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雪城的飛機上，我一直沉睡著。仿佛我很久都沒有好好睡一覺一樣，現在的我非常疲勞。

我的耳邊不斷浮現趙凌云的嘲笑聲，而我已經不想理會。

在拘留所，我見到了趙廷健。他的下巴生出了淺淺的胡茬，跟以往那個意氣風發的男人很不相同。

但，那是我無比迷戀的臉。盡管……

“珊珊。”

他見到我，眼里浮現出光芒來，明媚的光芒讓我的眼睛有些泛酸。

我不為所動，只是將手中的紙張交給了趙廷健。

他似乎有些不明白我交給他的是什么東西，有些猶豫地接了過去。

在他接過去的時候，我微微側了側身，努力不去看趙廷健的表情。

可，我眼角的余光還是忍不住去瞥趙廷健。就像是永遠被亮光吸引的飛蛾一樣，我無法從他的身上挪開眼。

“離婚協議？珊珊……你在開玩笑嗎？”

看著他不可置信的臉，我心里一陣抽搐。

我強裝出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來，冷眼看著趙廷健，努力讓自己顯得堅決而無情。

“趙廷健，簽字吧。”

本以為我說這句話時會非常艱難，但真到了這個時候，卻那么輕易地將這句話說出了口。

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我的臉上，似乎想從我的臉上找出些破綻來。

“不會的，你不可能這么做。”

趙廷健伸出手，想要握住我的手。我冷漠地將手拿開，目光也移向一旁。

“為什么不可能？”

我抬頭直視趙廷健，他臉上的笑意在這一刻凝注。似乎不相信這種話會從我的口中說出來。

在以前，我也不信自己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我以為，我會和趙廷健相濡以沫一輩子，從此再不分開。

但此時，看著趙廷健痛苦的神情，我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去觸摸他。

“我把趙氏一半的股份給了趙凌云……也就是我持有的那一半。”

冷漠的話語緩緩從我的口中迸出，連我都相信，自己會將這些話說得如此順暢清晰。清晰到，我可以清楚聽見自己的每一句話。

那些話，仿佛不是從我的口中說出一樣。但我知道，那些事情并不是我虛構。。

比如，我將自己持有的趙氏股份全部賣給了趙凌云；比如，我出賣趙氏，將趙氏的財務情況等一切我所掌握到的情報都告訴了趙凌云。

“我背叛了你，所以，離婚吧。”

最后這句話，我費了好大的力氣，盡量讓它聽起來殘酷一些。但沒有想到的是，這句話卻像刀子一樣，割在我的心上，比我想象的更疼。

幾乎是意料之中，趙廷健憤怒地拍桌而起，高高的揚起了手。而我在那一秒，緊閉上了雙眼。

“為什么？為什么！”

我以為的巴掌并沒有落在臉上，反之是一整個溫暖的懷抱將我緊緊包圍。撲鼻而來的香氣讓我險些失去理智，而我的雙腿已經失去力氣。

趙廷健緊緊抱住我，問我為什么要編造這種謊言，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他。

他始終這么溫柔，即使是在聽到我說的這些事情之后。

不巧的是，這些事情都是真的。

趙廷健的懷抱真溫暖啊，一點都舍不得放開……

我緩緩推開了趙廷健，抱住雙臂，冷漠地站在一旁。

“現在的你一無所有，所以我背叛了你，轉投了趙凌云的懷抱。”

他不可置信地搖頭，眼里的光芒逐漸消失。

“不管你信不信，這種事情一查便知。”

我再次用這些殘忍的話刺激他，只求他相信，我真的背叛了趙氏。

他們其實沒有說錯，我的確是趙廷健的累贅。沒有我，趙廷健現在或許早已迎娶某家千金，幸福美滿。

偏偏他遇上了我，原本一片光明的人生變得晦暗，再也無法前進。

所以，離開趙廷健，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

他并沒有簽字，而是冷冰冰地看著我，不給我任何喘息的機會。

再這么僵持下去，我遲早裝不下去。

“不簽嗎？你不是很愛我嗎？你現在一無所有，你拿什么愛我？”

我強忍淚水，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不聽上去哽咽或者別扭。

“既然愛我，就放我走啊！”

這一句，我用了全身的力氣吼出來，即使我知道這之后，我再也沒有力氣去面對這一切。

他猛地怔了怔，雙眼逐漸蒙上一層厚厚的冰雪。

沒錯，就是這樣的眼神。這種憎恨著我的神情，和他當初強行將我從陳紹那里搶回來的神情一模一樣。

那時的他深深憎恨著我，而我需要的，正是那種恨意。

我滿足地笑了笑，將筆遞到趙廷健的手上。

“莫珊珊，我這一輩子都不會放過你。”

他將筆抽過，眼里的恨意逐漸加深。

親眼看著自己所愛之人簽下結束我和他婚姻的一幕，真是讓人想落淚。

但我知道，這個時候絕不能哭泣。

幾乎在他落筆的剎那，我轉身便離去，再不回頭。

身后傳來趙廷健歇斯底里的怒吼，我的眼淚決堤一般，再也收不住。

不過沒關系了，他看不見了……只要他看不見，無論我怎么掉眼淚都沒關系。

因為，我和他已經沒有關系了。

不管是曾經與他被迫簽下的屈辱合同，還是與他攜手一同簽下的結婚協議，都已經消失，成為一紙空文。

走出拘留所，迎面吹來的冷風讓我的心臟驟然收緊，仿佛要窒息一般。

雪城一如既往的冷，但為什么以前的我卻絲毫不覺得寒冷呢？

即使現在的我穿得再多，也無法抵御這寒冷。

我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高大建筑，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回頭。

一輛黑色凱迪拉克停在我的面前，揚起一片雪花。

車窗緩緩搖下，趙凌云那張邪惡的臉出現在眼前。

“喲，哭了？”

他的聲音，比這雪城的天氣更加寒冷。

我背過身，拿出紙巾擦去臉上的淚水。

“希望你一言為定。”

我冷冷說完這句話，將車門拉開，坐了上去。

車里很溫暖，但不知道為什么，我的心依然一片寒冰，仿佛一切都已凍結，再不會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