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我的爸已經被人害死了？聽了培宏的話，李小壞如遭當頭一棒，當場就愣住了，他不敢相信培宏隱瞞的竟然是他父親被害的消息。

是……是的。培宏有點驚怯，他知道李小壞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要是李小壞真暴怒起來，他培宏還真不是對手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短暫的愣愣后，李小壞果然沉不住氣了，抓住培宏的衣領喝問。

其實……其實……培宏不敢掙扎，只是腦袋子急轉，在尋思著最適合的表達方式，終于也被他找到了，其實，也是你爸在為他的風流買債。

為風流買債？我爸因為女人而喪命？你還騙我？李小壞聽了培宏的話，心里一驚，難道真是色字當頭一把刀？抓著培宏的手更緊了。

小壞，我說的是實話，你知道他為什么要跟我出去打工嗎？培宏說。

為什么呢？是不是你騙他出去的？李小壞怒問。

怎么可能呢？培宏說，你還記得之前跟你親媽一樣漂亮的女人顧玉梅嗎？

當然記得，怎么了，你該不會說跟她有關吧？她已經跟著大老板跑了。李小壞不解。

嗯，就是因為她，哎呀，小壞你先放開我。培宏被抓著衣領有點難受，求李小壞放手。

說，怎么因為她了？李小壞放開了培宏。

那女人跑去了省城當了大老板的情人呢，而且巧合的是，正好是我打工那家公司的老板，我就意外的看到了那女人，然后回來的時候就跟你爸說了，可能你爸跟那女人也有瓜葛，忘不了她，所以一聽說有那女人的下落，就非要跟著我出去，我沒有辦法只好帶著他出去了。培宏說。

真是這樣？李小壞愣住了，沒想到他父親跟當年轟動小鎮的另一朵金花也有糾纏。

千真萬確，所以我說你爸是在為自己的風流買單。培宏拍著胸口保證著。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培宏似乎陷入了回憶中，喃喃的說：那顧玉梅可是人家大老板的情人啊，你說能隨便動嗎？

我爸跟她舊情復熾被老板知道，然后被老板雇人給害了？李小壞已經猜出了結果。

正是如此。培宏見李小壞已經慢慢接受了，神情也緩了下來，說，我具體跟你說吧。

嗯，你說。李小壞覺得心里相當的堵，他萬萬想不到會是這樣，他感到難過，又為他父親感到不值，為一個已經給別人當情人的女人喪命，多么不值啊。女人還真是禍水啊，福伯的例子就在面前擺著呢，沒想到他父親的更加是血淋淋的教訓。

你爸他，一開始跟著我去省城的時候，就跟著我在工地里工作，工地的負責人是集團老總的親戚，你爸就勾引了人家的媳婦，然后從她那里打聽到了顧玉梅的消息。培宏回憶起當初的情況，似乎還感到膽戰心驚，其實也不全是他爸的錯，顧玉梅那個女人太風流了。有一天，你爸夜里很晚才回來，似乎喝了點酒，他回來的時候跟我說他找到顧玉梅了，還跟她上床了。我問他是怎么回事的時候，他說已經是第二次了。我十分吃驚，馬上勸他說既然幽會過了就放棄吧，還跟他說了那樣的女人是不能招惹的，但你爸說他已經舍不得離開那女人了，跟她在一起才是男人的享受，而且還給他錢之類。哎……我預料得不錯吧。

然后就出事了？李小壞聽著聽著卻禁不止流出了眼淚，結局已經注定是悲劇的，而那個悲劇的男主角正好是他苦苦等待的父親，他怎么能像聽別人的故事那般平靜呢？

嗯，那夜，我把各個方面的利害關系都跟他講了，他那夜也答應了說不再去找那女人了，可第二當那女人又來找他的時候，他又啥都忘記了，樂顛顛的跟那女人鬼混去了，就這樣一直到那天出事。我記得那天，還下著毛毛小雨呢，我們并沒有歇工，中午的時候，那女人就來找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還在工地上工作的你爸拉工地的棚子里幽會了，沒想到，那一天老板卻突然來工地，就看到了那一幕。老板就悄悄的打電話叫了幾個人過來，當場就把你爸給打死了，我趕到的時候，看到你爸躺在雨中，血混著雨水，紅紅的，流成了血河。說到這里的時候，培宏聲音都變得有點哽咽了，老板跟我們說，你爸是因為工傷而死的，然后當場就給了我們每個人一萬元封口費，讓我們不要把事情說出去。因為是我帶你爸來的，后來他又找到我，加了四萬元給我，編了個你爸跟狐貍精跑的理由讓我回村的時候宣揚。就這樣，我也昧著良心被他們收買了，小壞，我對不起你，其實我拿著這些錢心里也不安，夜里常常會想起你爸倒在血泊里的樣子，噩夢連連，可我知道，就算想告，我們也是告不倒那老板的，人家可是有權有力的，所以就不敢告訴你。

