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晚上十點多,我正在雪白的床前思忖著,床上,謝雨薔一動,醒了過來。
“果果!”她下意識的喊了一聲,坐直了身子。
“姐”我直接走過去抱住了她。
謝雨薔似乎還處在夢境里,掙扎著要找果果,但我緊緊抱住她,任憑她怎么掙扎都不放開,好一會兒,謝雨薔終于真正清醒了,她停止了掙扎,捂著臉哭,哭的撕心裂肺。
我仍然抱著她不放,我知道這個時候,任何言語都沒用,所以我只是用自己的身體安慰她,用身體的溫暖安慰她。
謝雨薔一直哭了一個多小時,嗓音沙啞,淚水流干,才終于停下,我也整整抱了她一個多小時,最后,她的情緒終于平靜一點了,依然整個人貼在我身上,問:“李曉,果果的尸體呢?”
我長嘆一聲,把老警察和醫生的話告訴了她,末了又道:“姐,很抱歉我擅自做主了,現在咱們就在那家醫院附近的一家快捷酒店里,如果你不想讓果果獨自一個人呆在醫院里,那咱們就去接她,接她回家!
“不,現在就先讓果果留在醫院里好了!敝x雨薔痛苦的說道,作為母親,她顯然無法接受果果尸體可能會變的很難看這一事實,也不愿讓剛死的果果泡在福爾馬林里,但是,現在她又有什么辦法呢?
又是一段很長的沉默,我保持著一個姿勢,腰酸背痛,于是調整了一下,墊著枕頭靠在床頭上,謝雨薔仍然黏在我懷里,她現在是一秒鐘也不想離開我。
“李曉,徐剛也死了,奧德賽上另外兩個死者是誰呢?還有肖威那個天殺的,他有沒有消息?”謝雨薔咬牙切齒的道。
“徐剛正在逃亡,還沒消息,不過吳警官答應了,一旦有消息馬上通知咱們。至于剩下的那兩個死者,都是年輕男人,還沒有確定身份,我特意問了他們倆有沒有一個人是齙牙,警察說沒有,所以看來也沒有鮑大牙!蔽覈@了口氣回答。
“那陳麗呢?”
“也沒有,這一點奇怪的很啊,姐,吳警官說,他們調取了沿路的監控攝像,可以確定肖威逃走坐的車上全是男人,沒有陳麗的影子。她既沒有在奧德賽上,也沒跟肖威在一起,這就說明,她是中途單獨跑了!蔽疫呎f邊用手指按著腦門,剛才我想了很久,肖威陳麗和鮑大牙都行蹤成謎,說不定,肖威提前也考慮到了在銀行遭遇警察這種可能性,安排了后路,也有可能鮑大牙和陳麗各懷鬼胎,總之,除了肖威尚有線索可追以外,陳麗和鮑大牙恐怕只能慢慢尋找了。
我的心情很沉重,如果這件事可以看成是個我們和肖威的一番較量的話,我和謝雨薔是妥妥的輸了,因為雖然收回了謝雨薔的錢,果果卻被他們害死了,果果對謝雨薔來說就意味著一切,她慘死,謝雨薔就算收回整個世界,也會痛苦終生。
所以,現在唯一能給謝雨薔安慰的,就是把肖威陳麗鮑大牙所有綁架果果的人都繩之以法,但偏偏他們三個都逃了,謝雨薔的心情可想而知。
想到這里,我又沉默了,謝雨薔躺在我胸脯上,一言不發,我只能聽到她偶爾的抽泣。
這個晚上,我和謝雨薔都沒有睡著,也沒有再說話,第二天起了床,謝雨薔已經相當平靜了,也很在狀態,吳警官打來電話,說肖威的賬戶被封了,那七千五百萬謝雨薔可以打報告向警察局要回,謝雨薔說了聲謝謝,然后直接問他,肖威有沒有抓到,吳警官沉默了一下,回答道:“很抱歉,雨薔,肖威太狡猾了,我們的民警在路上又擊斃了兩個他的同伙,可最后卻發現,肖威本人還是逃走了!
“怎么可能?”謝雨薔不禁一悚:“肖威不是坐輪椅嗎?你們怎么可能擊斃了別人卻單單讓他逃了?!”
“路上他甩掉了追捕的民警,有半小時左右,我們判斷他就是在那時逃走的。他的部下對他很忠心,他應該是在易水河那里坐小船走的,而他們半小時后出現,吸引警察的目光給他打掩護。不過你放心好了,雨薔,肖威畢竟還是半個殘疾,我們局已經申請公安部發出全國通緝,肖威身體特征那么明顯,一定能很快抓到的!
“好,我等著,吳警官,現在我想去辦一件事,待會我會再跟你聯系”。
“好,那我等著你!
商量好,謝雨薔就掛斷了電,稍微思考了一下,對我說了句話,我們直接去了醫院。
我昨天留下了那個醫生的電話,他姓徐,到醫院樓下,我給他打了個電話,去醫辦室很容易就見到了他。醫辦室里很忙,謝雨薔就把他拽到門外,很嚴肅的說:“徐大夫,你好,我是果果的母親,現在,我想看看果果的遺體!
“好,我給主任說一下,馬上帶您去!
徐大夫簡單打了個電話,得到許可后,很細心的叫了兩個女護士跟隨,然后便帶著謝雨薔和我進了一個電梯,直到地下二層。
“謝女士,您看,我們知道果果情況特殊,特意為她準備了一個單獨的柜子。”徐大夫指著一個很干凈的玻璃柜道。
謝雨薔沒有說話,現在我們置身于醫院的實驗科倉庫里,通體藍色,正前方是一個巨大的福爾馬林池,周圍則整整齊齊擺著許多單柜,很多柜子里都有尸體。在我以往的觀念里,這種地方都是雜亂昏暗壓抑和恐怖的,不過這里很出乎意料,干凈整潔,透著一股肅穆感,很顯然,這家醫院非常尊重這些死者。
柜身也是藍色,表面是一塊推拉型的有機玻璃門,謝雨薔深吸了一口氣,走上前去。
我也跟了過去,一半注意力放在謝雨薔身上。
果果的遺體浮現在眼里,醫院很人性化的給她保留了內衣,她渾身都已變成了靛色,表情很安詳。
可盡管她表情安詳,給我帶來的打擊仍然是非常巨大的,我霎時間有種想嘔吐的沖動,這嘔吐不是因為惡心,而是因為悲傷,極致的悲傷,昨天仍然活生生的一個小女孩一天之內就變成了福爾馬林液里的一具尸首,這種悲傷讓我真的無法承受。
不過我忍住了沒吐,我扭過頭看向謝雨薔,很意外的是,謝雨薔這次居然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