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聽說有飯,又變得歡欣鼓舞,“張大人,要肉,多多的肉!”
張崢不想說話了,擺擺手,只覺得身體被掏空一般,他決定,以后少和仵作們打招呼。
京兆伊衙門的仵作是個小老頭,整日醉醺醺的,他以前還總看不慣來的,現(xiàn)在沒有對比,就不曉得啥是差距啊!
“大人,后廚給您今兒做的鹵肉,有現(xiàn)成的!”
官差正好進門,聽到后,趕緊拍馬屁,他們大人喜歡吃鹵肉,而且越肥越好!
“全上,全給姜氏,吃飽了才有力氣啊!”
張崢聞言,趕忙吩咐下去,暗地里抹汗,哪個王八羔子說的他愛吃鹵肉?以至于今年生辰,他想撈一筆,結果收到的全是肉!
師爺蹲在茅廁,突然打噴嚏不止……
姜氏早年就長在鄉(xiāng)野,做派也不如那些扭捏的人,大口吃肉,吃米飯,還要稱贊一番。
周圍的衙門,她去過幾次,這是第一次到京城來,京城的鹵肉太好吃了!
張崢不忍直視,吃的這么香,一會兒看尸體的時候,真的沒有反應嗎?
李海棠啃了個蘋果,和姜氏商議,一會兒只有二人進去驗尸。
“成,李神醫(yī),都聽您的!”
姜氏忙不迭地表態(tài)。
張崢已經(jīng)不想說話了,姜氏是他請來的仵作,不是給李海棠當跟班的啊!那熱烈的眼神,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等到日落時分,暑氣退了些許,空氣中已經(jīng)開始流動著涼風。
姜氏吃飽,又在后衙的庭院走一圈,這才打開自己隨身的裝備,手套,口罩等,一應俱全。
李海棠穿了一個罩衣,由官差帶著,來到京兆伊衙門的停尸間。
這會兒,也只有林紫一具尸體而已。
張崢不想進門,就和蕭陵川坐在外間,就是如此,他還覺得陰森森的,遍體生寒。
姜氏進入到工作中,又是另外的狀態(tài),她和李海棠到停尸床上,見林紫的姿勢,眉頭緊鎖,好半晌,才嘆息一聲。
她從隨身的包袱里,拿出一把剪子,嘁哩喀喳,三兩下,剪了林紫的衣衫。
“兇手不是人,是個畜生啊!”
姜氏看著那根木棍,吸了吸鼻子,有想哭的沖動。
她從事仵作這個行業(yè),已經(jīng)有十幾年了,就是十幾年之間,也沒遇見過如此惡劣的,簡直是喪盡天良!
李海棠見識要廣一些,前世沒少看今日說法,千奇百怪的案件,案中案,她盯著林紫的臉,已經(jīng)扭曲的臉,總覺得哪里奇怪。
“這是?”
姜氏在林紫的身上,發(fā)現(xiàn)一個手印,應該是兇手留下的,其余的傷痕非常少。
雷雨天,一個守望門寡的小娘子,背著家人出門,能做什么呢?
按照婆家人的想法,勢必是會情郎的,偷偷摸摸的,不然為什么半夜出門,定然是有見不得人的事兒。
但是李海棠不那么想,林菀和林紫關系不錯,也就是這兩三個月,林紫生病,林菀又忙,才沒有太多聯(lián)系。
病的這段時日,林紫很少出門,而且病秧子一個,怎么可能在身體不好的時候會情郎?
那么,三更半夜為何出門,就是破獲此案的關鍵。
“李神醫(yī),兇器是這根木棍,死者失血過多……”
姜氏很難受,她閉上眼睛,如果不是雷雨天,大半夜的呼救,聲音傳出去很遠,如果及時被發(fā)現(xiàn),人還有救。
望門寡又如何啊,過幾年找個好人嫁了,成親生子,何必……
“姜氏,你來看一下,林紫的嘴,是不是有些不對?”
李海棠不是仵作,這種能找到死因的,并不需要開膛。
她出于醫(yī)者的本能,發(fā)現(xiàn)林紫下巴的弧度有些不對。
“還有她的指甲縫,有衣料的碎片。”
姜氏把油燈提過來,用一個小棉簽,仔細地清理,放到一塊白色的布巾上。
料子是灰色的,肯定不是林紫的衣衫,那么,只能是兇手的了。
林紫也掙扎過,應該是那會兒留下來證據(jù)。
灰色的布料,李海棠回憶,昨夜在林女醫(yī)家,她看到莊木,當時莊木的外衣,她好像沒看見,因為他洗漱,從凈房出來了。
“你看她的牙齒緊閉。”
不僅僅是衣服料子是線索,關鍵在于,林紫的牙齒,似乎在緊緊地咬著某種東西,咬牙切齒之感。
而現(xiàn)在,尸體已經(jīng)形成尸僵,想要撬開她的嘴巴非常難。
“只能等等了。”
嘴巴里的東西,是最關鍵的證物,想要現(xiàn)在取出來,就得給她拔牙。
姜氏不忍心,還存著老一套的思想,全頭全尾,入土為安。
“拿出來吧,夜長夢多。”
李海棠想了片刻,又問張崢的意思,張崢想,人都死了,若是林紫活著,也想讓殺她的兇手伏法。
就這般,李海棠和姜氏折騰許久,才在林紫口中,取出一個荷包。
荷包不大,也就能壓著裙擺,上面繡著松鶴。
“松鶴書院?”
張崢一眼認出,他打開荷包里,發(fā)現(xiàn)里面有一小團的紙張,有一邊被撕碎了,后面是斷斷續(xù)續(xù)的小字。
“這是兇手寫的無疑。”
上面的意思,若是想知道孫祺的死因,就在宵禁后到街口處,并且不要告訴任何人。
“這是莊木的字兒?”
張崢這是真懷疑,兇手是莊木,不然為何幾次三番,都和松鶴書院有關聯(lián)?
“不對,這是楊序的字!”
張崢總覺得眼熟,低頭仔細看,他絕不會看錯,是楊序的字!
兇手是楊序?可他不是死了嗎?
“莊可說,莊木能仿造很多人的筆跡。”
李海棠抹著汗,越發(fā)地蒙圈,案子查到現(xiàn)在,總覺得有什么被漏掉,越發(fā)撲朔迷離。
重要的證物,交給張崢放到京兆伊衙門保管,而參與的人,三緘其口,在有突破性進展以前,千萬不能吐露半點去。
李海棠情緒很復雜,久久不得寧靜。
“怎么了?”
蕭陵川見娘子要脫力的模樣,已經(jīng)要了熱水,讓她在馬車上洗漱。
他聽見盥洗室傳來響動,趕緊從趕車的地方下來,到其內一看,娘子已經(jīng)癱軟在地了。