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看著,謝雨薔走到了車廂邊緣,急忙跑過去攔住了她:“小心!”
我拉住謝雨薔的胳膊喊,她仿佛聽見了,扭頭呆滯的看我一眼,但只是稍微一頓,身體忽然失去平衡,抱著果果倒了下去。
“啊!”我身體也險些失去平衡,再看謝雨薔,已經穩穩的摔在地上,暈了過去,一雙手仍然緊緊抱著果果的尸體不放。
霎那間,我仿佛有一萬支冰箭攢入心臟,連忙跳下車,把謝雨薔和果果都抱在懷里。
醫生也跳了下來,那個穿白大褂的老警察也走了過來。老警察先查看了一下果果的呼吸,然后看了我一眼問:“先生,請問你跟這位女同志是什么關系?”
“我是她朋友。男朋友,您有什么事?”我自己確定了和謝雨薔的關系,問道。
“是這樣的,我們很理解您和這位女同志的心情,不過我們有個請求,這位小朋友的遺體請你們先不要帶走,因為還有一些法律程序需要走一下,請你們理解。”
“什么程序?不會涉及到尸檢之類的吧?”我警惕的問道。
“這個我們暫時不清楚,得看調查進展和領導安排,當然,就算是必須的,我們也會征求你們家屬的意見,如果家屬不同意我們是絕不會進行尸檢的。”
我不禁矛盾起來,這種事情我還真不敢繞過謝雨薔做決定。
“先生,這樣吧,先把這位小朋友的遺體放到車上,你們也可以等這位女士蘇醒過來以后再做決定。還有,既然您是家屬,我們有必要把車禍的調查情況給您說明一下,咱們先去車上吧。”
我點了點頭,這時天已經全黑下來了,救護車上亮起了燈,果果的臉居然爬上了一種靛色。
“這是化學藥物在遺體內產生的反應,先生,這也是醫生無法對這位小朋友進行搶救的原因,先生,把她的遺體暴露在外反應會進一步加快的,咱們快一些吧。”老警察忽的說了一句,催促道。
“好!”我忍著心痛,把謝雨薔和果果一齊抱起,跟他們又上了救護車。
到車上后,我輕輕放下謝雨薔和果果,早有一個護士拿來了黑色尸袋,準備裝果果的尸體。我伸出手握住謝雨薔的手腕,想把她的手掰開,可不料她兩只手都死死抓著果果的衣服,我費了好大力氣才把她的手指掰開。
果果的尸體被裝進袋子里,最后一刻,她臉上的靛色似乎又深了一點。
“先生,我們是半小時前接到的報警電話,說這里發生了一起嚴重車禍,等我們趕到現場,果然發現兩車相撞,情形非常嚴重,其中那輛本田車司機也被甩了出來,頭部重傷,當場死亡。我們打開另一輛奧德賽,發現司機也已因頭部受傷而死亡,車廂里有三個人,除了果果外,還有一名老年男性和一名年輕男性,這兩名男性當時也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征,不過,我們很奇怪的發現,那名老年男子懷里還抱著一個小女孩,就是果果。”
“那名老年男子是不是六十歲左右,個子很矮,頭發白了七八成,有點鷹鉤鼻?”我目瞪口呆的問著。
“嗯,他身高一米六左右,鷹鉤鼻,至于頭發和年齡,因為頭部傷勢嚴重已經難以分辨了,不過看身體特征至少也在五十五歲以上。”
“他是徐剛,燕城腫瘤醫院腫瘤科主任。”我心情很復雜。
“嗯,”老警察頓了一下,繼續道:“我們發現果果以后,發現她神志不太清楚,嘴里不停重復喊著‘媽媽,果果要回家。’送上救護車第一時間進行勸慰和檢查,果果倒是很快就平靜了,也清醒了一些,不過醫生那時也發現,她體表有化療灌藥的針口,而且體內有大量化學藥物的跡象。醫生判斷她一定患有嚴重癌癥,否則絕不會灌注這么多藥物。正在這時,我們接到了上級電話,說這輛奧德賽很可能是今天上午發生的一起惡性綁架案的作案車輛--你應該知道吧,我們這些處理交通事故的警察是分頭行動各司其職,有同志把肇事車輛信息收集起來后,直接反饋給了局里,局里做出了判斷。”
“嗯,我知道,然后呢?你們為什么沒有搶救果果。”我心口依舊一片冰涼的問著。
“對不起,同志,醫生經過檢查,發現果果的腹部那時已經變成了靛色,這是她體內的化學藥物沒有及時得到妥善處理導致的--這一點你可能就不清楚了,腫瘤患者接受化療所灌注的化學藥物,大部分是為了殺死癌細胞,但也有一部分是為了抑制其他藥物,保護患者,而我說的這部分藥物,果果顯然沒有灌注,當我們發現她時,已經無力回天了。”老警察一直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我皺起眉,點了點頭,我前幾天上網查了很多化療知識,老警察說的沒錯,化療藥物的確分成治療類和抑制類兩種,沒想到徐剛沒有給果果灌注抑制類藥物,治療類藥物在果果體內慢慢發生反應,果果會多么痛苦,我不知道,網頁上也沒有寫,不過只要想一想,一堆化學品在果果的身體里發生各種反應,光是這個想法就讓我不寒而栗。
不過,想到這兒,我不禁有了一個疑問--既然是徐剛害死了果果,徐剛死前干嘛把果果抱在懷里呢?這明顯是一種保護之舉,他究竟為什么這么做呢?
鑒于當事人都已死亡,這個疑問恐怕也只能永沉海底了。
“警察同志,您說的我都明白了。”過了良久,我才對老警察道。
“你明白就好,我的目的就是向你解釋清,我們為什么沒有搶救果果。”
“好。”我扭過頭,看看依舊昏迷的謝雨薔,看看將果果裝進去的黑色尸袋,嘆了口氣:“警察同志,那您知不知道,果果的遺體如果放下去,會變成什么樣子?”
老警察低下了頭,這個問題他顯然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先生,我們運回醫院后,會把她的遺體放進福爾馬林池里;她的遺體肯定會發生一定變化,不過,我們會盡力讓變化減至最小。”那個醫生在旁邊說道。
“好。”我完全不敢想象,漂亮可愛的果果在福爾馬林里會變成什么樣子,不過我也知道,縱然謝雨薔現在清醒,她也不可能讓果果現在去火化,把她的遺體交給醫院,已經是我們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