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因為要等蘇芬,走得比較慢,剛到鎣城大道,蘇芬便追上了我們。蘇芬跑得氣喘吁吁的,連聲說:“哎,累死我了!你們也不曉得等我一下!”
二娘嗔道:“你還好意思說!剛才在政府時,有時間你不跑廁所,出來才想起。別人說你是馬大哈呢,你還不服氣!要不因為等你,我們早到家了!”
蘇芬笑道:“二娘,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毛主席說,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你都不問一下我回去做什么,憑什么說我一定是回去跑廁所?”
二娘嘲笑道:“不是回去跑廁所還能是什么?難道是去買包子饅頭?”
我見蘇芬真不像回去上廁所的樣子,疑惑地問:“你回去到底做什么去了?”
蘇芬得意地道:“幫你咨詢參選的事去了!我得問問姓羅的,在哪里登記,截止到什么時間,怎么個選法,等等。還好,姓羅的還算客氣,一一告訴了我,呵呵!”
我嗔笑道:“你可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二娘奇怪地問:“芬,你一個馬大哈,要參選什么?”
蘇芬道:“我能參選什么?是我姐,要參選村主任。對了,大家都有份哈,下次選村主任的時候,都投我姐一票!”
二娘高興地道:“娟要參選啊?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啊!咱們自然都選她了!誰那么沒心沒肺的,還選秦老二?那個黑心蘿卜吃人都不吐骨頭!”
同行的其他幾個老太婆也都贊成,說:“只要娟肯去選,我們自然都選你!你要不去選,我們投票都懶得去了。上次要不是村里發五塊錢補助,我們哪個愿意去?下次你參選,就算不發補助,咱們也要去投票!”
我笑道:“謝謝大家的好意!不過,我都還沒去登記呢,大家就先別聲張,不然影響不好。”
蘇芬不以為然地道:“這有什么影響不好的?光明正大的選,又不搞歪門邪道!”
我皺眉道:“芬,凡事低調一點有好處,別給我到處宣揚,聽好沒有?”
蘇芬道:“姐,不對吧?咱們成立組織的事,你不就顯得很高調嗎?又是登記又是開成立大會,多張揚啊!怎么到了參選村主任這件事,就非得要低調呢?”
我嗔笑道:“這是兩碼事。成立組織,除了能在大家有急難時互幫互助,還要盡可能地擴大影響,讓咱們以后進網吧那種地方找人時,不再被惡狗欺負。而參選村主任這種事,越低調越不容易引起對方的注意,也就越不容易在選前被對方攻擊。你讀過《競選州長》那篇課文沒?當年老師就告訴我們說,只要是選舉,就都是你死我活的斗爭,是血淋淋的廝殺!怎么可以掉以輕心呢?”
蘇芬笑道:“不就選個破村主任嗎?有那么嚴重嗎?你抬八抬大轎請我去參選我還不去呢!還斗爭、廝殺,你那個老師肯定是從美國過來的!”
我不快地道:“芬,總之你給我記好了,在我登記之前,不許到處宣揚,不然我就只好不選!”
蘇芬慌了,連忙道:“行行行!你別動不動就說不選好不好?我不到處宣揚還不行嗎?”
我見蘇芬答應了,又對二娘幾個老太婆道:“二娘,你們幾個也不要到外面去說,行嗎?”
二娘道:“這個沒問題!你怎么說,我們就怎么做!”
見大家都答應了,我總算放心了些。不知怎么的,一提到要跟秦老二同臺競選,我就有些犯怵。我想起了秦老二那天看我下身的怪異眼光,想起了茍占光臨走和秦老二聊得起勁的情形。我真怕茍占光已經將我跟他的交易告訴了秦老二。如果真是那樣,我一旦參選,就一定會引來無窮的麻煩,甚至可能是滅頂的災難!
