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以后再說好嗎？軒軒睡了，我先把他抱到房間里去。”

幻言回避了這個問題，抱著軒軒起身。

楚綏寧看著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她知道，幻言不想說的話，她再怎么逼都沒用。

“你爺爺離開的時候并不痛苦。”

慕遇城主動道。

幻言腳步頓了一下，抱著孩子上樓。

“謝謝。”

楚綏寧感激的看著慕遇城。

慕遇城斂起眉目，低頭看著蘇鸞。

“你這幾天沒休息好吧，要不要上樓休息一下？”

看出慕遇城心情不好，蘇鸞握住他的手輕聲問。

“嗯，你上來陪著我。沒你在我不安心。”

慕遇城眉毛舒展起來，黑眸深深地凝望著她。

只有她在身邊，他才能睡得踏實，睡得安心。

蘇鸞點頭，讓楚綏寧自己先坐著，被慕遇城牽著站起來。

慕遇城的腳步有點快，轉身的剎那俊臉緊繃起來，埋頭快步上樓。

蘇鸞收緊手指，盡力跟上，等到了房間微微有些氣喘。

慕遇城手臂一縮，把她拉靠在懷里，伸手越過她關門，反鎖，動作一氣呵成。

蘇鸞還沒說話，就被他一把扣住腰身，他的臉埋在她肩窩里。

靜默了片刻，慕遇城才啞聲道：

“楚老爺子，是我殺的。”

雖然早有猜測，但親耳聽到慕遇城這么說，蘇鸞還是倒抽了一口涼氣。

楚綏寧如果知道，她會接受嗎？

楚老爺子是她唯一的血脈至親。

他們這些人對她而言也已經成為了親人好友。

如果她知道爺爺是慕遇城殺的，心里會有多難受？

但是，慕遇城這番表現，顯然不是因為鬧翻了。

如果是楚老爺子臨時反悔算計他們，慕遇城殺了楚老爺子不會這么難受，更不會對楚綏寧說出以后照顧她這樣的話來。

他，一定有必須這么做的理由！

手臂微微收緊，蘇鸞盡力用自己的懷抱溫暖著他。

過了片刻，慕遇城才繼續說：

“當時的情況，他必死無疑。為了成全我和幻言，他讓我動手殺了他。我也只能殺了他，否則我和幻言脫不了身。”

楚老爺子比他們更早看清形勢，也更有魄力。

從一開始，他就說過如果有必要讓他們殺了他，最好是一槍斃命。

其實他的病灶已經擴散到了五臟六腑，內臟都已經壞完了。

可用了藥生龍活虎，外人根本不知道。

即使這次慕遇城不殺他，他也堅持不到幾個月。

這次，楚老爺子用自己的命幫他們扳倒了唐龍，并且收繳了Z市大部分黑幫勢力。

以后，Z市就再也不是最大的地下市場之一了。

說起來諷刺，這一切不是警方的功勞，也不是政府的功勞，而是浸淫黑道數十年的老大用命換來的。

“這是楚老爺子自己的要求，你不用感到愧疚。”

蘇鸞額頭在他衣服上蹭了蹭，深吸一口他身上清新的沐浴露味道，心里滿滿的心疼。

生死有命。

一開始楚老爺子就知道自己的結局，但他依舊選擇這么做。

都說浪子回頭金不換。

但不是所有浪子都需要回頭的。

楚老爺子洗白了二十多年，不是真正的洗白，只是離開了黑道，并沒有離開這個江湖。

這次重回黑道，為Z市打下一片碧海藍天，才是真正的，徹徹底底的洗白。

只可惜，所有的榮譽都是不為人知的，到死留下的都是罵名。

“我不是愧疚。鸞鸞，這世上，楚老爺子是第一個讓我敬重的人。他堅忍，豁達，明理明性。能親手殺了他，讓他不至于死的痛苦，是我唯一能做到的。”

慕遇城這話像是說給蘇鸞聽得，也像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無論如何，他的手上還是沾染了他敬重的人的鮮血。

一邊告訴自己能幫到他，能親手結束他的痛苦是對的。

一邊又要承受殺了自己人的痛苦。

“遇城，你先去睡一覺吧。我相信阿寧就算知道也一定能體諒你的。”

蘇鸞從慕遇城懷里抬起頭，心疼的撫平他眉心的皺褶。

“我就是心里不舒服，我沒有那么脆弱。”

慕遇城輕笑一聲，把她的手抓下來放在唇邊輕吻，然后牢牢握住，

“明天我們去蘇氏看看。姨夫已經把蘇氏幫我們要回來了，作為補償，唐龍為了洗錢暫存在公司里的資金全部留給蘇氏。現在你也變成有錢人了。”

“大姨夫這算不算以權謀私？”

慕遇城不提，蘇鸞都快忘了自己還有個公司了。

不過最讓她吃驚的還是，李巖睿那樣剛正的一個人竟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這會不會對他以后的升遷有什么影響？

“算是。偏向自家人不是正常的嗎？”

慕遇城刮一下她鼻尖，親昵的低頭和她碰碰額頭。

“總感覺大姨夫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蘇鸞困惑不解，感覺這個世界好玄幻。

她對錢沒有多少概念，只覺得這樣可能會對李巖睿造成影響。

畢竟是書記，現在又嚴查貪污受賄。

他這么做雖然不算中飽私囊，但也算得上以權謀私。

“破獲多起走私案件，繳獲數十萬槍支彈藥以及幾千噸毒品，這樣的功勞讓大姨夫升到帝都當二把手都夠了。相比之下，給蘇氏謀利這種小私心，別人還是愿意寬容的。”

慕遇城沒忍住打了個哈欠，拉著蘇鸞走到房間里，在床上躺下。

昨天給楚老爺子守了一夜，一晚上都沒合眼。

現在也確實困了。

“這么多？”

蘇鸞吃了一驚，生活了十幾年的Z市，一直以為風平浪靜。

忽然有人告訴她說這里是犯罪者的天堂，并且繳獲這么多的槍彈和毒品，感覺就像在聽玄幻故事一樣不可思議。

“不然怎么有資格和M市并稱Y國最大的地下市場？”

慕遇城好笑的伸手揉揉她因為震驚有些變形的臉。

“你們也很厲害啊。”

蘇鸞甩掉拖鞋，在他旁邊躺下。

能把這么大的地下市場端掉，送給大姨夫這樣一個滔天的功勞，也是不容易。

她家男人這么優秀，她真心地感覺驕傲。

“謝謝夫人夸獎。”

慕遇城愉悅的彎起唇角，伸開手臂把她拉過來摟在懷里，閉上眼睛沒多久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