高興,高興到根本不想卻探究葉朵朵為什么突然改變了主意。
那個吃飯之前還捏著照片沖他大喊大叫的女人,現在一碗餛飩吃完就愿意跟他走了。為什么?他不想深挖。他只知道,只要她肯跟他走,離開了濱海,容寒聲就找不到他們。
世界這么大,容寒聲的勢力再龐大,也總有他們安身立命的地方。
那時候,就只有他們兩個人,每時每刻的在一起。他再也不用去艷羨別人,他也可以陪她吃飯,陪她散步聊天,陪她笑陪她哭,也可以在寂靜的深夜里擁著她,感受著她的體溫入眠。
不敢在弄疼她,袁木卻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
“朵朵,朵朵……”他聲音發顫的喊了兩聲,隨后突然張開手臂將葉朵朵緊緊的抱在了懷中。
“朵朵,你知道嗎?我等這一天等多久了?雖然你中了紅顏,不過沒關系,我會想辦法的,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活下去。我會陪著你,每分每秒都陪著你。朵朵……”
袁木急切的話語在耳邊回響,葉朵朵臉面向前方,目光毫無溫度的凝在前方乳白色的墻壁上。
過了一會,她才淡淡開口:“袁師兄,我沒有其他的要求,只求你不要再給我注射迷藥了。你知道,我所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不管跟誰在一起,我只想時刻保持著清醒。”
她停頓了一下,袁木手臂一僵,緩緩松開她,看向她的臉。
葉朵朵深吸了一口氣,沒有避開他的目光,眼中閃過一絲堅定:“我不想睡著。那就像死亡,袁師兄,我不想死。讓我活著!
誰想死?她還有滿心牽掛的人,她不想死。
原本無波的眼中彌漫上一層濃重悲傷情緒。她沒有哭,可那表情比嚶嚶啼哭還讓人心疼。
袁木心頭一痛,幾乎想都沒想的就重重的點頭道:“好。我答應你。我答應你,讓你清醒著,讓你活著。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給你注射,不該讓你睡了兩天!
他又傾身像剛才一樣緊密的抱住了葉朵朵。葉朵朵沒有避開,身體僵了一會之后,她緩緩的抬手回應了他的擁抱。
“袁師兄,我知道你對我好。”
她開口,在袁木的耳邊呢喃著,“從我剛去Z城的時候,你就很照顧我。當年子熙剛剛出生那幾天,在醫院里,除了師父師娘就是你去的最多。醫生和護士都以為你是子熙的爸爸,還說子熙很像你!
說到這里,她微微勾起了唇角,停了兩秒又道:“子熙那孩子從小就跟你親近。我每次罵了他,他都要跑去找你告狀,訴委屈,然后從你那里心安理得的騙一大堆玩具和好吃的回來;貋碛指异乓,說媽咪不疼他沒有關系,他還有袁叔叔。他還說,如果有一天,袁叔叔變成爸爸就好了!
輕緩的聲音停下,她推慢慢的推開了袁木,雙目直視著他的眼睛:“袁師兄,子熙是我的命。我可以不見容寒聲,但是我希望在我還有一口氣的時候好好看看子熙!
“……”
這個要求,袁木沒有說話。
他很想滿足葉朵朵,可他也知道這個時候帶葉子熙出來意味著什么。而且,那小東西聰穎過人,就算他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那小東西弄到這里來,來了之后,那小東西也會弄出狀況來。
到時候,也許,連葉朵朵他也留不住了。
這個念頭一閃出來,袁木便將臉一沉,“朵朵,你想見子熙可以。但是不是現在。以后我會找合適的機會帶他過來。”
以后,多久以后,沒人知道。有沒有那個以后,更沒人知道。
這個世界上不能兩全其美的事情太多了。魚和熊掌不能兼得的時候,只能取心頭最喜愛的那個。
葉子熙那個小東西雖然也很深的他心,雖然他也很喜歡他。但是,那孩子終究是容寒聲的骨肉。
他的身體里流著容寒聲的血,放著這樣一個孩子在身邊……對他來說,那是煎熬。
心思越來越堅定,又怕再看到葉朵朵哀求的樣子,他索性徹底松開她站了起來。
“好了,朵朵,你再休息一下。我下去準備一下要帶走的東西!
袁木說完轉身就走,葉朵朵獨坐在床邊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眼中浮出一抹幽光。
窗外,天色已漸漸暗沉。袁木顯然是選了半夜的航班,那個時候,最容易人不知鬼不覺吧?
容寒聲又是剛剛發現海邊那具‘自己’的尸體,這個時候一定是處在失控中,這是他最薄弱的時候。根本顧不上其他,也許甚至,他真的信了那具尸體就是她,已經放棄了尋找。
不得不說,袁木找這樣一個時候悄然帶她離開濱海,實在是高明。
想到這里,葉朵朵便是心中一涼。扭頭看向窗外,對著逐漸昏暗的天色,她又陷入了沉思中。
與此同時,濱海城另一個角落,孟白家里。
那具尸體現在就裝在水晶棺里,放在這里。
葉子熙還不知道媽媽失蹤,容寒聲只告訴他媽咪臨時被師父派出去做項目,要離開幾天。所以這個水晶棺不能放在容家,那樣會嚇到孩子。
而孟白也沒有忌諱什么,從發現水晶棺運回來之后,他便將這個暫時放在了客廳里。
程嵐已經昏迷,現在在樓上躺著,客廳里,就只剩下容寒聲,伊森,還有孟白三人。
容寒聲站在那具水晶棺旁邊,一手搭在寒冷刺骨的水晶棺上,指尖用力的扣著那晶瑩剔透的棺面,目光透過厚厚的棺體看著里面那個靜靜躺著的人。
他的目光沒有挑起,聲音砸在棺面上陰冷逼人:“孟老說這些話是什么意思?非得逼著我相信這里面的人是朵朵嗎?”
一旁的孟白深深吐了一口氣,抬手也摸了摸那冷如冰的棺體,對著這毫無生命體征的一塊冰,他的眼中已經浮出了一絲霧氣:“我不是逼著你相信,我只是在告訴你一個事實。事實是這個人的血型跟朵朵一樣,她的體內也有紅顏。”
“紅顏!”容寒聲重復了一聲,搭在棺面上的五指收緊,緊緊攥成了拳,“你是鬼醫,她中毒這么久,你沒有告訴我,現在對著一個死人,你跟我說她是朵朵,就是因為她體內也有毒素。孟老……孟白,你……”
他的話到這里,人突然沖了出去,一個肩膀跨到了孟白跟前,雙手死死的揪住了孟白的衣領,如瀕死的狼一般絕望的低吼道:“你告訴我,這么嚴重的事情為什么你們都不告訴我?如果我早知道她中了毒,事情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如果他早知道……如果他早知道的話,他至少會將她捧在手心里,呵護的好好的,絕對不會任由她獨自在外,發生這種事。
如果他早知道,他會動用他所有的人脈,關系,替她全世界的尋找解毒的方法,就算沒有成效,也至少能為她多做一點,不至于讓她這么久了獨自承擔。
如果早知道……如果,都是如果,都是永遠都不可能再逆轉的如果。
所以,這么長時間,容寒聲,你自己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