我問了問蘇芬到哪里登記,什么時間截止,怎么選舉。蘇芬一一做了回答。她在這件事上特別上心,我想大概有這樣一些理由:一是因為我是她最親最要好的姐;二是她雖與秦老二有曖昧關系,但卻從心底里恨他;三呢,她大約還堅信,只要我當了村主任,就一定有辦法把她家柱子帶回來,不讓她再受現在這種分居的煎熬。
原來參選也是到羅友誼那兒登記,截止時間是六月底,選舉辦法則是參選者先發表政見演講,群眾再根據演講和平日里對參選人的了解等情況決定把票投給誰。還說會當場驗票,票多者當選。
參選的事還早,不急。“留守之家”成立在即,我卻得好好準備準備。
回到家,我先集思廣益,和一幫老太婆一起擬了個“留守之家章程”,然后把自家堂屋給騰出來,擺兩張桌子,十來條凳子,充作辦公室。蘇芬建議說:“姐,我看吶,咱們這個組織還是應該收點會費。你看,這辦公室需要裝部電話吧?為了通知大家方便,咱們得安個高音喇叭吧?這些都得花錢啊!”
二娘等幾個老太婆也贊成說:“確實,那大家就一家出點會費吧!”
我笑著道:“絕不能讓大家出會費。咱們這個組織,是方便大家互幫互助的,不能給大家添加任何負擔。芬說的什么電話,高音喇叭,用我家的就行了。我把家里的音響搬到樓頂去,調大了音量,就成了高音喇叭。”
蘇芬道:“這豈不太讓你吃虧了?”
我笑著道:“吃點虧有什么不好?大家能夠相信我,比什么都好!俗話說,吃不了虧,湊不了堆。”
二娘滿意地道:“娟,我算看明白了,你呀,是咱們老趙家最仁義的媳婦了!沒說的,以后你二娘就歸你指揮了!”
蘇芬笑道:“二娘,現在我姐指揮你為她競選村主任拉一百張選票,快去吧!”
二娘笑道:“這個沒問題!就憑你姐的仁義,還有你二娘這一張老嘴,還怕拉不來一百個老頭老太婆給娟投票?”
我見蘇芬又提選村主任的事,不由嗔道:“芬,說過不許張揚的,怎么老管不住自己的嘴呀?你可別壞了我的事!”
二娘道:“娟,你也太小心了,這里都是自己人,不用那么小心!”
我苦笑道:“就怕芬嘴快。我是真不希望在沒登記之前與秦老二發生正面沖突。”
蘇芬嘻嘻笑道:“姐,放心吧,從現在開始,我再也不提這件事了,行不?”
我看了看蘇芬,見她嬉皮笑臉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不由搖頭苦笑。
第三天一大早,我就爬起床來布置會場,公婆和三個孩子也來幫忙。我叫玉樹去弄早飯,叫公婆一邊去休息,只讓玉竹和海燕給我打下手。公婆哪肯聽我的,堅持要幫忙。婆婆說:“娟,你沒見今天是個大晴天嗎?恐怕一會兒太陽出來后會很熱,我建議你早點開始,早點散場,不然一會兒熱起來,大家會有意見。咱們做事,得先考慮大家的感受。”我點頭稱是。婆婆說得很有道理,時令已是五月下旬,天熱自是難免的。我家雖是三合院,但并不能遮蔽全部的陽光,一會兒大家一定會喊熱。除了為大家準備足夠的飲水,還真只能早開始早結束了。因此我趕緊丟下手里的活兒,調開功放,用音響通知道:“全體留守之家成員聽清楚了,考慮到天氣炎熱,今天的成立大會提前半個小時舉行,請大家早些弄飯,早些到場。再通知一遍——”
會場布置完畢,已是七點來鐘。這時玉樹已弄好早飯,燒好茶水。孩子們要上學,三兩下吃了飯便往學校跑,玉樹臨出門,給我鼓勁道:“老媽,加油!”玉竹也學樣道:“老媽加油!”海燕比較靦腆,只向我做了個勝利的手勢。
我心情愉快,吃罷早飯,趁大家還沒到場,坐著整理發言的思路。婆婆也許以為我心情緊張,寬慰我道:“娟,你這所謂組織,也就是大家伙在一塊兒互幫互助,沒那么嚴重,不必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