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芊總算來了電話。
老二兩口子趕緊去接。我聽玉芊說:“我在重慶找了個職業(yè),不打算回來了,你們別等了!回山西上班去吧!”
二嫂問:“你找的是什么職業(yè)?穩(wěn)當(dāng)嗎?”
玉芊不耐煩地說:“什么職業(yè)你就別管了好不好?反正這工作不錯,工資也不低。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二嫂明顯怕玉芊在城里學(xué)壞,不放心地道:“玉芊,你不說什么職業(yè),你讓媽怎么放心得下?你媽和老漢大老遠(yuǎn)的跑回來,就想見見你,知道你的下落。你別去干那什么職業(yè),趕緊給我回來!”
玉芊冷笑道:“回來?那是不可能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二嫂聽了這話,又是慪氣又是傷心,不由得哭了起來,哽咽著道:“玉芊,你個沒良心的!你媽這是在關(guān)心你啊,你這是跟你媽什么態(tài)度啊你?”
二哥嫌二嫂說不明白,搶過電話朝里吼道:“趙玉芊,你給老子聽著!你要么告訴我你工作的單位,落腳的地址,要么就給我滾回來!”
玉芊可不怕吼,冷冷地道:“爸,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既不會告訴你們我工作的單位,也不會回家!好了,我有事,忙,掛了!”
玉芊說掛就掛,電話里頓時沒了聲音。把老二兩口子晾在廂房里,你望著我,我望著你,一臉的憂戚。
“出來吃飯吧,人家玉樹弄的!”婆婆有些沒好氣,有氣沒力地喊。
二哥二嫂唉聲嘆氣地走了出來,我安慰他們道:“她找個職業(yè)做也好。只有自己做事了,才知道錢是不是輕易就能掙得。這對她未必不是好事。”
“你說得輕巧,反正也不是你家玉竹!你難道就沒想過她可能干那種見不得天的職業(yè)嗎?”二嫂不但不領(lǐng)我的情,反搶白了我一頓。
我差點(diǎn)沒被嗆死,只好尷尬地道:“她那么大個姑娘,要想學(xué)壞,你攔也攔不住。多往好的方向想吧,也許她經(jīng)過這件事之后,自己會學(xué)乖呢。”
“不行,我還是不放心,我得去重慶找,我一定得把那死丫頭找回來!”二嫂還是放心不下。
“讓我跟你一起去吧,不把玉芊找回來,我就不活了!”婆婆似乎比老二兩口子更不放心。
“媽,你血壓夠高的了,就少管這些事吧。”我勸道。
“娟,你二哥二嫂把玉芊托付給我,玉芊又是拿我的錢走的,我要不把她給找回來,我有什么臉面對你二哥二嫂啊?”婆婆說得傷心,禁不住老淚盈眶。
二哥見婆婆傷心,趕緊來勸,答應(yīng)兩口子這就去重慶找,哪怕在重慶扛棒棒,也要把那該死的家伙給找到。
誰都無法想象去重慶那么大個城市,怎么找一個大活人,那無異于大海撈針。我嘆了口氣,沒奈何地道:“媽,二哥,到重慶那么大的城市去找一個大活人,那肯定是不現(xiàn)實(shí)的。我看不如這樣,咱們設(shè)個計,騙一騙那丫頭,她要是還有點(diǎn)良心,她就會主動回來,她要連這點(diǎn)基本的良心都沒了,你們就當(dāng)喂了條白眼狼,別去找了!”
“什么計?”二嫂眼巴巴地問。
“苦肉計。”我淡淡地道,“給那丫頭打電話,就說奶奶因?yàn)橹保哐獕翰≡俅伟l(fā)作,只怕快不行了。問她對奶奶還有沒有點(diǎn)感情,有,就趕緊回來見奶奶最后一面;沒有,就永遠(yuǎn)別回來了。就當(dāng)趙家沒這么個女兒算了!”