培宏叔啊，你竟然為了那錢，隱瞞了我們這么多年，還想繼續隱瞞下去。對于父親這么窩囊的死，李小壞感到震驚，同時對培宏的貪婪錢而隱瞞了真相而憤怒。

如果說，曾經只是人們眼里的孤兒而已，那么現在，他知道了，他確實是一個徹徹底底孤立無助的孤兒了。

小壞，我真的不是為了錢，而是我知道，這事，我們是告不贏的，人家后臺硬著呢，曾經有民工討工資都被他們打死了呢，最后不也是用錢擺平了，他們啥事都沒有，在他們眼里，我們這些外來的民工連一條狗都不如，可我們卻又不得屈服于命運，任人擺布。培宏很是無奈的說。

我不管其他，培宏叔，我就只問你一句，如果被害的那個人是你是父親或者什么親人，你還會就這么收了錢不了了之？李小壞還不能明白外面的風險，但他的這一句話對任何有良心的人來說卻是最具有殺傷力的。

這……這一句話果然就把培宏就問住了，愣在那里，作聲不得。

那老板究竟是如何有勢力？李小壞又問。

他是省里一個很大建筑集團市里子公司的老板，而且是集團老總的表弟，那老總聽說在省城的商界可以只手遮天呢，建筑局、省委、市委等各個部門都有人，手下還養著一大批的打手，專門欺負我們這些無勢力的老百姓，一般人都玩不過他的。他給錢我們的時候，還恐嚇過大家，說誰要是走漏消息，跟他作對，死路一條。培宏想勸李小壞罷了，所以那里黑暗往那里說，我還有兩萬元沒用呢，我給你吧，還是別惹他們了。

不行，你什么時候回去工地？李小壞斬釘截鐵的說。

我……看完戲就走。

好，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去。

什么？你跟我去工地打工？培宏意料之外的震驚。

是的，殺父之仇我能不報嗎？就算告不了他，也要讓他吃點苦頭。李小壞眼里露出非同一般的堅毅。

你放棄村里將來村長的位子，跟我出去？培宏將信將疑。

村長？培宏叔，你扯遠了，我父親這樣被人害了，我必須出去。李小壞搖了搖頭。

我不能帶你出去。培宏卻不答應。

為什么？李小壞不解。

我不能再害了你。培宏答道。

害我？

嗯，你還小，你不懂外面的世界有多險惡，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帶你爸出去已經是我的錯誤了，我怎么還能帶你出去呢？培宏倒是說得情真意切。

培宏叔，那個你倒是不必擔心，我不會魯莽行事的。李小壞堅決的說。

再說，工地上的活你也干不了，你一個文弱的小伙子，還曾經是個天才，怎能跟我們這些老人家干這種重活呢，那會埋沒了你的才能。培宏說。

不行，培宏叔，你必須帶我去，否則我這輩子都不安，你也不安。李小壞已經下定了決心，他知道他如果出去，他的人生道路將會按另一條完全不同的軌跡走下去，是禍是福，他也完全不知道，也許，在別人看來是兇多吉少吧，但那又有什么辦法呢？

好吧。培宏猶豫了好久，終于點了點頭，不過我還是感到可惜，在外面打工，絕對不如在村里當村長的，幾年后，回來村里還是一無所有。

那不是我出去的目的。好了，我也不怪了你，到時候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幫忙的你幫我就行了。李小壞了解了父親的事情，心情很沉重。

好的，那我先回去了。培宏擦了擦額頭的汗，說了這么久，他才發覺，他已經滿頭冒汗了。

好。

培宏如遇大赦，轉身急忙離開，李小壞的確比他的父親李覺厲害多了，這么一段時間的逼問讓他直冒冷汗，同時，他也感到輕松多了，至少說出了壓抑在心里的那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

李小壞看著培宏的背影搖了搖頭，他知道，像他這么一個男人是靠不住的，到時候的日子究竟會怎么樣還不得而知，但是他的決心是不會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