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有些麻了的腿,一點點靠近,才接近亮光,夏韻就坐了下來,大門推開進來了兩個人,陳雪朵面容憔悴,見夏韻腿上的傷口臉色更是不好,拿來了藥箱給她換藥,繃帶上的血都已經凝結成了黑紅色,十分嚇人。
“諾安姐,你不能再吃止疼藥忍著了,傷口一直結不了痂,對你都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杜晟悉心替她換了藥那次,她就沒有再把這傷口放在心上,第二天為了應付阮祭也是強行給自己吃了很多止疼藥和抗生素來忍,可沒想到一直讓自己動著,傷口遲遲都沒有結痂,今天陳雪朵好心提醒她,也是為了她好,夏韻無力一笑,看了眼虞成樂才回答著:“嗯,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
陳雪朵細心地給她重新上藥包扎,還沒收了她身上所有的止疼藥,讓她沒轍,其實是感覺不到多疼的,要不是阮祭那瓶辣椒水,也不至于差點讓她成了廢人,好在那瓶辣椒水只有一半,要是滿瓶,那就難說了。
收拾著藥箱就出去了,趁著空擋,夏韻問道:“她還不知道?”
虞成樂嘆了口氣,微微搖了搖頭:“我只是告訴她,子舟可能回不來了。”
陳雪朵等了羅子舟這么多天,直到虞成樂帶話來,小丫頭雖然一副沒事的樣子,但在心里早就難受得不行,羅子舟還活著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現在的陳雪朵,還不能讓她知道,因為她身邊有虎視眈眈的奚樂。
“那么跳崖的,確定是佟方木了?”
照現在的狀況來看,確實是佟方木替羅子舟跳了崖,虞成樂輕輕點頭算是回答,夏韻一愣。
怪了,佟方木明明就是凌界的內應,為什么在那個時候會為羅子舟舍身呢,而且羅子舟去又復返也是為了救佟方木。
“崔sir,我實在想不通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夏韻垂下眼睛,佟方木確實有問題,讓她分不清這個人到底是哪邊的人,他這么做,更像是背叛了凌界。
“對于他的身份,我相信,很快就會查出來的。”
畢竟這件事他已經交給了羅子舟,而且也有了起色,只要知道了佟方木的身份,很多事就會變得開明起來。
客套關心了一下夏韻的傷,陳雪朵這時候也回來了,虞成樂才又回到正題,安排著接下來的事,主要就是凌界在風久碼頭的運貨事宜,不能出任何差錯。
在會面地點靜靜待了待,很久沒有感受到的疼痛感從腿傷處就傳來了,自從接了凌界的任務,她很長一段時間都戒不了止疼藥,現在一下子斷了藥,倒真讓她有些吃不消。
獨自出了會面點,三人分道揚鑣就和陌生人沒兩樣,夏韻也看著熙攘的人群,尋找著回家的方向,杜晟和忘言還在家里等她。
一瘸一拐地攀著墻壁走著,樣子有些狼狽,前幾天還酷炫的女殺手現在就成了一個走路靠墻扶的小可憐,走的有些累了,干脆靠在一邊休息著,街上人來人往,沒有人愿意把自己的時間耽擱在一個不相關的陌生人身上,凝著眼看著表情冷漠的人臉,夏韻卻勾起了唇。
什么時候,才會有真的溫暖降臨人間?
“爾雪姐,快點跟上來啊。”
不知道從哪里傳來一聲聲音,是她熟悉的名字,夏韻深呼吸著靠起身來,往繁華的街道一看,爾雪正跟在一個男孩身后,像極了親密的姐弟,可是又有說不清的一絲疏遠,更像爾雪是他的跟班。
一手拉住爾雪的手催促著爾雪,夏韻朝男孩一看,瞬間就愣住了,那塊臉,炯炯有神的眼睛,略有嬰兒肥的臉現在也出落得有棱有角,穿著一身校服,夏韻眼神在他身上漾開,便聽到爾雪對他說:“下次再這么跑,小心你若凡姐姐懲罰我們。”
“不會的,姐姐那么疼我,只會罰你,才不會罰我。”
“晚琛少爺,你大老遠把我拉到這里來,不會是想要買樂器吧?”
爾雪半蹲著和他說話,晚琛的卻指了指那邊櫥窗的鋼琴,爾雪一笑:“想要那架鋼琴?”
剛才還嘲笑張子軒只會罰爾雪,不會罰自己的小大人突然就軟了下來,眼神微微一暗,隨即搖了搖頭,這回換爾雪弄不明白了,既然不想要,那是想做什么?
夏韻靜靜看著離鋼琴不遠處的琮琮,半晌就看見他小跑著過來,夏韻趕緊朝里一躲,爾雪還不清楚小家伙要干什么,見他屁顛屁顛地跑了過去,也跟了上去,就見他一屁股坐在三角鋼琴的凳子上,雙手擺放在琴鍵之上。
顫顫巍巍地彈奏出幾個零星樂音,不由得逗得爾雪捧腹一笑,她還以為小少爺要彈奏什么大曲子呢,原來是裝模作樣,可他畢竟是小孩子,在表達自己的喜愛上,總是有些隱晦的,還得讓人琢磨一番,就像剛剛她問他是不是想買樂器,他半天開不了口,慢慢走近他身邊,語重心長道:“晚琛啊,你告訴姐姐,你是不是想學鋼琴?”
仿佛被人看穿了,晚琛害羞地點了點頭,手指從琴鍵上放了下來,小嘴巴囁嚅著:“爾雪姐姐……我彈得是不是很難聽……”
爾雪忍住心里的爆笑,怎么突然就問這個問題了呢,于是對著他搖了搖頭:“晚琛還是很有天賦的,雖然現在彈得可能不是那么好,但學了之后,一定能彈出好聽的曲子的。”
經過爾雪鼓勵,晚琛的臉上才又露出天真的笑容,這時候店長也注意到了櫥窗這邊的狀況過來和爾雪攀談著。
“這位小姐,是不是想讓孩子學一門樂器呢?”禮貌謙虛地過來詢問著,爾雪摸了摸晚琛的頭,看了看他,只見晚琛沒有猶豫,抿著小嘴有些怕生地朝著店長輕輕點了點頭。
夏韻靠在櫥窗外的墻壁上,櫥窗里就是近在咫尺的琮琮,三年多了,整整一千多個日夜,要不是今天在街上偶遇,她恐怕都忘了在福利院里還有一個等著她的孩子,這些不堪的、糟糕的、美好的記憶,孩子給她帶來的,都是那些揮之不去的幸福,她卻把它們親手拋棄到一邊。
好聽的鋼琴聲音透過櫥窗傳到了外面,店長正手把手教著琮琮感受屬于琴鍵的魅力,和剛才小家伙亂彈的一點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