“這計謀好,就這么辦,我也想探探她,對我這個奶奶,她到底還有沒有點(diǎn)感情。”婆婆贊同地道。
“這樣不好吧?”二嫂卻猶豫了,害怕玉芊不管奶奶死活,就是不肯回來。要真養(yǎng)了這么個白眼狼,那她這當(dāng)娘的可就太沒面子了。
“有什么不好的?你倒說說。”婆婆問。
“這、這不是咒你老人家嗎?再說了,那死丫頭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回來看你沒患病,那還不吵得咱們家雞飛狗跳的啊。”
“這個你放心!”婆婆冷冷地道,“一,你媽我不怕咒;二,她回來要吵我跟她吵去,不勞你們兩口子操心!”
“既然你老人家這么說了,那就照這么辦吧,唉!”二嫂無奈,只好答應(yīng)一試。
晚飯之后,我上樓安頓玉竹和海燕,讓她們跟我睡。婆婆抽空上來,對我道:“娟,你二嫂不懂事,說話不講道理,你別往心里去。那兩千塊錢的事,你媽絕不可能讓你付,你就放心好了!”
我笑道:“媽,不就兩千塊錢嘛,你別放在心上。”
婆婆道:“不是我放不放在心上的事,是我不能虧了我的孝順兒媳,你知道嗎?”
“媽,我知道你對我好!”我笑了。
“娟,玉樹玉竹的事都處理好了,你打算什么時候回山西?”婆婆問道。
“不回了。”我淡淡地道。
“你說什么?不回了?我沒聽錯吧?”婆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似的,驚訝地望著我。
我笑著解釋道:“你們老的老,小的小,家里沒個人侍候,早就該有個人回來了。加之經(jīng)歷這次這些事故,我是再也不敢放心出去了!”
“娟,話可不能這么說!”婆婆皺著眉頭道,“我們在家,確實(shí)是老的老,小的小,需要人照顧。可是,你和亮子還這么年輕,要是就這么分開過,那和牛郎織女有什么分別?亮子雖然老實(shí)本分,但你長期不在他身邊,哪個敢保證他急了不去找別的女人?到時他被別的女人拐跑了,你找誰去?我不同意你留下來!”
我笑著道:“媽,他要跑讓他跑去。真跑了,我就跟你和玉竹過,呵呵!”
“媽跟你說正經(jīng)的呢,不許嬉皮笑臉的!”婆婆急了。
這時玉樹聽到我們的談話過來插嘴道:“奶奶,爸爸要是敢做對不起媽媽的事,我趙玉樹第一個就去對不起他!”
“去!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么嘴?”我嗔道。
玉樹笑著一邊去了,我又對婆婆道:“媽,眼下就這么個情勢。你看你有高血壓,我娘家老漢有哮喘,你們兩個的病都是隨時可能發(fā)作,一發(fā)作起來就難說會有什么后果,身邊怎么能離得開人侍候?再加上玉樹玉竹不讓人省心,我還能出去嗎?還敢出去嗎?這次你也知道,光錢都花了七八萬,更別說其他的了!唉,也幸好海燕回來了,要不然,咱們可得賠人家李遠(yuǎn)龍三十萬啊!我算想明白了,我是再不能出去了!外面就是堆著金山銀山,我也不出去了!哦,對了,媽,海燕這事我可得跟你先打個招呼,咱們不能再留她了哈!”
我再次想起李遠(yuǎn)龍的絕情寡義來,心里打定了主意,堅決不能再收留海燕了,這可是一顆定時炸彈,一旦引爆,得全家遭殃。
“可是——”
婆婆有些為難。我知道,她心善,看不得海燕無助的眼神。但這次的教訓(xùn)告訴我,有時心善會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zāi),就像《農(nóng)夫和蛇》講的那樣。我再不能讓婆婆濫心善了。因此我打斷她說:“沒有什么可是的,這事就這么定了!我已經(jīng)打電話通知李遠(yuǎn)龍回來領(lǐng)海燕了,到時你不許心軟,啊!”
“到時再說吧。”婆婆苦笑著,又提起我不走的話題來,說,“娟,媽還是那個意見,你不能留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